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云趁夜潜行,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几队搜查的玄教弟子,正在他寻觅出路时恰巧看见玄武带着一队玄教弟子经过,他知道这个黑面小子不比普通教众,武功甚佳,于是赶忙躲到幽暗的树影之中,免得被他察觉。
玄武奉命带队搜寻独孤云的踪迹,虽然已经过了午夜,众人都有些疲倦,但是他一双湛黑色的眸子炯炯有神,依然搜查的很仔细。此时万籁俱寂,只剩下众人的脚步声。
“停下!”玄武突然喊停队伍,扭头细细地打量四周,最后他把目光停留在一棵老槐树上。这棵槐树笔直粗壮,顶部枝干错乱如爪,就如树根倒长一般,名曰“龙爪槐”,是这里比较常见的树木。就在众人不知所以的时候,玄武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棵老树。
独孤云站在树后,他先是听见玄武叫停了队伍,然后明显感到有人在靠近,他心头一沉,暗道不妙,不禁深深地吸气,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嘎吧”,玄武又迈出一步,踩断了地上的一根枯枝,他慢慢地抬起右臂,手中一抹幽光闪过,一把硕大的宝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手上。
独孤云背靠着老树,感觉周围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这股杀气越来越浓,直搅得他心神不宁。独孤云心下黯然,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了,即使如此,他也不欲束手待毙,虽然功力尽失,但好在气力增长了不少,要想逃出升天是不可能了,看来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
独孤云刚要发作,突然间传来一声惨叫。这声惨叫来的甚是突兀,在场众人都被吓了一跳。玄武猛的转过身子,大喝一声:“什么人!”众人齐齐回头望去,还没搞清怎么回事呢,只见一片金光乱闪中惨叫声接二连三的传来,紧接着一个个玄教弟子重伤倒地。
转瞬间玄武便已看清原是有人偷袭,只见他腾身而起跃向队尾,他人在空中便有数道金光袭来,他不闪不避,手中巨剑倾尽功力横扫而出,轰然声中将那几道金光击落。从兵器上传来的几股至刚真气震得玄武手臂发麻,半空中他身形一滞,翻身落地后不禁倒退了两步,定睛看时,只见不远处出现三个黄袍僧人,手中各执武器,正是刚才背后偷袭的那几人。只见这几个僧人无一不是面色潮红,手捂胸口,似是受了内伤,其中一个僧人拄着被打折的半截禅杖,向前走了两步,看了看玄武,沉声道:“阁下年纪轻轻,却修为不凡,想必就是魔教四大堂主之一的玄武吧!”
玄武浓眉一挑,说道:“几位功力高强,却又背后偷袭,想必就是传闻中位列四大门派之一的净天寺秃驴吧!”
僧人闻言,恼羞成怒,“魔教贼子,人人得诛,尔等窃取九州神器,我等净天僧人就要替天行道。”说到这里,他又瞄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巨剑,只见此剑长五尺,宽半尺,通体黝黑,更显厚重,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巨剑,“你我功力相差不多,要不是你手中这把宝剑着实厉害,焉能伤我!有本事你就跟佛爷我公平对决!”
