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清风拂帐,一室幽香。
床榻上的女子白衣素颜,容貌清丽脱俗,墨玉青丝齐整地搁在枕头一边,她睡姿慵懒,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一只蚊子在她的头顶转了个圈儿,似是不忍心打扰她的美梦,悄无声息地离开……突然,女子的眉心深深蹙起,瘪了一下樱桃小嘴,抱着头,朝床里侧滚去,拖曳在地的半条丝被趁机滑溜到地毯上,落日的余晖刚好随意地抛洒在女子身上,她的周身被点点金光晕染,温暖而又梦幻,只是她眸中的惊恐明显与这一室的静谧不相符。女子以一只胳膊为枕,用一只手敲打着小脑袋,似是急欲从可怕的梦中清醒过来,黑溜溜的眼珠子灵动一转,女子的视线凝在杏黄帐幔上,惊异出声:“咦,这是哪里?”
身下的大床舒适软和,完全不似临水阁那张硬邦邦的床板,透过微垂的帐幔,依稀可见屋里有几个活动的身影,萧清姿一把拂开帐幔,赤脚跳下床,朝屋里几个熟悉的身影奔去。
脑子仍是混沌一片,眼前的人影熟悉而又虚幻,她不确定地问:“常妈、采薇、采蘋、采藻、采蕨真的是你们吗?”
忙碌的几人倏然转身,神色悲喜交加。
“小姐,你睡醒了?”
“小姐,你终于记起我们几个!”
……
常妈、采薇几人围着萧清姿喜极而泣,她摸着头,一脸狐疑,词不达意:“你们-说-什么?我-怎会-不-认识-你们?”
常妈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眼泪横流,哽咽道:“若儿,你可有三日不认得人,可把我们急坏了,幸好老天保佑,你好了过来。”她的乳名叫若儿,常妈甚少唤她“清姿”。
“那这三日,我在干嘛?”萧清姿蹙眉而问,这一觉,兴许睡得太久,头仍有些痛。
采薇望一眼常妈,迟疑了一会儿,缓缓道:“小姐,听说你归宁回来那晚,失足掉进临水阁湖里,幸好被人救起。醒来以后,你就开始胡言乱语,一直嚷嚷有鬼,见人便躲,见东西便砸……”采薇将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怪事一一道来。
听罢采薇的话,萧清姿又不相信地凝眉想了好一会儿,那晚的记忆才终于复苏。那晚,见过小兰春的人头,她吓得仅剩半条命。回府后,她颤巍巍朝临水阁走去,行至半途,看见湖面上漂浮着一个发亮的圆形似头颅的东西,她惊慌失色,大喊救命,可耳旁偏偏有人在喊“拿命来……”她以为小兰春找来了,惊慌失措,在跨水长廊上拼命地奔跑,不曾想一个踉跄,一脚踩空,跌入湖中……
“那后来呢?”这间卧房布置得很是淡雅,常妈、采薇几人竟也在身边服侍,她暗想慕容涆不会如此好心,想起他的嗜血残忍,后怕不已。
采薇握着她的手,一脸心疼之色:“那夜,你被救起之后,豫王爷说小姐犯有疯癫症,神志不清,连夜便差人通知左相大人接小姐回府休养,但左相大人说-说……”采薇支支吾吾说不下去,神色黯然。
原来如此。
她自是知道萧景天会如何答复慕容涆。
微微弯起唇角,萧清姿尽量露出些许笑意:“那-你-你们后来去找-他了?”
常妈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方才道:“若儿,我们被豫王爷逐出王府后,本不想去麻烦靖王爷。以前我们几人流落在外多年也活得好好的,这回能离开豫王府、萧府也是一件好事。不曾想,出城时,豫王的宠姬玉莲姑娘带人挡道不说,还强行抓了你,说要送去红玉楼,不得已……”
萧清姿望着天际的一轮红日,笑得讽刺:看来当真不能得罪小人和女子,玉珠不仅是女子,更是小人,心思缜密,见缝插针,置她于死。
红玉楼是她能呆的地方吗?玉莲傻,她更傻。
幸好,在这京城,还有人能从红玉楼将她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