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把自己的尾巴夹起来,想掩饰自己的尴尬。花母狗用湿润的舌头,不停地舔着它的尾巴和大腿,这让大黄的身体不住地打颤。
“这究竟是怎么啦?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大黄简单的脑袋里又开始旋转起这样复杂的问题。对于大黄来说,它解决问题最好的方式就是行动。跳起来,猛扑上去,用嘴咬住,然后撕扯。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不给思考留下一点空间。
所有的动作,不需要去顾及什么后果,那就是它的法宝。大黄甩了甩头,它觉得这个动作蛮潇洒的,将自己头上最帅气的部位亮出来。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行动,转过身来,看到花母狗身上的眼神也湿润了很多。它凑着鼻子,也去闻着花母狗的身上,从上到下每一个部位都不放过。花母狗身上有一股奇特的味道,这股味道让它感觉兴奋。
这种兴奋的感觉是很奇妙的,它围着这条花母狗转了几圈,闻过了所有的部位,然后用舌头****的方式向花母狗表达着自己的一种情意。花母狗的身子微微倾斜着,就像微微推开的一扇门,大黄一下子读懂了这个动作所表达的真实含义。大黄轻轻一跃,就爬到花母狗的身上去了。
这真是相当美妙的一刻呀!从早上开始的糟糕心情,在这一刻就化成了云烟,散开了。大黄的脑袋里,此刻只剩下一根筋在紧紧绷着了,它解决问题的办法,只剩下这一个了。大黄的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了,昂奋的情绪,像高高飞扬的风筝一样。
麦子开始开花了。麦子的花是青色的,跟其他任何植物相比,都谈不上漂亮,简直可以说丑。麦子的花,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大黄非常忘我地做着自己的事,这件事就像在刀尖上行走一般,一刻也不能放松了。
对于这一天来说,大黄注定是不顺利的。它们所处的位置,四周都是麦子,刚伸出青色花蕾的麦子微微地摇晃着。大黄的颜色在青绿之中,像一朵艳丽的花,灿烂地盛开着,它正在勇敢而无畏地陷在一种迷狂里,它已经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整个世界。
在麦地里,不是空荡荡的。有一个老人,他背着一个背篓,在麦地里扯着草。他扯的是一种青青绿绿的,牵着不长藤蔓的草,非常嫩,家里养的猪很喜欢吃这种草。这个勤奋的老人是慕容雅芳的公公曾长全。他弯着腰,眼睛看着麦子的植株之间的空隙,手快速地移动着,他的手很快地把麦地里草绞在手上,手变成了一个青绿色的铁锤。麦子细长的叶片上积着一些露水,露水把曾长全的衣服和裤子都****了。
天上的太阳将橘黄色的光线照射下来,让人有点暖暖的感觉。虽然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但曾长全的身体还不错,他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把背篓装满了。扯满了草,曾长全就准备回家,从麦地里出来,就撞见大黄和那条花母狗做的那种难堪事。
曾长全是一个正派的人,至少属于村里少数几个“道貌岸然”者之一。猛地撞上这样的事,让他很非常气恼。脑袋里的“卫道”情绪暴涨,他决心教训这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他弯腰在地上捡了一块尖尖的青色石头,对准大黄和花母狗就砸。
大黄和花母狗都正沉醉在身体的快乐之中,被青色的尖石一砸,绷在脑袋里的弦一下子就绷断了。大黄惊颤地将身体扭动着离开,没想到它身体的一部分还在花母狗那里。那一部分受了惊吓,这样别扭的动作让身体的部件出现了卡塞的现象,大黄和花母狗的身体竟没有分开。
大黄的身体已经从花母狗的身上跳了下来,它和花母狗各对着一个方向,但没办法跑。就像被一根铁链拴在一起,像押解赴死的重刑犯。两只狗愣在那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它们从嫉妒的快活中跌进深渊,被石头一砸,真的就像违反了天条一般,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曾长全背着背篓,嘴里“呸、呸、呸”地吐着口水,直骂大黄这只死狗。
“简直不像话,青天白日的也做这种下流的事。畜生,畜生,畜生。哦,忘记了,你******就是畜生。我是骂你的主人,打狗看主人,我看的就是主人,你那个主人就不是一个好玩意。”
曾长全在村里听说过张光奎很多下作的行为,对张光奎早就深恶痛绝。平常没有机会表现自己,现在可以在野外当着大黄的面,“指黄骂奎”。
“畜生。我看你还披着一层皮,你这个样子就不配这身皮。还黄色的,我看你不如去死,死了以后让小鬼把你丢进油锅里去炸!”
