我一愣，额上冒了几滴汗，闭了嘴巴。石三生用大拇指在我的手背上抚了抚：“小灵，可是累了？”
“不累不累。”我忙摇头，“就是刚才还很困的，现在突然精神得很了，想说些话。”
“这样啊……”石三生松开我的手，揽过我的肩膀，继续向前走着，“你知道何为三元九运么？”
“不知道。”我回道。
“那六十花甲子呢？”
“哦，这个知道一点儿。是中国农历日子的算法，六十年为一个循环。”
“不错。三元九运中的三元分上、中、下元，每一元是六十年，这便是六十花甲子。”石三生一字一句缓缓道来，在幽暗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沉着。“一般来讲，三元九运要配合干支来使用，方能推算出精准的日子。”
“嗯，所以你们就能推算出那迷穀花灵会与臣宝相遇？具体是什么日子呢？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三个花甲子合为一个正元，共一百八十年，每一正元分为上、中、下三元，这三元又分为九个运，故三元九运。在这六十花甲子中，也有三个运，每一运为20年。”
“你就直接告诉我臣宝日后会有什么大劫。”我脑袋中一片迷糊，什么元啊运啊的，弄不懂。
石三生沉默了一会儿，道：“20年一运，那么在臣儿20岁的前一年，会有一个脱运交运的过渡，届时会有一难。”
“啊……你以前好像是说过，说是19岁。”
“嗯。迷彀花灵与臣儿相遇，是在他二十五岁之后的事。”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这我就放心了。听石三生这话的意思，楚臣十九岁的那一大劫可以提前化解，要不然也不会平安过到二十五岁，与迷穀花灵相识了。
二殿突然插话：“大哥，到了。”
我忙左看右看，心说没有十字路口啊，也没有红绿灯，还是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见。
石三生把我放开，又轻轻按了一下我的肩膀，道：“阿历，三殿，替我护着她。”说着另一只手把长剑横在了面前。那剑身上泛起了一层赤金的雾气，是这里唯一的光线。
“用不着你教。”
“这还用你说。”
小叔和二殿同时脱口而出。
我不由好笑：“我是你们阴司的灵脉所化，没那么容易死的，放心。”
二殿道：“明白自己的价值就好。好好站在这里，我去帮大哥开门。”
我看不见二殿是不是走到了石三生的身边，只能看见石三生的那柄湛卢金光大作，却似乎照不亮这片黑暗。
小叔拉住我的胳膊：“爻爻，这儿永远没有光亮，大家别走散了。离开十步之外便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
“小叔，你也是阴司的殿主，能在这里视物么？”
“不能。我现在是人。”
“那……你的灵力还在么？”
“在。在你身上。”
“那你之前还敢独自前来开启神灵之门？”
“我只是在跟天命赌一把。”
“恭喜你赢了。”不仅我来了，连石三生和二殿也来了。我不由纳闷，“小叔，你开始凭什么敢一个人来摧毁神灵之门呐？一无灵力二无助手？”
“爻爻，你知道我们各自都是什么性属么？”
“嗯……石三生是金命，我是木命，楚臣是水，七凤和安晨是火和土……”我一个一个算过来，还没算完，小叔便插了话：“爻爻，我也是木属。”
“啊？”我惊道，“难道五属齐集就能开启神灵之门么？小叔，你原本是想替我死的？小叔，我才不要！”我知道一般是死后，那神灵之门才会有可能开启。罗烟之和安晨不都是这样的么？
“你听我说完。五属只能开启鬼王的封印，而想要打开神灵之门，必须要二金二木一水一火三土。一共九个人。”
“我看不是打开，是摧毁吧？”我摸索到小叔的脖子，一勾，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小叔，你知不知道石三生是神灵，他就是操控这一切命运的主宰者？”
“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小叔叹了口气，“在我们的认知里，三个花甲子为一个正元，可在他的眼中，一个正元是五千年，依靠五属性来划分。我们的人生不过十个轮回，他却老是把自己困在其中一个轮回里，如此循环着，知道前因也晓得来事，这样过得有什么意思？万物相生又相克，他操控着命运，定然有物在操控着他。不若他为何要带着我们来击毁自己的老家？”
“还有比他更厉害的？是什么？”其实我早就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关系，十方世界、十个时间、十次轮回。可是这“十”又岂是我能够解释得清楚的呢？你们就把它当作一个特定的“量词”吧。
