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龙
每逢音乐团来演出，我都要买张票去看。我喜欢乐器弹奏的天籁之声，尤其喜爱钢琴发出的优美曲调。
渐渐地，我注意到一位老太太，她也喜欢看音乐团的演出。她总是坐在前排，出身地望着台上的那些演员。当演奏钢琴的年轻演员上场时，她总是目不转睛，脸上写满了慈祥与快乐。
我知道，这位老太太和我一样，喜欢钢琴演奏的音乐。
我很想弄清楚这是为什么？可另一种声音制止了我：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什么理由！
依我的身份和思维，总该问一个为什么。
有人告诉我，其实，老太太不过是个聋子。
听了这话，我不禁目瞪口呆。一个耳聋的老太太，这么喜欢音乐，喜欢钢琴演奏的曲调，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这真是不可思议。我越发感到狐疑了。
我注意观察着老太太。她衣着打扮入时，戴着耳环、项链和手镯，绝非普通人家。而她特有的面容，更是透着优雅的气质。我猜测，她年轻时，一定有过浪漫的情史。可是，她为什么会是一个聋子呢？
我对老太太的身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做了种种假设：假设她出身高贵，相中了一位英俊的小伙子，小伙子也对她一见钟情，可她的父母却不同意这门婚事，认为不是门当户对；假设她与一位小伙子青梅竹马，可她后来患上了耳聋，小伙子的父母难以接受她；假设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却爱上了自己的男仆，而男仆没有资格爱她，选择了逃避，害得她大病一场，从此丧失了听力……总之，我的虚构很通俗，毫无创意可言。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虚构她的故事，总让我捉襟见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老太太年轻时没有得到爱情，要不然，不会这副状态。
我把自己的虚构讲给朋友听。朋友听后哈哈大笑，说我编造得十分庸俗，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老太太呢？
可是，她听不见啊。我分辨说。
你看她的表情，你看她的手势，你一定能看懂。朋友说。
我认真想了一下，朋友说得对。
这样，我来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的身边还有两位老妇人。听了我的虚构，她们咯咯笑了起来。
你的虚构不成立。一位老妇人抢着对我说，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只是个佣人，加之耳朵听不见，没有小伙子肯娶她。她老了，却怀着对人生的美好向往，喜欢人间任何美好的事物，包括喜欢音乐，喜欢钢琴。
真是这样吗？
是的，老太太听不见音乐，可是，却非常喜欢演奏钢琴的年轻演员，也许，她认为年轻演员就是她家邻居的阳光男孩。另一个老妇人补充说。
我把头扭过去，望了望那位喜欢音乐的老太太。老太天正痴迷地望着远方的天空发呆。
我蓦然想起一个词：“和谐”。一定是音乐家的神情，特别是钢琴家的神情，打动了老太太的心扉。
总得为她做点什么。音乐团再次来演出的时候，我买了一张票，送到了她的府上。
可是她，摆着手，怎么都不肯接受。
她微笑着，露出了菊花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