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橙没说话,那妹纸就说是她自己撑不下去的,她家母亲是那种特强势的人,可是她虽然强势,到底还是知道什么是对她最好的,于是他们两,就在这快已经谈婚论嫁的时候,分了。
后来怎么样呢,那妹纸跟她说,她妈妈要她去相亲,找了个男人,不高不帅,但是是政府机构的,也算公务员一个,最后他们结婚了,上个星期跟苏西橙谈的时候,竟然孩子都已经满月了。
苏西橙那时候问她,你就没有反抗过吗?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啊。
那妹纸说,哪能没有反抗,那时候她和男朋友分手之后,一个人难受,在家里看到妈妈又埋怨,可又真的不能和妈妈吵,就想要离家了,在南方的一个小城镇找好了工作,找好了房子,都已经出了家门了,可是妈妈又打了电话来,在电话里头寻死觅活的,毕竟是自己亲生母亲,哪能真的由着她这样。
于是那妹纸只能带着行李回去,乖乖和那相亲男相处,乖乖结婚。
苏西橙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都有这样的一段过往,不过那妹纸现在孩子有了,家有了,过得还挺幸福的。
那妹纸说,妈妈再强势,再泼辣,为的不过是自己好。
深秋的夜里有点凉,苏西橙扯了扯身上的浴袍,开始有点儿悲伤。
要是自己的妈妈在,会支持自己一开始的选择吗?其实苏西橙现在当了妈妈,多少都有一点感觉,要是妈妈在,一定不会让自己当初那样没有尊严地去追求锦方烬的。
自己的孩子,瞎了眼聋了耳朵撅了腿,那在自己的眼里,都是天使,又何况是苏西橙这样从小就被人夸着长大的呢?
苏西橙想,自己一开始或许并没有那么喜欢锦方烬,只是自己从小就是被捧着长大的,又被那么多男人追着,自己的表白被拒绝了,或许一开始只是感情受挫,又拉不下脸,想要去征服,想要去让他知道,最后他是她的。
从小到大,苏西橙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长得漂亮,人又聪明,从小就是老师的宠儿,同学的偶像,父母眼里的小公主。
只是……
苏西橙双手抱了抱自己,就好像从前好多次妈妈温暖地抱抱自己一样。
只是……她真的好想好想妈妈。
很多次,苏西橙想,反反复复地想,妈妈明明告诉了她,她在高速公路上,要是那时候她没有跟妈妈说自己怀孕了,要是那时候自己没有任性,是不是,爸爸妈妈就会还在。
可是,无论想了多少次,多少次的午夜轮回,多少次从梦里醒来,哪怕哭了一脸,都没有人会走进她的房间,轻柔地替她抹掉眼泪,抱着她轻轻地拍着背,温柔地哄着她。
或许有时候小宝会被自己的动作惊醒,揉了揉眼睛问妈咪怎么了。
或许从锦方烬身上学来的,或许是从父母车祸那件事学来的,只是苏西橙想,这辈子,她或许都不会那样地喜欢一个人,这辈子,她或许都不会再那样依赖一个人了。
她没了可以依赖的人,却成了小宝唯一的依赖。
晚风徐徐,苏西橙将头埋在了膝盖里,却突然被一温暖的怀抱给抱着。
身后的男人半弯腰,却在听到苏西橙的一句话之后,整个人都僵在那儿。
苏西橙说,“锦方烬,我这辈子,要是没有遇见你,该多好。”
锦方烬将脸轻轻地蹭着苏西橙的头,用下巴的胡渣蹭她的头发,“可是丫头,你永远不知道,我多么感谢命运,让我遇见你。”
苏西橙不知道是怎么样被锦方烬抱起来,又回了房间的。
只是她觉得,在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那沉寂了五年的心,几乎又被燃烧了。
可是她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一处伤口,她用了五年才等到伤口结痂,她没有勇气把心对着那个心尖尖上的人,因为要是他,拿着刀子往她的伤口上桶,苏西橙觉得,她估计要用一辈子,慢慢地等待伤口愈合了。
锦方烬轻轻地把怀中的人放在床上,把放在床头柜的一管药膏给她,柔声道,“丫头,给我抹药膏,好不好。”
苏西橙没有接过药膏,只是把头往枕头那里埋了埋,好一会儿,才红着一双兔子眼望向锦方烬,“锦方烬,我们回去之后,就不要再见面了好不好。”
锦方烬没有接话,只是双目紧紧凝视着苏西橙的双眸,通红的眼,那样苦苦挣扎着的眼神,明明是那样可爱的一张小嘴,却说着那样让人心痛的话。
什么叫杀人于无形,锦方烬算是见识到了。
“锦方烬,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每天见到你,我反悔了,我不想让你每次相见小宝就能见到了。我受不了,每次见到你我都受不了,锦方烬,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好不好,至少,我们在我结婚之前,都不要再见面了,好不好。”
“锦方烬,我真的想嫁给陈橘白,真的真的想要嫁给他。”
苏西橙说着,最后那几声几乎都颤抖到带了哭腔。
语言能把人伤到什么地步,锦方烬算是明白了。
只是,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对她的,那么她呢,她的感受也和自己一样,像被刀子一刀一刀地在身体里那个最柔软的的地方捅着的吗?
心里突然有些痛,自己为什么会离开了那五年。
突然想要说给她听,陈橘白并没有那么好,可是怎么舍得,他那样伤过她,又怎么舍得再伤她一次。
锦方烬没有回答苏西橙的话,只是把那药膏塞到了她手里,艰难地勾勾唇,“丫头,别想太多,想给我擦擦药。”
男子的话很柔软,很动听,明明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苏西橙却哇哇一声大哭了出来。
不明不白的,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到了那个点,眼泪瞬间就决堤了。
锦方烬被苏西橙这么一吓,赶紧将膏药扔在一边,连忙把苏西橙给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在她的后背,像是父亲的怀抱那样,一下一下的,带着让人安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