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立现在正躺在一张担架上,身上衣服已被除去,只剩下一条裤衩。
他的身体已被擦洗了一遍,身上各种各样的伤口随处可见,大多数都是和地面碰撞摩擦造成,唯独背心一团巨大的淤黑看得触目惊心。一名带着眼镜,看上去很年轻也很文静的医生正在给他做全面检查。
“肌肉组织大面积挫伤,骨头多处出现断裂,脊柱受到严重撞击。血压持续降低,内脏受损,有大面积内出血的迹象。病人神智陷入昏迷,有生命危险。”
“这胎记长得不错,不过他人的情况就比较糟糕了,”医生看着罗立胸口位置的一块胎记,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那处一块印记像是火焰升腾的形状,火红火红的,随着呼吸起伏,像是真的燃烧着一样,确实给人印象深刻。
“腾音小姐,这小子是谁?被车撞了?”
被叫做腾音的正是带罗立回来的那个女子,她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目光盯着手中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不知在看什么,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不时传来几声键盘的敲击声。
听到问话,叫腾音的女子抬起头来说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只需要治好他就行。”
“需要治疗到什么程度?”医生笑着问道:“按一般标准来说能让他活蹦乱跳就算治好了,但你知道以他的伤情,很容易留下一些后遗症之类的东西。”
医生看着腾音,他这时的样子不像个医生,倒像个循循善诱的商人。
腾音跟医生像是很熟,也清楚他们这里的实力强劲,当然更知道讨价还价的手段这医生一向不怎么高明,但是偏偏又乐此不疲,不过这次腾音没打算跟他墨迹,直接开口说道:“这次按你的意思做,钱我会照付。”
“腾音小姐果然是最爽快的。”医生笑得更愉快,听到肯定的回答,他也不再啰嗦,起身按动墙上的通讯器快速说道:“各单位注意,一级治疗程序启动,立即行动。”
一分钟后,房间靠南墙的地面在轻微的扎扎声中左右裂开,一架电梯从地下升了上来,两名护士从电梯中出来,一左一右把罗立的担架推上了电梯。
随着电梯沉下又再次升起,年轻的医生说道:“我要下去了,你请自便。”
腾音点点头,“人交给你了,一星期之后我再来。”
载着罗立的担架穿过一条安静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个灯火通明非常宽敞的空间。从走廊外的平台上看下去,左右对面都有这边同样的通道,通向这个楼上的平台。
楼下面的空间看起来非常宽敞,用巨幅的玻璃分隔成一个一个的房间,各种各样的器材仪器布置在这些房间中,指示灯发出不同颜色的闪光。
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员或坐或立,或在走道中流动,显现出一种忙碌而有序的场景。这里不像是一所医院,更像是一所庞大的地下实验室。
罗立被送入其中一个房间,先前那位年轻的医生正把各种各样的仪器连接到他的身体上,他的身体上已经插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管线,一道道代表着身体机能的数据开始在仪器屏幕上显现出来。
罗立缓缓睁开了眼睛,茫然地扫视了一圈,随即视线慢慢聚焦到那个年轻医生的脸上,过了半晌轻声开口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是你救了我?”