玄武冷笑道:“死到临头了才来说公平,太晚了吧。”说完,他左手一挥,上百名玄教弟子立即将这三名僧人包围,只等着一声令下便将这几个胆敢夜闯总坛的和尚乱刃分尸。玄武用手中巨剑指着这几个僧人,说道:“你们夜闯我圣教总坛到底所为何事,净天寺来了多少人?”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几个僧人,“现在说的话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他话未说完,忽闻喊杀声四起,从墙外冲进来一批手持灵物法器的僧人加入战团。玄武大惊,他不知道这些和尚如何能悄无声息杀入布防严密的总坛,但事到如今只能先杀退来敌再说了。
这批武僧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净天寺年轻一辈的高手,以那三个黄袍僧人为首在人群中左冲右突,杀的好不痛快。玄教弟子这边大多是普通教徒,虽然也有些微末道行,但还不是这些武僧的对手,不过好在人数众多,而且有一位堂主压阵,也不至于落了下风。
刚开始时由于净天寺这些武僧突然下手,玄教弟子乱了阵脚,死伤了不少,但是在随后交战中,玄教弟子人数众多的优势就明显显现出来。在玄武的指挥下,众人很快反应过来,迅速将来敌分割包围。附近的玄教弟子听闻有打斗呼喝之声纷纷赶过来增援,到最后净天寺武僧完全是被玄教弟子压着打,通常是七八个玄教弟子围殴一个净天寺武僧,插不进手的玄教弟子只能在外围等着当替补。一阵乱刀之下,惨叫声此起彼伏,不过这时的惨叫声已经换成了净天寺一方。正打斗时,玄武一眼瞥见了独孤云正避着人群飞快地向城关方向跑去。眼下战局胜负已定,玄武无心恋战,想起此人关系重大,他迅速脱离了战团,直奔城关而去。
这些净天寺和尚的突然到访对于玄教弟子来说可谓是飞来横祸,但对于独孤云来说可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了!独孤云趁着众人混战之时,小心翼翼地溜了出来,他见远处有熊熊大火,人声嘈杂,想必那里必定也是一片混乱,虽然不知为何如此,但眼下生死攸关,要尽快逃离这龙潭虎穴才是,他甩开大步狂奔而去。
独孤云奔至近前才发现原来此处就是城关出口,只见城门大开,身穿黑色教服的玄教弟子和净天寺僧人犬牙交错,展开激战,不时有人被乱刀砍的血肉模糊或是被大棍打的脑浆迸裂。大批净天寺僧人手持棍棒向城内冲杀,而成群结队的玄教弟子由城内赶来阻止敌人犯境,这两队人马互不相让,在城门处厮杀不休。独孤云见城门口已经被人们堵死了,向上看时,五丈高的城楼上烽火熊熊,厮杀不断,不时有人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在众多战团中,有一个红袍法师非常显眼,只见他烫金的红色袈裟像是被血洗过一样显得妖艳异常,手中一尊巨大的紫金钵盂毫光四射,上下翻飞,将周围的玄教弟子打得血肉横飞。
在战乱中,独孤云看见了那个可爱的小女孩的父亲——楚方,此时他正与几名玄教弟子围攻那名红袍法师,不过转眼工夫那几名玄教弟子就被红袍法师用紫金钵盂扫出战局,紧接着又有几个玄教弟子加入战局,但很快又被红袍法师打发了,楚方身边的玄教弟子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只剩他苦苦支撑了。
那日在隐龙谷后山的原始密林中,独孤云是见过楚方的修为的,当时在与蜃龙的对战中,楚方竟然能将内力凝为实质,破剑而出,已经达到相当于“剑芒”的境界了。而那个红袍法师竟然能楚方逼迫到进退维谷的境地,这等高手真是当世少有。他却不知,这红袍法师乃是净天寺觉字辈的僧人,人称“天绝上人”的觉相大师,法力深厚,是当今净天寺住持方丈觉苦大师的同门师弟,也是本次联合“讨魔”行动的带头人。
原来,随着玄教势力的不断扩张,幽州和狄州之外,玄教弟子源源不断地被派往与狄州相邻的柱州边缘一代,继而打压柱州的本地宗门势力。而柱州地处西北,本是佛教的发源之地,如今佛教各个支脉中多数都与之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当今四大门派之一的净天寺,虽然处于雍州极西之地,但是身为佛脉领袖,自然不能对此坐视不理。所以就有了今夜以净天寺为首,联合雍、柱两州其他佛门支脉的共同“讨魔”行动。玄教与佛门各支早已势同水火,动起手来自然不会留什么情面、讲什么道义了,于是便有了刚才独孤云在城关处见到的惨烈一幕。
玄教教主冥王座下本有左右护法、四位堂主以及十大长老等一众高手,但是随着这些年的势力急剧扩张,大多数人手都被派遣到外地统筹战局,只有少数高手还留在总坛坐镇。这些僧人似乎早已摸清了玄教总坛的虚实,虽然人数上远远不如玄教弟子,但一时杀的兴起,竟是无畏无惧。尤其是那红袍法师——觉相大和尚,凭借手中异宝“紫金钵盂”将周围一干敌人砸的抱头鼠窜、哀嚎遍地,除了一个楚方还在苦苦支撑外,手下再无一合之敌。觉相心中大快,虽然事先收到的情报中玄教总坛并没有堂主一级的人物,但是既然出现了,那就只能见一个超度一个了。想到这里,觉相放声大笑,喊道:“你这斯功力不弱,勉强还算是一个对手,老衲就亲自送你上路吧!”
