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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年,天宝十三载(754年),奸佞杨国忠,太子,王忠嗣等人,设计了一个险恶的阴谋诡计,打算将朕诱至京师,想将朕诛灭,让朕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河西节度使王忠嗣,与奸相杨国忠,先后上书,告朕谋反,说朕图谋不轨。
起初,圣上并不相信他们的谗言。
圣上对朕的确恩遇甚厚,宠爱过于他人。朕也一直没有想过背叛圣上。
皇太子李亨这个闷瓜,也在此时火上浇油,上奏声称,发现了朕的不臣之迹,说朕欲反。
圣上虽然仍不太相信,却也不可一听了之。圣上很清楚,朕毕竟是三镇节度使,手握天下十几万精兵,如有不测,祸乱非小。
所以圣上听信了奸佞杨国忠,太子,王忠嗣等人试召朕入朝,以观其变的建议。”
安禄山兴致勃勃,越讲越兴奋,越讲越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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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此次进京,不是很危险吗?”儿子安庆绪强睁醉眼朦胧的双眼,讨好地问道。
“孩儿说的很对!这就叫做,兵不厌诈,出奇制胜!
奸佞杨国忠,太子,王忠嗣等人,原以为朕必不敢来京。
朕却突出奇计,要证明朕的清白。
当朕接到圣上要朕入朝的手诏后,朕出人意料地迅即飞驰入京,接受圣旨。
朕的这一举动,出乎奸佞杨国忠,太子,王忠嗣等人意料之外,使得他们十分难堪。
圣人也没有理由相信奸佞杨国忠,太子,王忠嗣等人陷害的话语,说朕谋反的话了。
天宝十三载(754年)二月,朕入见圣人。朕满腔悲愤,向圣人哭诉说:
‘臣本胡人,陛下不次擢用,累居节制,恩出常人。杨国忠等人妒嫉,欲谋害臣,臣死无日矣!’
圣人用好言安慰劝解朕,并加朕官为尚书左仆射,赐实封一千户;又封朕一子为三品官,另一子为五品官,奴婢十房,住宅各一所。
圣人还欲加授朕为同平章事,已命翰林学士张垍,负责起草制书。
奸佞杨国忠闻讯后,即上谏阻挠道:
‘陛下,禄山虽有军功,目不知书,岂可为宰相!制书若下,恐四夷轻唐。’
此事遂中止,朕失望至极。朕功勋赫赫,雄才大略,怎么就不能够担任大唐的宰相呢?
自此,朕更加明白杨国忠等陷害朕的图谋,绝对不会停止,对他们有了戒心。
朕见圣人对朕的恩宠依然如故,遂乘机要求兼领闲厩、群牧,集中权利。
圣人当即任命朕为闲厩、陇右群牧等使。
朕又求兼总监,圣人又任命朕兼知总监事。朕遂利用职务之便,密派亲信,选健马能战者数千匹,另加饲养,以备不时之需。
朕还奏请圣人,说部下讨伐奚、契丹等建立了功勋,请不拘常格,超资加赏。
于是朕的部下,除将军者五百余人,中郎将者二千余人。
天宝十三载(754年)三月一日,朕告辞圣人,将回范阳。
圣人亲临望春亭给朕饯行。
临别时,圣人还把御衣脱下,赐给朕,同时又派高力士,在长安城东的长乐坡,再次为朕饯行。
凡是上言朕谋反的人,圣人皆命执送于朕,任朕处理,似乎是对朕信任备至。
实际上,朕已经探知了圣人的心思。恩宠越大,猜忌越深。赏赐越多,残杀越狠!
朕十分清楚,朕这次去京,如闯龙潭虎穴,是冒着很大很大的风险的。
如果奸相、太子奏请圣人,将朕留在京师,或者是任命朕为宰相,朕可能就会遭灭顶之灾,不能够回到故里。
因此,一旦圣人允许朕离京,朕便急急如漏网之鱼,疾驱出关,然后乘船,沿黄河顺流而下。
朕心急如火,嫌弃船慢,又命船夫,拿着绳板,立于岸边拉纤,十五里一换班,昼夜兼行,日数百里,过郡县不下船。
朕虽平安返回范阳,仍心有余悸。朕十分清楚,奸佞们是想将朕置之死地。如果忍气吞声,不是会让奸佞们得逞吗?