走出去越骂越来劲,大黄和花母狗几乎要被口水淹死了。它们等在那里干什么?等着曾长全的石头来把它们真的砸成肉酱吗?
大黄和花母狗准备离开。在走动时,它们的身体很别扭,一个想往东,一个想往西,统一不了意见。还是大黄平常在张光奎那里学了一些威权之术,吓得花母狗不敢坚持,跟随着大黄的脚步走。
它们在曾长全的眼皮之下溜走了。钻进麦田,走到一棵槐树后面,再往前转过一个弯,就看不到曾长全的影子。大黄和黄母狗背对背地走着,没法将两个身体分开,内心里怀着深深的恐惧。
大黄承认自己很笨,想不到花母狗比它还要笨。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花母狗的笨,大黄这样想。它还想这样冲花母狗吼。它的声音没有出嘴,花母狗抢在它的前面吼叫起来。这一通吼,大黄没有回击,它耷拉着脑袋,承受了这一通吼叫。花母狗吼叫完,情绪反而更低沉了。它们仍旧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来。
它们被连在一起,反而变得比那些打过架的狗还要冷漠。它们没有方向,该往哪里走,下一步该怎么办?大黄往前走了几步,拖拽着极不情愿的花母狗,又停下来。
它们走走停停,就像每一步都深思熟虑似的。停了一会,花母狗以为大黄找不到方向了,又擅自拖拽着大黄往相反的方向走了几步。
它们最想的是双方的身体分开,身体该怎么分开,它们找不到一点办法。再身体无法分开的前提下,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
等到将近中午,它们回到村子里。正巧徐少杰回家来做饭,他端了一盆还有些温热的米汤,从门口往外倒。乳白色的汤,猛地泼过来,大黄和花母狗想躲,由于身体缺乏统一的调度,它们根本无法躲藏这一盆米汤水。
徐少杰不知道自己的米汤倒在了什么地方。他几乎每天都在这样做,而且做的时候很少用眼睛去看一下米汤最后落在的地方。在徐少杰家门外,有几棵粗大的核桃树,米汤是核桃树很不错的营养物,每一次倒的米汤都被核桃树给没收了。这一次出现了偏差,泼到大黄和花母狗的身上,而且是两只狗连接的关键部位。
大黄被米汤一淋,心中暗叫一声苦。米汤是带有粘结性的物质,有点像浆糊,这样一来,不就更没办法分开了嘛?
正好徐少杰请曹志鹏来家里吃饭。徐少杰泼了米汤,扭头进了厨房,他没看到被淋的大黄。在厨房里,他发现厨房里的菜很少。放在平常他和曾仪仙在家,可能就算了。他在款待曹志鹏,他不能这样将就。他从厨房伸出头,对正在客厅里拖地的曹志鹏说,“曹老师,帮我在屋角的竹林里拔一颗竹笋进来。”
曹志鹏答应了一声,就出门来。曹志鹏在门外看到了大黄,吓了他一跳。大黄平常油光水亮的皮毛,被米汤一淋,变得比落水还要难看十分。
这还是让他心惊肉跳的大黄吗?平常在人前威风十足的一只帅“狗”,如今落得这样的地步,实在让曹志鹏难以接受。
大黄见到曹志鹏,心里更是难受。它觉得自己的狼狈像让敌人看见了,这是一种比死还可怕的尴尬。大黄恨不得出现一条地缝,让它钻进去。不过还好,大黄毕竟是狗,而不是人,那种内心的虚荣只是在心底划拉一下而已,并不会影响它的行动。它和花母狗都眨巴着可怜的眼神,期望借助曹志鹏这个“人”的力量,能帮助它们解决这道难题。
一向在在曹志鹏面前骄横跋扈的大黄落难了,曹志鹏倒没有幸灾乐祸。他有些厌烦,他没有必要跟一只畜生较真,他冲这两只有伤风化的狗吼了一句,“不要脸的东西,站在这里干什么?滚!”
这一声吼叫,让大黄渴望的帮助化为了乌有。它用呜咽一般的声音咕咕了几声,然后带着绝望的神情准备离开。花母狗不懂大黄的心思,它对曹志鹏的吼叫不以为然,仍旧怀着一种得到帮助的期望眼巴巴地等待着。大黄没有拉拽走花母狗,它只能停下来,有些怨恨地看着曹志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