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掌业见这尹首眉锋蛰动,不禁打了个哆嗦,片时,凝息聚神,沉着应对:“这其中的蹊跷,我并未看出端倪。不过,若依尹首大人所知,这数件事中,似乎有着莫名的勾连。”
祭毋生逐步渐进,问之:“你——知道?”
掌业俯首,回禀:“是。听少爷说,云轩筑的摆饰,他并未十分满意。这聆窗前的朱台,并无如意的衬饰。不日前,在这回府的路上,被一人拦住,他说他自知少爷的云轩筑少见称心如意的摆饰,便精心锻造了一把鎏金的箭弩,那股霸凌四方的气势,确实叫人惊叹,但价格不菲。”
“他自称来过云轩阁?”祭毋生惊疑。
“是。他说,他刻意观察过,并且折了些银子从店二那套了些话,还说,生意难做,要讨这宦官贵富施舍些银两,自是要花些功夫的。这才让我家少爷放下了戒心。不过,这鎏金箭弩确实物有所值,并不是亏本的买卖。”掌业言语并无纰漏,也并无伪装的痕迹。
祭毋生暗生疑窦:如此刻意,究竟是有所筹谋,还是动机本就单一......若非谨慎筹谋,他本不该如此轻率。他并未刻意遮掩,这若是寻常人,为避免他人质疑,定会掩藏自己的算计。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祭毋生:是......是为了掩护什么人,什么事?
祭毋生追问:“那几位指定云轩筑的游人,可有随身携带过什么?”
掌业微微侧着额头:“有——倒是有。不过,他们共有五对人,其中,只有三对带着不大不小的包袱。”
祭毋生沉语不言,皱眉凝思,不时,临问:“这云轩筑的摆饰器物,置位方序,掌业,可是一一清楚?”
“十之八九。”
“庚谨,你随其勘查云轩筑,我即刻上来。”祭毋生嘱咐庚谨,庚谨执礼作揖。
“是,尹首。”
掌业揽袖相邀,庚谨便上了云阶,一入云轩筑。
这内堂中,寥剩祭毋生与庚寅二人。
祭毋生一施疑问:“身体如何?”
“并无大碍,师父平日里严苛的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庚寅,扛得住。”庚寅微微一笑。
“有我诛魇司的血气。”祭毋生从怀中取出一支短小瓷瓶,递给庚寅:“喝了。”
“是。”
庚寅并未犹疑,一饮而尽。
祭毋生移步内堂里的客厅,亦即方才茹殷与寒瑾对峙的地方。
庚寅追随其后。
那陈案在桌的杯酒、盈溢流香的唇脂,弥漫着淡雅的芬芳,温和却不低调。
“这是...”庚寅闭目拾息,顿然明目:“是女人身上的香气,怎么会...怎么会经久弥香。”
庚寅惊喜,忙问:“是...是小师妹的!”
祭毋生举起桌前左侧的酒杯,端详细微,拇指抹那杯沿残留的淡淡红印,从鼻尖滑过,合目拾笑。
“捻一指芳华,任烟雨平生。”祭毋生眉目欣然,撇下一抹适意。
“尹首,这真的是——”庚寅颜笑逐开。
“这样的女子,真是亘古少有!”祭毋生轻轻置放这举在手中的玉杯:“莫说唇齿流香,如此才情,也是茹儿不曾比拟的。”
庚寅觉之异样,拾问:“这一指芳华,说的,不是小师妹?是方才——”
“李寒瑾!记住这个名字。”祭毋生忽然一本正经地告诫庚寅。
庚寅不及释疑,匆忙应承着。
“是。”
“以后若是相遇,不可强行与之抗衡,若非有绝对的把握,她的谋虑,你占不了上风。”
“是。”
祭毋生斟上一杯温茶,呈递庚寅。
庚寅会意,撩之浮息于鼻,浅浅品食这萦绕不绝的香气,骤然颤眉,执问:“这气息里有一股异香,淡薄不易察觉,是——”
“姜粉!经酒泡酿,再辅以瑶花酒的烈性,取其舌尖一滴,在唇边化开,驱寒。”
庚寅不解,追问:“驱寒?”
“茹儿小时候偶染寒疾,轻微,从大夫口中得知,姜粉辅以热酒,是驱寒良药。不过,李姑娘的年纪——应该是从小落下的病根。”祭毋生瞥视这对座的案沿,是茹殷经手的玉杯。
缓缓举杯,那杯沿淡粉色的唇印,映入眼帘,祭毋生品了一口杯中的残酒。
酒香浓烈,瑶花的香气犹盛,姜粉的味道也愈加浓郁,祭毋生心中不解:为何茹儿的杯中姜粉为甚重?难道,这位置是寒瑾?不,茹儿的配剑嵌着的方向,只有这右侧才是顺势。
庚寅在一旁侍守,见祭毋生心中斟酌着什么,便不再询问。
祭毋生:难道这杯里事先下了姜粉,她留下的信笺,自知我要来。莫非,是刻意——她知道茹儿旧疾!是在警示!她的目的是要我莫再追查她,那她一定...掩藏了什么事。
“尹首。”庚寅置问:“为何这酒盏之侧,还有一只茶壶?”
祭毋生嗅了嗅:“是——一品柔?”
“一品柔?”
“这一品柔,并无异样。难道——”祭毋生瞭望窗外:“你守在这里,莫让任何人从云轩阁出去。”
“是。”
祭毋生转身,上了云阶,进了云轩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