说心里话,朕并不是起初,一直就雄心勃勃,知道天命所归,想与圣上做对,欲建立大燕帝国。
朕最后称兵自保,也是奸佞逼迫,形势使然,加之朕知道天命所归以后,惕然警觉的结果啊!朕不得不这样做啊!
事后朕细细想来,也难怪大唐朝廷君臣,猜忌朕躬,只因朕手中的兵力太多,而功劳又太大,功高震主,功高不赏啊!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啊!
而朕又十分了解大唐的军事格局,是外重内轻,大唐君臣,怎么不对朕忌惮万分呢?
早在天宝元年,朕所控制的三镇兵力,就有十九万,占边兵的四成,占朝廷总兵力的三分之一。
朕后来又兼并了阿布思的数万精兵,总兵力将有二十多万,在军事上是举足轻重的。
朕深知汉将贪婪懦弱,三心二意;藩将勇猛多智,忠心耿耿,值得信任
天宝十四载(755)正月,朕派遣副将何千年,奏表朝廷,请求以蕃将三十二人代汉将,目的是清除军队中的贪婪之风,整肃军队,为朝廷更好地拓展疆域。
圣上认同朕的意见,命中使宣付中书门下,即日便写告身交付何千年。
奸相杨国忠、韦见素等,嫉妒猜忌朕躬,却奏言圣上,认为朕以蕃将代汉将,其反明矣。
圣上虽不相信,但依然听从了奸相杨国忠、韦见素等,加封朕带左仆射平章事衔,追赴朝廷的建议。
奸相杨国忠、韦见素等,将起草制书留而未发,暗中唆使圣上,派遣中使辅璆琳,以送柑子为名,去范阳观察朕的动静。
辅璆琳被朕的威严、恩德所感化。回朝后,他并没有诬告朕躬,反而大肆赞扬朕竭忠奉国之事。
圣上依然信任朕躬,遂烧掉了制书草稿,没有诏朕躬入朝拜见。
而奸相杨国忠、韦见素等,并不甘心。朕深知这一点,不得不采取严密的防范措施。
朝廷来的使者,朕一般称病不出迎;就是朕躬会见使者时,也是刀枪林立,戒备森严。
朕十分担心,奸相杨国忠、韦见素,太子等,派遣刺客,谋杀朕躬。
在奸相杨国忠、韦见素,太子等的谗言下,四月,圣上命给事中裴士淹,宣慰HB欲效仿高祖伪游云梦之计。
朕对裴士淹十分了解,留他在范阳住了二十多天,让他受到朕的热情款待。
裴士淹感激涕零,回朝廷后,并没有说朕的坏话。
奸相杨国忠、韦见素,太子等,屡奏朕躬谋反,而圣人都不听从。
奸相杨国忠、韦见素,太子等,又生一计,决定采取更加露骨的做法,以激怒朕躬。
奸相杨国忠让京兆尹率军,包围了朕在京师长安亲仁坊的住宅,搜求朕的反状,并逮捕了朕的门客李超等贤良,送御史台缢杀。
朕闻讯后,心中恐惧不已,再也难忍心中的激愤了!朕知道朕躬与奸相之间,已经是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六月,圣人为朕的嫡长子庆宗,与荣义郡主完婚,手诏朕去观礼。
朕躬那时身体有恙。朕躬也知道,这是奸相的逆谋,是想除掉朕躬。
朕躬哪里能够投身虎口呢?只好辞病不至。
到了七月,朕躬身体稍稍好转。想到圣上对朕躬的种种恩德,朕躬心中有愧,就好心好意上表,请求献马三千匹,每匹由二人护送,并由二十二名蕃将押送进京。
奸相杨国忠,唆使HN尹达奚珣,上书圣人,说朕躬此举,必有阴谋,建议推迟至冬天再献,并由官府的马夫押送。
朕躬的善心,耿耿忠心,反而成为了朕的罪状,朕躬更加疑惧不安,图谋自保。
在奸相杨国忠的谗言下,圣上也一反常态,有些怀疑朕别有异心了。
圣人震怒,将曾经替朕说了一些实话的辅璆琳处死,还诬陷辅璆琳受贿。
圣人即派中使冯神威,持手诏告谕朕躬,要朕冬天献马,并下旨说:
‘为卿新作一汤池,十月于华清宫待卿。’
冯神威至范阳宣旨,朕躬强忍病体,忍着剧痛,坐在床上,接见了冯神威。
听了圣人的诏书后,朕躬心内十分激动,就十分感激地问候圣人说:
‘圣人安稳吗?马不献亦可,禄山准备十月,灼然诣京师,拜见圣人,向圣人谢恩!’
