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中，雪花如刺。
浓密而细小的冰粒，撞到脸上，如同一根根带着剧毒的刺，无情地穿过肌肤。那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疼痛，深入骨髓。
万物萧条，天地灰暗。
就连老天，都发出阵阵悲戚的哀号。
枯黄的杂草丛中，一堆红色的坟墓显得十分的刺目。
林羽馨怎么也不敢相信，万龙就这么死了。那个神话一般的美的少年，为了救自己，在死亡的边缘徘徊一周，又落向那地狱的深渊。
一个注定要死的人，是逃不开天定的命运。
也许没有那颗丹丸，他也同样要死。以另外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死在龙儿的手中。因为他不想让公主死，纵然是自己死上万次，他也不会让公主死在他的前面。
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的消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所以，有更多的人选择了这样一种奇怪的方式。用那一种独特而没有丝毫可取之处的方式，让自己没有丝毫的压力，永远地活在自己心爱的人心中。
林羽馨知道，万龙在她心中留下的那一道疤痕，会带着淡淡的忧伤与疼痛，直到永远。
吃力地竖起粗石雕成的石碑，她慢慢地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冷冷地朝着李子昕看去。
那个曾经名震天下的少年修罗，此时早已经失去了原来光彩夺目的形象。
苍白的脸，凌乱的头发，干裂的嘴唇在寒风的吹拂之下，暴裂出一条条的血口。
林羽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冷冷地道：“子昕，你走吧，我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突然之间，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那无尽的委屈，和曾经无数的思念，似乎在一刹那间，随着呼啸的寒风，慢慢的淡去。心中的压抑，竟然变得无比的轻松。就像是做完了一件期待已久的事，终于能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了。
李子昕慢慢地转过身子，看着石碑，苦涩地一笑，道：“馨儿，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也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所你不能赶我走。”
“是么？”林羽馨冷冷地指着坟头，冷笑着道：“我的命是他救的，是不是我就应该永远的守护在他的坟头，直到死去？”
最后一滴泪水，随着寒冷的风，飘落胸前。嘴边露出一丝高傲的冷笑，道：“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解释。”纵然是到了最后，她还是舍不得。还是想听听，他如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理由。纵然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李子昕无奈的地长叹一声，道：“你离开的第三天，我便与圣女带兵赶往边界。只是不想女真的部落突然感染了风寒，我们回去救援，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圣女也感染了风寒。所以才耽误行程。等我们带兵前往的时候，你们已经退去匈奴了。馨儿，我知道错了，我应该在你最需要的时间在你的身边保护你的，我错了，求你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好吗？”
他紧紧地抓着林羽馨手，布满血丝的双眼中带着无限的期待。那个高傲的西王爷，变成了一个软弱的普通人。也许，他原本就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他也像天下其他的男人一样，只要看见了漂亮的女人，便提不起双脚走路。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在色的面前，没人能逃得开。不管是不是英雄，永远都难过美人关。
林羽馨冷冷一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道：“王爷，你的所做所为，在天下人的眼中，都是因为你太善良。因为你不忍心看着别人倍受那病痛的折磨。归根结底，你是个好人，是个好男人。因为你的本性，是善良的。”
李子昕面色一动，羞愧地低下头。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他不该把问题考虑得如此简单，最先领教到匈奴人厉害的人是他。就应该知道匈奴的凶残，更应该知道林羽馨所面对的危险。可是他仍然没回来，仍然等着那个原本与他毫无关的女真圣女恢复了身体才回来。若是没有万龙，恐怕他回来看见的第一眼，便会是她血肉模糊的尸体了。
林羽馨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你对圣女，更多的是心存感激，感激她对你的救命之恩。你没错，我也不怪你。”
李子昕奇怪地看着林羽馨，只见她的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没有丝毫的怒气。似乎，蕴涵着一种深不可测的神秘。
他轻叹一声，道：“对不起，只是看到女真部落感染风寒的惨状和圣女被病痛折磨的样子，一时间没想那么多。馨儿，真的对不起。”他能感觉到，她的手，冰凉得没有丝毫的温度。也许，她的心，就像这双手一样，在这样寒冷的空气中，慢慢地变得冰冷而绝望。
良久，林羽馨抽出双手，轻松地一笑，道：“你是个善良的人，更是个多情的人。这不是你错。真正错的人是我，是娅玛，我们都不该爱上你，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知道，爱上一个不该的人，是多么的痛苦。那种痛苦，就像是被人狠狠地砍了一刀，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往伤口上撒下盐巴。那个新鲜的伤口，永远都在滴血，永远都无法愈合。
李子昕的脸上，带着惊恐的苍白。那双血红的眼睛，充满了绝望。人生的路，有很多条，可是有的路，只要你踏出错的一步，就永远都无法改变那已成定局的大错。纵然是你流干所有的泪水，也弥补不了曾经犯下的错误。
突然，林羽馨猛地一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李子昕的脸上。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所有的怨恨都凝结在那一巴掌上。随着清脆的声音，那充满怒火的手掌，在他的脸上留下深深的血红。
“你用你那无私的爱，和看似高风亮节的情，去伤害爱你的人，你是人么？”她的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所有的怨恨和委屈，似乎随着那一个耳光，消失得干干净净。
“如果打我能让你消气，你打我。”李子昕抓着林羽馨的手，用力地朝自己的脸上打去。
林羽馨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厉声道：“李子昕，我打你，是因为我对你还有一点点仅存的爱。可是现在，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若是不爱圣女，也请你不要伤害她。”
说完，猛地一转身，朝着皇宫奔去。
李子昕猛地一跺脚，急道：“馨儿，你要去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