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乡长伸着一只胖胖的手,摊在曹志鹏的面前,“妈妈的,我什么都啃过了,还没啃过美国的苹果,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啃这只被别人啃过一口的苹果。自己的大苹果,成筐成筐地堆在那里,看也不想看一眼。你说吧,这人就是贱!贱人啃一口外国苹果。”
曹志鹏稍微愣了一下,不由笑了,“朱乡长,看你这么喜欢,就送给你了。”
朱富贵乡长一把就把手机抓在手上,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乡政府的几个人也围了过去,头碰到一起地看着那个手机。手中也没有玩物了,曹志鹏觉得无趣,就站起来,走到窗边去看风景。
朱乡长玩了一会,感觉到了头压下来的阴影,他把手机攥在手中,站起来。
“小曹,你别多心,借我玩几天就行。玩几天我就还你。”
曹志鹏从窗边扭过头来,淡淡地笑了一下。“借”这个字很有意思,如果是平民之间的借,就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而对于官与民之间,就是“打过去的肉包子,有借无还”。
正这样想着,这时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个子高高的女人,一双丹凤眼,秋波流转。粉红的脸,像成熟的水蜜桃。她剪着短直发,头发仅到脖颈处,显得有些富态。最吸引人的不是头发,而是前胸的山峰。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羊毛衫,紧凑的服装让两座山高高地挺立着。
“还没上菜吗?”
进来的女人中气十足地问,就像这是一个小型的家宴,她是女主人。
“就等你来啦!”朱乡长眼睛顿时一亮,他身子侧了一点,向几位大学生介绍“这是我们的副乡长,叫蔡月花。”朱乡长大声说完,又对着站在窗边的曹志鹏诡秘地眨了一样眼,悄声说,“还想走吗?”
曹志鹏眼睛紧紧地盯着进来的女人。牛乡长对着他眨眼时,他的反应有些迟缓。过了一会,他的脸红了。他局促地扭着头,发现另外几位大学生也变成了呆头鹅。
“等我来干啥呀!”女人挤过朱乡长往里走,她的身子触碰到朱乡长的背,那尖尖的,软软的触碰让朱乡长的脸都笑烂了,“等你这盘菜呀!我们的幸福生活万年长,幸福的根源就是有‘秀色可餐’的菜一盘。没有这盘菜,这饭没法吃。”
“吃你个香蕉巴拉。”蔡副乡长微嗔着,嘴里虽然骂着牛乡长,而在她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快活受用的样子。
朱乡长站起来,挤到蔡副乡长的身边去坐下。“你不坐我身边,坐得远远的干什么?”
“我联系群众。”蔡副乡长就将眼神投到几位大学生村官身上,“你们就是今年刚来的娃?”
几位大学生慌慌地点着头,眼神不敢去碰蔡副乡长的眼神。
“鸡鸡长毛没有啊!我们乡长最喜欢的就是没长毛的鸡鸡了。”
几个大学生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们把脸压下去,几乎要搁到桌子上去。
“我说得对吗?乡长。”蔡副乡长转头来问朱乡长。朱乡长脸上带着意味无穷的笑,“还是我们蔡乡长明白我的心啊!”
“你看看,你们这些下属跟了乡长这么多年,就没弄明白过乡长的心,你们太不称职了。”蔡副乡长将头转到其他乡干部身上,那些人极配合地笑着,并连连说“是”。
“我就想到了。老板,老板。”一个瘦瘦的男人推开门进来,他的手里提着一个袋子,“把你的鸡鸡给乡长看看。”
老板谄媚地笑着,“蔡乡长说错了,这不是我的鸡鸡,这是乡长的鸡鸡。”
老板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提出来几只刚褪了毛的仔鸡。鸡已经褪掉了毛,白白的鸡身上,骨头顶着薄薄的一层皮。
“放屁,乡长的鸡鸡会有这么长,这么大吗?他的鸡鸡明明就是一条蚯蚓嘛!”蔡副乡长板着脸教训老板。
桌子边腾地爆出一阵开心的大笑。朱乡长也笑着,一张圆胖脸笑得像一块柿饼。过一阵,笑声小下去了,朱乡长才开口,“在这么多年轻娃娃面前,我们蔡乡长也是热情很高哇!到时候这些娃娃折腾起你来,你也受不了。古人说,拳怕少壮。年轻就是本钱,你不要轻视他们啰!”