接见冯神威之后,朕躬还十分热情地吩咐,将冯神威安置在了馆舍之中。
朕对冯神威好酒好饭款待,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临行时,朕还送了冯神威很多礼物,并与他开玩笑说道:
‘中使大人啊,你不收下禄山的礼物,怎么能行呢?禄山不放你回去!’
不想,冯神威贪得无厌,向朕索要过分的财物。朕没有答应,不想,冯神威回京后,就诬告朕躬。
冯神威哭泣着,向圣人诬告朕说:
‘禄山反叛,臣几不得见到大家。’
朕躬的一番好心,就这样被当成为了驴肝肺!不被冯神威领情不说,反而还成为了朕躬的一条罪状。
朕躬听了这些消息,更加恐惧不安。
朕躬知道,奸佞误国,祸国殃民,再不采取措施,朕躬杀身事小,社稷恐怕会覆灭。朕躬最崇敬的圣人的安全,也可能会受到奸佞的威胁。
无可奈何之下,朕躬不得不与朕躬志同道合的同志们密谋此事,商议铲除奸佞杨国忠,拯救帝国之策。
朕躬亲密的孔目官、太仆丞严庄大人,掌书记、屯田员外郎高尚大人,阿史那承庆将军,史思明兄弟等诸将,立功甚伟,都是朕的亲密同志,朕躬一直将你们的功劳铭记于心,坚定地信任你们。
要不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大燕的帝业怎么能成呢?
说实话,就是到了现在,朕躬心里,都还有些后怕。
如果朕躬当时,没有听从诸君的建议,果断率军,清除君侧,哪里有如今诸位爱卿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呢?”
安禄山就像演讲似的,意犹未尽地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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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英明,降下浩大的福祉,我辈感激不尽!五行轮回,大唐衰颓,大燕雄起,尽在天意之中。”御史大夫严庄称颂道。
“诸君,只要你们忠心耿耿地跟随朕躬,一定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的。
诸位爱卿,现在我们讨论讨论,收复西京以后的安排。”
安禄山仿佛根本没有喝酒,越发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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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爱卿,如今大唐京师长安,已经陷落。圣人避让朕躬,已经远走西蜀;太子绝望无援,早已远逃边鄙。
整个大唐帝国的天下,已经落入了朕躬的掌控之中。大唐帝国的残余势力,及其他地方的武装割据势力,已经不足为惧,不足为虑了。
朕以为,如今天下大局已定,我们当前的要务,第一就是抚民安民;
第二就是搜罗忠臣烈士,清除前朝余孽;
第三就是封官任爵,安排,任命有才有干的官员,进行统治,镇抚长安以及周边地区。
朕决定,任命中书令张通儒,为西京留守;归降我大燕前唐官员崔光远,为京兆尹,负责维持长安的秩序;
兹任命安守志,率兵驻扎长安的大林苑内,以监督关中诸将领;
兹任命孙孝哲,负责统御关中诸将帅的军队。中书令张通儒等爱卿,也受孙孝哲的节制。
有关部门的官员,加紧进行抚民安民,搜罗忠臣烈士,清除前朝余孽的工作!”
“雄武皇帝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宫中的大燕大臣,齐声高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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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爱卿,国事商讨完毕!
有大唐皇帝,为诸君早早储备的美酒,何愁佳酿不足呢?
各位尽兴,不醉不归。
高爱卿,你坐在朕的身边,充当酒司令,监督诸位将相。有违背朕的意旨,喝酒掺假水的,军法从事。”
安禄山兴致盎然,满面红光地宣布道。
“遵旨!”大燕群臣,欢呼了起来。
庆功的酒宴,一直举行到了深夜。皇宫里杯盘狼藉,酒肉薰天,鼾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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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八日,安禄山任命的官吏,开始走马上任。
在那些将领中,以将领孙孝哲,最受安禄山的信任和宠信。
孙孝哲性情粗犷,豪华奢侈,处事果断,用刑严厉,杀人如麻,毫不在意别人的生命。
他非常喜欢专权用事,常常与中书侍郎严庄,在朝中争权,两人斗得你死我活。
安禄山为了避免朝中的争执,所以特意将孙孝哲外调督师。
孙孝哲如今大权在握,燕军所有的官吏将领,都十分害怕他,畏之如虎.
