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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夏英巧遇姐姐

夏英的儿子平健得了脑炎,几治不愈。他听人说拜佛可以祛病,受人指点,就到几百里外的青山妙法寺为儿子求佛祛病。烧香拜佛之后,路过观音殿,看见门口坐着一个尼僧有些眼熟,停脚细看,却像姐姐夏华,他转到尼僧前面,顿时双眼闪亮,急切喊一声:“姐。”

那尼僧抬头,看见夏英,眼神一愣,脱口叫道:“英子。”

此时夏华白颜素面,宽衣圆帽,人比以前苍老了许多。夏英想起姐姐昔日的秀美,如今装束这般灰淡,不免心酸,哽咽问道:“姐,你怎么来到寺里?”

夏华双手合掌,口念一句:“阿弥陀佛。”

跟在后面上香的俩名妇女惊奇地望着他们。夏华发觉,起身把夏英领进殿旁的尼舍里说话。尼舍简陋,只有一炕,一被,一桌,一凳,几卷经书,清净得出奇。夏华让他坐到炕上,沏一杯清茶给他。夏华询问家里的情况,夏英一一告知。夏华得知平安已在幼儿园上学,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但听到马军为寻找她冻坏了双脚,表情立刻慌乱起来,口里不住地念叨:“罪过,罪过。”

夏英让她这趟跟自己回家,看一看亲人,夏华不肯,说自己已经看破红尘,虔诚修行。夏英问道:“那我姐夫和平安怎么办?”夏华先是默默不语,而后说道:“我和马军姻缘已尽,不能复合,马军自有他的造化,僧俗不同,我无能为力,一切听天由命吧。至于平安,有家人抚养,我也放心,只是让你们受劳受累了,将来马军境况好转之后,他一定会尽心尽力,把平安培养成人,马军有这样的担当。”

夏英张口还要说,夏华摆摆手,说道:“你也不用劝我了,我心已定,绝难回头。”夏英了解姐姐的性格,善良实诚,认准的事情,十头牛拉不回,谁也改变不了,只得作罢。他恳求姐姐,在寺里要注意安全,有事情务必与家里联系。夏华微微一笑,点头答应,让他放心。

临别,夏华让夏英时常去帮助一下马军。

两天后,夏英回到家里,把碰着姐姐的事告诉了父母,老俩口先是不信,但见儿子说的有板有眼,不像开玩笑说瞎话,便急忙询问女儿的情况,得知她身心安好,大喜过望,随后准备衣物,要动身去青山镇看望夏华,夏英把父母拦住,他说姐姐交待过,不让家人去打扰她的修行生活。老俩口无奈,暂时作罢,心里却为女儿还活着感到庆幸。

度过一个星期,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想念,坐车偷偷去了一趟妙法寺,在寺里寻见了日思夜想的女儿。夏华对于父母的探望,并不感到意外,对于他们劝她弃修还家,却也毫不动心,她入佛门的意愿已定,谁也无法改变。她对父母说:“我对世俗生活毫无眷恋,过去的事情曾让我悔恨,绝望,现在皈依了佛门,我才算找到了安宁,才算看到希望,佛拯救了我的灵魂,救我跳出了是非爱恨的苦海,我要一辈子跟随着佛。父母不要再强求我回到烦乱的世俗中去,这样对我也是一种爱护。”她见父母泪眼婆娑,给他们添续一些热茶,又平静说道:“对于父母的养育之恩,那是前生缘分所致,未来自有报答的日子,希望父母能原谅女儿的不孝。”

话说到这个份上,父亲只能默认,母亲想想亦无奈,她也是一个信佛之人,了解夏华的心性,知道夏华已经进入佛道,找到了依托,便不再阻拦,只是在分别时,强留下一些钱物,一再嘱咐夏华要保重身体,不要担心家里的事情。

夏华法名慧素。

平安上小学前,夏英领平安去了一次草湖镇,陪马军住了几天,帮马军把那些破凳子、烂桌子修理了一遍,他没有提起夏华出家的事情,夏华嘱咐过他,不让他告诉马军关于她的任何信息,她不想让马军再为她受累受罪。马军对她的爱护让她承受不起。

夏英带着平安返回后,马军觉着精神好转起来,腿脚也灵便了不少,突然他生出一个念头,想回白石头沟村去看一看,这种愿望非常强烈,以致不走就坐立不安。他先把那些积压的水果便宜卖掉,把摊子处理干净,然后瞅准一个好天气,拿上拐杖,头戴草帽眼架墨镜,坐上一趟路过白石头沟村的长途客车。在车上,他把帽檐压低,以免被人认出。别的乘客都觉着这个人稀奇古怪,大热天还穿着长衣大褂,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看样子精神有些不对劲。他觉察到人们的异样眼光,也不往心里去,这样受人非视,他也并不是第一次遇到。人生的灾难越多,心里就越清楚明白。

经过大半天的颠簸,汽车在白石头沟村口停下,他下了车,走上东坡,远远站在白石头沟小学外面,足足看了一刻钟,而后他叹一口气,沿着那条曾经熟悉的沙石路,慢慢走向土街,停在街旁一块无人的空地上,望着斜对面的供销社发呆。供销社还是老样子,灰墙灰面,正上方用水泥勾划出的八个大字:“发展经济、保障供给”,仍然清晰可见,那是在困难时期,毛主席对中国经济的做出的重要指示。他把目光移到供销社那两扇开合的大木门上,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突然,他看见夏华正“咣当”一声从那扇门里出来,莞尔一笑,款款向他走来,她的蓝裙子飘着清香,像一位脱俗的仙女,他就要迎上去,却发现眼前是空幻的,不禁鼻腔一酸,泪水汩汩溢出眼眶。直流得眼圈发痛,他才摘下墨镜,慌忙用手在脸上擦抹两把。约莫半个时辰,他转身离开,踏进一条巷道,朝向他们的旧居走去,穿过几排房,那处红砖院子便倏然落入眼界,他远远站住,长久失魂般地望着。直到一个人从那院子里出来,打断他的回想,他才伤感摇一摇头,迈步拐下一条路,凄惶离去。走出一段路,他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他“马老师”,听声音像是翠翠的,他不敢回头,加快脚步返回土街,而后匆忙穿过十字路口,径直向着村外走去。