“大言不惭!”一柄巨剑突然横空而来,从侧面劈向觉相。大和尚忽然察觉到一股劲风袭来,竟然无视自己的护体金光,一卷而至,隐隐有窒息之感,心下大感震惊,连忙向后跃开,待定睛看时,只见一名十六七岁的黑面少年持剑而立,面色严峻,与楚方成掎角之势,如临大敌。来人正是玄教中最年轻的一位堂主——玄武。原来,玄武追踪独孤云一路而来,远远望见楚方被一个红袍大和尚压着打得喘不过气,便立即赶过来支援。
觉相死死的盯着玄武手中的巨剑,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神色,似惊讶,似疑惑,还有那掩饰不住的震惊,不禁口中奇道:“大刃无锋,大巧不工,固若金汤,秘如地藏,好一把地藏剑!”说到此处,他大声喊道,“小子,这地藏剑是何人传你的,你可是昆吾门的弟子么?”觉相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这地藏剑乃是昆吾门七大名剑之一,昆吾七剑名震天下,每一剑的持有者莫不是昆吾门中的一代翘楚,而昆吾门与净天寺向来交好,眼前这黑面少年不知和昆吾门有何关系,觉相不想伤了两家和气,是以没有急着动手。
玄武面沉似水,也不回答,只是侧身与楚方说道:“只要再坚持片刻,大护法一到就是这凶僧的末日!”觉相见玄武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不禁怒道,“想等帮手吗,先问问佛爷手里的紫金钵盂答不答应!”说罢,便抡起泛着紫金色光芒的巨大钵盂向对面两人砸去。楚方与玄武则奋起余勇,与觉相继续缠斗。
独孤云往城楼上瞄了一眼,见那个黑面少年前去缠斗红袍僧人,后面再无人追赶自己,知道是逃跑的好时候,便隐蔽一角,伺机而动。只见城门处已经被激战的玄教弟子与净天寺僧人堵得满满的,自己又不会御剑飞行,要想逃出升天只能另想办法了。
正在这时,从城内冲出上百只头上长有尖角的凶悍猛兽,只见其体壮如牛,身覆鳞片,四肢粗壮,迅捷如风,转眼间已冲到了城门关口。玄教徒众早已见机闪开,而那些没有来得及躲闪的净天寺僧人被堵在关口,见对方突然后退,还以为是被己方吓破了胆,刚要趁势冲杀,却见一群独角猛兽迎面扑来,顿时被撞的人仰马翻,遭践踏者死伤过半。
“就是它了。”独孤云早在落宇轩时在一本名为《山海志异》的杂书中见过对此兽的描述,其名为独角犀兽,体表色白,有鳞如甲,头上独角坚硬如铁,足可裂金碎石,是极北之地特有的一种群居野兽。另外,此兽力大无穷,善于奔跑,而传说中的独角犀兽王更是肋生双翅,可瞬息千里,迅如闪电,只是从来无人见过罢了。独孤云瞅准机会,从角落里斜身窜上一头独角犀兽的脊背,俯身牢牢抱住它的脖子,随着兽群冲出了城关。
这些独角犀兽是玄教中最近捕获的一批猛兽,本来是想抓来当坐骑的,但是这种犀兽天生野性十足,很难驯服,这次正好放出来对付那些净天寺的低阶僧人,果然一举奏效,杀伤力强大。这群犀兽刚一冲出城门便长嘶一声,向着北方栖息之地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