小叔捏了捏我的脸，吐了两个字：“时间。”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小叔的答案，觉得他说得在理。可他捏我就是不对了。我揉着脸，不满地道：“小叔，你不是看不见么？我看你捏得比哪一天都要准。”
“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表情。”
“哼……就你了解我！”
前方不远处湛卢的金色光芒渐渐退去，在半空中出现几道横竖交叉着线条，还有一些圆点。这些线条和点都发出淡淡的白光，慢慢向中间靠拢，少顷，那些线条组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格子。再拼拢，成了一个大大的正方形，中间有九个方格。而那些白点，则自行分布在了正方形的周围。
“爻爻。”小叔叫我，我应了声，他又道，“你后悔过么？今天也许我们会送命。”
“小叔，你这说的什么话。往小了说，他是我丈夫，无论做什么事情，我都应当支持。就算是错事，我还是会去做。只要能力足够。”我敢说这种话，当然是明白石三生绝对不会去做伤天害理的事。
我的头发一直披着的，目的是为了能经常享受到石三生的抚触。如此轻柔又宠爱的动作，谁能不喜欢啊？我顺了顺被石三生摸过的头发，笑了笑，继续道：“往大了说……人有十次轮回，他独独将我们连同他自己都困在了这一个轮回里，说明这一世对他极为重要。就算我死了，也会在别的时间重新出现，不过还是这个轮回罢了。小叔你觉得呢？”
“爻爻，我的意思是送命……就是说，我们再也不会存在了。不是死亡，不是轮回，不是灰飞烟灭，而是消失。”
我听得出小叔话中的担忧。
正如我先前所说，一个人从另外一个人的生命中彻底消失，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如同从不存在。这种感觉谁能不觉得无力呢？可是我不后悔。如果能助石三生将这道命运打破，从此过上欢快日子，就算把我忘了又怎样？
怕只怕，他会牺牲了自己，叫我先将他给忘了！
“走吧爻爻，穿过前面那道九星宫，便是神灵之门了。”小叔催促着我。
我由小叔带着走向前去，却发现被这九个格子照着的三米范围内，是可以看得清楚的。只见二殿半跪在地上，石三生则站在他的身后，双手抵在他的背心处，将一丝丝金色的灵力输入他的体内。二殿双眼紧闭，脸上还有来不及褪去的苍白。
“二殿受伤了？”我蹲下来看看二殿，忙又站起身来仔细盯着石三生看。还算好，没有看到有伤口。
石三生道：“他被九星宫煞气所冲，我已处理过，无大碍。”
小叔道：“要不要留他在这里等我们？”
“我要进去的。”二殿突然睁眼，开口回了小叔的话，然后慢慢站起身来，跳了几下，又道，“我已经好了。”走到那九星宫面前，把手指伸到嘴里一咬，只见丝丝雾气自那伤口处溢了出来。他把那雾气往九星宫上的其中一个格子一抹，那雾气就那样停在半空，不见消失，也不见有其他的变化。“怎么回事？”二殿有些疑惑，想了想，又道，“难道不是人就不行么？”
“还是我来吧。”小叔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匕首，朝自己的手一划，顿时鲜红的血涌了出来，直往那最左边第二的一个格子里流去。不是小叔把血甩到那里去的，而好像是那处的格子在吸小叔的血。
那格子吸满了血，竟渐渐变成了青碧色，好像春天树木嫩芽的颜色。
接着，小叔又拿了一个玻璃瓶出来，那瓶内有三个小瓶，里面分别装着三滴血液。小叔打开其中一支小瓶，把血滴到最上方正中的格子里，眨眼功夫那格子就成了丁香紫。接着是九星宫正中心的那个格子变成了樱草黄色，最后是下方紧挨着的那一格变幻成月牙白。
我看得一愣一愣地，问小叔这是怎么回事。小叔如释重负般地朝我道：“爻爻，紫色是小高，黄色是小安，白色是小罗。”
“你们用他们的血当水彩画画么难道？”我问。
二殿道：“大哥刚才还告诉过你‘三元九运’，这就是九运所属之色。”
“啊？那我的血是什么颜色的啊？”我想去拿小叔手里的刀。小叔推说不用了，他也是木命，已经替了我。
我哦了一声，很自觉地站到了一边。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就专心地看着那九星宫的几种颜色。
如果七凤真的要对应一种颜色的话，我倒是觉得火红色更适合她呢。而安晨，樱草色这种淡淡的黄跟他倒是蛮配，暖暖的，很舒服的颜色。小叔他是木属，应该是青碧色没错。罗言之是白色，水属命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