孙孝哲也越发飞扬跋扈,无人能够克制。
以安禄山为首的大燕朝廷的大小官吏、将领,自从进入长安以后,都以为大功告成,遂日夜纵酒,专以声色宝贿为事。
大燕君臣,再也不想辛苦地四出出击,去追击大唐皇帝李隆基以及太子李亨等朝廷的残余势力了。
故李隆基一行,才得以安行入蜀,太子李亨北行,亦无追迫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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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一系列的清除异己的大屠杀,也伴随着安禄山的招降活动,同步地开始了。
安禄山一直非常喜爱嫡长子安庆宗。
安禄山起兵反叛以后,做人质的儿子安庆宗和妻子荣义郡主,都被李隆基下旨屠杀。
安禄山极端仇恨大唐皇帝残杀自己儿子的行为,发誓要报复李隆基的子孙。
占领长安以后,安禄山命令部将孙孝哲,先于崇仁坊,斩杀了霍国长公主及王妃、驸马等人。
孙孝哲命令士卒,凶残地剖开他们的胸腹,用他们的心脏,来祭奠安禄山的儿子安庆宗。
安禄山又下令孙孝哲,屠杀了李隆基的皇孙及郡、县主等亲属二十余人。
那些还未逃离长安,不肯归顺大燕的大唐皇室成员、百官家属等,安禄山也进行了血腥的屠杀,以牙还牙,以血洗血。
亲王,侯爵,将军,宰相等高级官员,六月十三日那天早上,有很多人,都随从李隆基父子出京逃亡。
但由于事情仓促,高级官员中的很多人,都来不及通知他们长安的家属,让他们及时地跟随撤离。
结果,仍然留在长安的那些大臣家属,很多都被安禄山下令屠杀殆尽。
就连怀抱中的婴儿,也不能幸免于难,被安禄山下令杀死,斩草除根。
凡是杨国忠、高力士、太子之党,以及从前曾经得罪过安禄山,或者安禄山平时所厌恶的人,都被安禄山下令处死。
总共有八十三人,或以铁棓揭其脑盖,流血满街,惨不忍睹。
全城顿时陷入了一片血腥和恐怖之中。恐惧攫着每一个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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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禄山曾经听臣下报告说,长安那些无赖百姓,曾经乘皇帝逃离京师之后的混乱场面,大肆盗窃朝廷的府库财物。
安禄山当然不会让,这些自己眼红的皇宫珍宝财物,落入他人之手。
安禄山命令孙孝哲,率领大批兵丁,到长安居民家中,挨家挨户,大肆搜索三日,务必找回被窃取的财物。
叛贼将士们接令,喜不自禁。他们知道发财的机会到了。
于是大燕官兵,趁机到长安百姓的家中,四处翻箱倒柜,进行仔细的搜查。
不论是府库财物,还是个人私有财物,一概都被大燕将士们搜掠殆尽。
安禄山同时还下令,大燕控制区的府县政府官员,全力追查朝廷财物、赋税、粮食的下落。
铢两之物,无不穷治,连引搜捕,支蔓无穷,民间骚然,怨愤四起。
大燕官兵,占领长安皇宫不久,安禄山就下令搜索宫中财物,奇珍异宝,珍稀古玩等。
安禄山还下令,逮捕唐朝廷留下来的文武官员,以及宦官,宫女等。
接着,安禄山又下令,搜求皇帝宫廷中的歌舞伎、杂技家、宫廷弄人、舞马、犀牛等等。
然后,安禄山命令把这些抓获搜掠的财物,宫嫔、乐工、骑士、舞马、犀牛等,用兵仗护送到东都洛阳。
被安禄山抓获的皇帝宫廷中的梨园弟子,总共有数百人。
安禄山准备把这些梨园弟子,用来在东都洛阳的禁苑凝碧宫中,奏乐演奏,在宴会时娱乐皇帝,及众伪官时使用。
血腥的屠杀和掠夺,也迫使大众的怨愤与仇恨,伴随着恐惧,而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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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朝廷搜罗和招降,笼络大唐王朝官员的行动,也在同步地进行之中。
前宰相****烈,李隆基的女婿,驸马都尉张垍,张垍的大哥张均兄弟等大唐朝廷高级官员,对皇帝的冷遇心怀不满,认为大唐王朝大势已去,也一起向安禄山投降,归入了安禄山大燕朝廷的阵营。
见归附大燕帝国的人越来越多,安禄山踌躇满志,信心十足,越发不将大唐帝国的残余势力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