走出村子很远,他才站住歇一歇,镇定一下情绪。约莫一刻钟,他又继续前行,经过一个岔道,他辨别一下方位,拐向南岔路,缓慢朝乌兰村方向行进。

草原上的风,旋荡着沙土,似要把清平的空间搅浑。路上,偶尔有三轮车“突突”停下,要载他一程,都被他摆手谢绝了。他就慢慢地走,靠自己的力量向着目的地前行,累了,他就坐下来歇一歇,饿了,就吃几块馍片,喝一口水,睏了,就往空草地上一躺,闭眼睡去。

傍晚,一阵凉风把他吹醒,他眯眼望望天空,看到前方一大片乌云正往这边聚涌,他懒得起身,就这么躺着观察云彩的变化,看那云气怎么发酵,怎么膨胀,怎么触及其它云朵,怎么连成一个整体,覆盖大半个天空。云层越积越厚,越来越黑,,最后终于承受不住,向下坠落下来。雨滴顷刻间降落,犹如撒了盘的黄豆,溅的到处都是,急的都无法躲避。马军从地上爬起,手拄拐杖孤零零站立,任凭雨水放肆泼打。大雨足足下了一个小时,马军就呆呆站了一个小时,雨水从他头上流下,浇透全身,衣服紧紧贴住肌体,勾勒出他瘦弱的轮廓,他的形体那么单吊,看上去就像田里支起的吓唬麻雀假人。

他被雨水洗过几遍,在湿气中微颤,一股冷风扑来,他不禁缩紧起身子,猛地打出几个喷嚏,强烈震动使他的身体失去重心,脚下光溜一滑,啪嗒摔倒在草地上。他的额头碰到一块硬石上,一阵钝疼,用手去摸,手指上粘染淡红的血水,这让他有些恼怒。他吃力爬起,倔强地站在风中,悲怆的面孔如乌云般凝重,他像一棵残枝败叶的树木,要与这对抗的天气较量。

天完全黑了,旷野在苍穹下露出狰狞的面孔,一只巨大的黑影从空中掠过,远处山坡上不时传来动物的嚎叫,草地深处窸窸窣窣,像有蛇虫进行偷袭,令人毛骨悚然。马军终于迈开脚步,回到路上,拄起拐杖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两天过后,马军总算看到了乌兰村。他再也经不住病痛的折磨,瘫倒在村北坡上的泥土庙旁,他靠着小庙的墙壁,眩晕地望着远处散乱的村庄,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疼痛和厌倦折磨得他奄奄一息,使他厌烦和痛恨这个世间。他希求这样的日子早早结束,让他摆脱无聊痛苦的人世。像他现在还有什么?除了半口气,剩下的什么都没有。现在他连这半口气都不想要了,只想早些解脱。

他的大脑并没有因为疲倦带来平静,脑皮层总是闪现出平安,水龙,二蛋的影子。他也想起肖****,那个害了他,也被他杀害了的人。他是他俩的劫数,是一个亲爱女人的劫数。他又想起了夏华,无奈地叹一口气,这个曾经属于他,又终于背离他的女人,来的那样突然,去的那样从容,就像天边的一朵浮云,被风一吹,悠悠荡荡地消散了。

命运啊,你捉弄这个苦难的人。

马军长时间在地上躺着,也不知时光的流逝,他微微喘着气,眯眼望着空中的太阳,太阳的光圈环照着他的全身,笼罩住他的灵魂。他回顾自己这一生的经历,从一个稚气童年到衰落的中年,那一个个鲜活的影子,一步步走过来,跨过去,就像一部彩色电影,清晰连贯,平静舒缓地向后移动,消失……渐渐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微弱,眸子慢慢随着光圈扩散,他感到一阵虚空般地畅快,突然,他眼前一片模糊,大脑跟着浮出一个念头:我这盏灯,终于要熄灭了。

他觉着自己面对着一个光影微笑,冥冥之中说道:“上天,这回你如愿了吧。”

他觉着灵魂已经飘出身体,像羽毛一样向上升腾着,那灵魂之眼俯视着整个熟悉的大地,渐渐融入一片湛蓝之中……

这天,二蛋在村北的草地上放羊,觉着心慌意乱,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他边思谋,边赶着羊群走,小心注意着天气变化和周围的动静,以防遭遇不测。羊群渐渐靠近西梁的龙王庙,他心里一动,想道:上去拜拜北海龙王,以求神灵保佑。于是喊住羊群,爬上梁坡,对着神位合掌,祈祷,打躬,叩拜完毕,刚要下坡,却见一条拐杖横在庙下,觉着奇怪,四处查看,忽然发现庙的侧面靠着一个人。他小心翼翼走过去,近前一看,竟是马军,不禁大吃一惊,猛然明白了先前的感应。他靠近马军喊几声,得不到回应,用手指摸一摸鼻孔,感觉不到气息。

他顿时手足无措,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望着地上这个让他崇拜的人体,他悲急交加,不由得呜呜嚎哭起来。几分钟后,他拿定主意,弯腰抱起马军瘦小的身体,摇摇摆摆地蹭下梁坡,吼喊着羊群向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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