“我还听人说过,棍怕老狼。老娘我还没怕过什么棍。”众人又是一阵开心的欢笑。
这些荤荤素素的笑话,曹志鹏听过不少。在城市里的生意场,官场上都流行说这些没有直接黄色词句,又引人无限遐想的玩笑。他的眼睛看着外面,耳朵听着桌子边的表演。虽然觉得趣味不高,但也不失一种活跃气氛的好办法。在乡村这样的环境里,这也算是一种原生态的展现。
“咦,这位帅哥怎么不坐过来?是市里哪个部门的领导,面生得很呢?”蔡副乡长似乎才发现站在窗边的曹志鹏。
曹志鹏听出这句话是冲着他来的,脸红着转过身。还没等他说话,朱乡长介绍道,“市里的干部舍不得他那个黑脸老婆,忙着赶回去了。这是我们大学生村官,到云梦村去当村长助理。这只就长毛了,难吃得很。”
“死了张屠户,吃了那么多年的带毛猪,你口味还没习惯?”蔡副乡长打趣道,“老虎吃鸡,什么时候还烧开水来褪毛的?”
曹志鹏一听话语越说越离谱了,为了掌握主动权,曹志鹏走过来。他顺着桌子挤过去,挤到牛乡长和蔡副乡长坐的旁边,挤开牛乡长肥胖的身体,伸手去握住了蔡月花的手,“我叫曹志鹏,请蔡乡长多指教。”
蔡乡长的手绵绵的,有一种腻腻的感觉。曹志鹏的心弦,被不由自主地拨动了一下,他就像真的拿着一个大大的水蜜桃。曹志鹏在校园的昏暗光线下和在城市的霓虹里,也经历过女人的肌肤,他从来没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很奇怪,这是一个年纪比他大得多的女人,但这个女人身上那种强烈的欲望气息,是在别的女人身上难以找到的。
“哟,我们蔡乡长是磁铁呢?粘住帅哥就甩不掉啰!”身边传来朱乡长酸酸的话语。曹志鹏脸一红,赶紧放开了有些依恋的手。
“我们蔡乡长也是云梦村的人呢?”朱乡长介绍。
“我从小在云梦村长大的,”蔡副乡长淡淡地说,似乎对自己在云梦村的成长经历有些不满。她的情绪转换很快,身体转到那几位大学生的方向,说,“来到农村,你们这些大学生是大有可为的。农村可以丰富你们的人生经历,可以锻炼你们应对复杂局面的能力,还可以……”
蔡副乡长的口气一转,就用上了官场那一套话。这一套话在她嘴里说得很圆滑,就像山间奔涌的泉水,不会枯竭。
朱乡长打断了蔡副乡长,“这是吃饭时间,不讲这些个在上班时讲的话了。我讲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同时也宣传一下我们乡下。”
朱乡长脸上的笑坏坏。他停顿了一下,等待这句话所产生的期待效应。
“我们最喜欢听乡长讲笑话了。”办公室主任熊大力说。
“每次你一听牛乡长讲笑话,你都像哈巴狗啃骨头,”蔡副乡长讥嘲地说。
“什么意思?”熊大力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美得直哼哼啦!”
对于蔡副乡长和熊大力的斗嘴,牛乡长脸上浮着一层油唧唧的笑,他没有加入进去,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开始讲起来。
“我有个朋友,在市里跟几位老板吃饭。那些人都是相当有钱的主,一上桌就吹嘘把某某明星睡了,让某某主播当了小三,勾搭上了某某嫩模等等。我那朋友听着那些吹嘘,心里那个气呀!但是又没有办法,谁让他成天在乡下呢,见不到什么明星、主播或者嫩模的。后来上菜了,大家一边喝酒一边继续瞎吹乱侃。我那个朋友根本找不到讲话的机会,只能埋头吃菜,闷闷地喝酒。正好上来一盘野菜,大家争抢着吃,直夸野菜的味道好,比起那些鸡鸭鱼肉来,既健康,又没有污染。我那朋友一下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他说:你们不是吹嘘什么明星、主播还有嫩模吗?这些人不是整了容的,就是被多少人玩烂的,根本算不得什么稀奇。那些人不服气,就问他为什么这样说。我那朋友骄傲地说,他们那里尽是村姑,都是泉水滋养的,青葱葱,水灵灵的,天然无公害没有农药和胭脂水粉。他在那里就是皇上,只能他挑着玩,其他人谁也别想染指。此话一出,愣得那帮老板半天说不出话来。”
笑话有些冷,或者说这些人早就听过,那几个大学生没明白意思,一脸茫然,桌上一时没有声音。曹志鹏观察到牛乡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嘴里很配合地“噗嗤”一声笑了。他的笑声一出,就像一个铁钩子,拽开了别的嘴,笑声也就此起彼伏了。
“大家都讲,必须讲,这是我们折溪乡的规矩。有谁吃饭不讲笑话,也可以,但必须罚一杯酒。喝酒还是讲笑话,二者选其一”朱乡长说。这时,服务员开始往桌子上抬菜了。
乡里的那些干部纷纷响应,“对,对,必须讲笑话。大学生来了,这就相当于折溪乡真正的第一课。到农村来,不会讲笑话,怎么跟我们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