“我叫纪世博,是你的主治医生。你现在非常虚弱,有什么问题,等你好了以后再说。”年轻医生一面回答一面检查各种数据连线,直到一切妥当,这才抬起头来笑道:“好了,我们要开始了。”
两名助手给罗立带上呼吸器,麻醉性的气体从呼吸器中涌入,罗立眼睛眨动了几下,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罗立被转移进一个圆柱形的透明容器中,纪世博按动按钮,容器底部涌入一种绿色的半透明液体,很快注满了容器,罗立的身体整个浸泡在哪种液体中,在容器中悬浮起来。
“一切就绪,准备注射。”
三人各就各位,开始操控面前的电脑,“数据输入完成,开始执行。”纪世博按下了回车键。
一只机械臂携带着一只巨大的针筒从容器顶部伸出,针筒中盛着一管火红色的液体,那液体鲜艳欲滴,看着有几分像是像是燃烧着的火焰。
针筒在罗立腰间的高度略一停顿,针尖刺入罗立的体内。随着针筒中哪种火红色的液体迅速减少,罗立的身体剧烈地震动起来。
仪表盘上的各种读数在疯狂地跳动,纪世博盯着那些数据,脸上慢慢浮现起兴奋的神色,眼睛都在开始放光。
“把所有数据变化做最详尽的记录,这种真实的临床反应数据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这次难得有人买单,我们千万不要错过了。”
两名助手飞快地操作仪器,她们当然明白纪世博的意思,这次给罗立治疗所使用的药物,其中有几种是非常昂贵的,甚至还有仅仅内部流通从未推广的药品。
其中那火红色的液体,整个实验室也只有一只合成出来的样本,这次注入罗立体内的几乎接近了一半的容量,更是珍贵。
要在平日这些药物申请都非常困难,就算以纪世博某研究项目主管的身份要搞到手也困难重重,更别说拿来做实验验证数据了,纪世博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只是不知道有几种是罗立治疗所必须的,又有哪些是纪世博假公济私加进去的。
纪世博紧紧地盯着显示屏上不断跳动变幻的数字,忽然间脸色突变,与此同时一个电子合成的声音急促响起,“警告,警告,目标体内发现未知能量,目标生命指数急速下降,有生命危险。”
纪世博手指在键盘上疯狂划动,输入一连串指令,容器上的机械臂也开始加速运转起来,带着各种颜色液体的针筒刺入罗立的身体,容器中几处喷口也把药物释放入液体中,本来淡绿的溶液渐渐变成了浑浊的墨绿色。
一连串的动作过后,那电子警告声却仍像催命符一般响着,容器中的罗立像是被通了电一样不停地颤动,纪世博看着电子屏中捕捉到的那道未知能量。
那能量从罗立的胸口那处火焰形状的胎记开始,像个炸弹一样爆发开来,成辐射状向周围漫延,其扩散的速度极快,而且像是具有极强的攻击性,所过之处那些进入罗立体内的药物迅速被分解吸收,使它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和狂暴。
屏幕上显示着罗立身体的细胞不停地在被破坏溶解,然后新的细胞又迅速生成出来,这个过程反复进行着。从外面看上去,罗立的身体各处不停地出现不规则的塌陷,然后又鼓胀起来,像是有千百虫子在他肌肉内钻动,既诡异又恐怖。而其本身已经快处于崩溃的边沿。
“怎么会这样?”纪世博喃喃自语,却没有太多担心的神色,反而因为发现从未见过的现象更加兴奋,人也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大声叫道:“注入三倍剂量的强化剂,两份技能修复剂。”
两名助手转过头来错愕地看着他,其中一个不确定地问道:“强化剂已经远远超标了,还要继续注入吗?”
纪世博瞪着眼,几乎用吼的声音道:“照我说的做。马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罗立一次次经历濒死状态,又被硬生生地抢救回来。
纪世博死死地盯着屏幕,眼中已经布满了血丝,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憔悴,精神却仍然显得很旺盛。三天以来他几乎就没合个眼,一头梳理整洁的头发早就乱得不成样子,青渣渣的胡渣也冒了出来,而那两名助手则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容器中的罗立不知道在生死之间徘回了几个来回,情况也终于渐渐趋向稳定。容器中融入液体中的药物早已经被罗立吸收一空,由墨绿的颜色变得透明。
他体内的杂质被强行分离出来,形成絮状的浮游物在水中载沉载浮,又渐渐把容器中的液体染成了一种油腻的土黑色。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疤,皮肤像是新生一般细腻光滑,反射出健康的光泽,皮肤下面的肌肉虽然不是那种特别的鼓胀发达,但肌肉的线条流畅均匀,比例看起来非常合理协调,整个身形显得非常完美,极具美感。
更奇异的是,他胸口那火焰般的胎记已经消退成极浅的颜色,如果不留意几乎已经看不出来,浑然没有最初那种张扬醒目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