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变相接触
两个多星期之后，言时重新回到工作室。他发现，不管是黎尧还是因果，看他的眼神依旧和从前一样。
言时再见到因果时，心中有几分忐忑，他总觉得那个淡漠无温的化妆师是隐藏的威胁，她知道事情是他干的，而且她又和黎尧走得那么近，只要她愿意，自己和黎尧的关系随时可能破裂。
最让他在意的其实是黎尧。自从上次住院以后，他发现黎尧更多缠着的人是因果，更多的眼神也是投向因果，那种眼神的炽热和明亮分明已经超越了单纯的依赖和友谊，每一次看到黎尧挽着因果的胳膊，环着因果的脖子，扯着因果的衣角……他就觉得心中惶恐不安，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厌恶和嫉妒。
“她究竟哪里好！”言时狠狠地对着镜子骂了一句，因果和黎尧去洗手间了，房间里没有人，只有化妆台上的彼岸花静静地看着他，言时和彼岸花对视着，他定定地望着那三朵无辜的花儿，头脑突然被一股燥热的愤怒控制，“哐啷！”一声，彼岸花连带着花瓶被他抡在了地上，陶瓷碎片大大小小，零零散散，有不少刺进了大理石地板砖的接缝里，还有不少滚落进了化妆台下面，宝蓝的花瓣裂开几片，奄奄一息地躺在碎片上，却依旧那么蓝，仿佛带着一股不屈服的气势和铁骨，就连毁灭都无法抹去。言时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地上的狼藉，他不明白，哪儿的怒火让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仿佛打碎花瓶的那一刻，他不是他自己。
“怎么啦？”听到清脆的碎裂声之后，黎尧急忙拽着因果小跑着进来，好奇地探着头。
“啊……没什么……是我不小心把花瓶打碎了……不好意思啊……”言时急忙挂好充满歉意的表情，转过身来面对着黎尧，却看到了她背后因果的眼睛。
好冷。
“这样啊……”黎尧嘟着嘴，失望地说，“好可惜啊……难得有蓝色的……”看着黎尧有些难过的样子，言时正准备开口，却被黎尧抢先，“没事啦，人没受伤就好。”然后，黎尧冲他绽放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言时一愣，随即低下了头。
“哎……因果，今天可以去你家蹭饭吗？”刚刚还对着打碎的花瓶和散落的花朵黯然伤神的黎尧，现在又立即转变画风，看到她一脸闪闪发亮的表情，因果无奈地点点头，“好吧。”
“言时也来吗？”黎尧完全不理会主人的意愿，只顾想着今晚的晚饭和欢乐，满脸兴奋地邀请言时，因果在心里暗骂一句，但也不能当着黎尧的面直接拒绝，多个言时的话，忍一忍算了。
言时一愣，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是当他看到黎尧充满期待的圆圆的眼睛时，他的心软了一下，而且，看到因果没有排斥的反应，言时就微笑着答应了。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来找一找为什么黎尧经常去因果家里的原因。
晚饭过后，黎尧拉着因果吵着嚷着要她带自己去化妆室，言时不禁疑惑，难道因果家里也有专门的化妆室？因果被黎尧扯着肩膀晃来晃去晃得不耐烦之后才答应带他们去。所谓的化妆室不仅是字面上的意思，由于他们的工作室的特殊性，因果培养起了收藏的爱好，尤其是颜色发型各异的假发和各种风格的服装，为了保持完成效果，她还特意购进了很多人体模型作为模特。
言时怀着强烈的好奇心跟在活蹦乱跳的黎尧身后，既期待又不安，像是认命一般，硬着头皮，等待着那扇普通的门缓缓打开。
门“砰”地一声关上，言时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他猛地转身向后看去，门被重重地关上，因果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黎尧的拉扯，来到了他的身后，他一回头，就对上了因果漆黑的瞳孔。
言时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看着突然出现的因果，他的额头竟冒出几滴冷汗。而因果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绕到了前面。
“因果，我可以试试这个吗？”黎尧站在一个模特面前，目不转睛，语气十分兴奋。因果立即大步走到她的身旁，打量了一下模特。
明艳的橘黄色宛如跳跃的火焰，又像是名作《向日葵》中栩栩如生的葵花，层层叠叠的绸缎拖地长裙被裙撑撑起，腰间收紧，很有欧洲宫廷服装的风格，配套的还有带有黑色面纱的宽檐礼貌和贵族气质十分浓厚的烟灰色假发。因果怀疑地看了看黎尧，又看看模特，无奈地点点头，帮她取下模特身上的配饰和衣服。
黎尧去隔壁换衣服的时候，言时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他记得，他被因果带进了屋里，穿过客厅、起居室和卫生间之后，他们进入了现在身处的化妆室，化妆室被塞得满满的但却并不凌乱，反而被收拾得井井有条，一个一个模特盛装打扮立在两侧，每个模特中间摆着一个柜子，里面分了很多小格，相关物资都规规矩矩摆在里面。这些模特个个都是奇装异服，色彩艳丽，大多浓妆艳抹，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所有妆容都是精心打造，所有衣服都穿戴得很整齐，看来，她好像是专心研究过这一类东西，什么样的颜色配上怎样的颜色、怎样的发型、怎样的妆容，她都很认真地投入过，而且那每个小格里总会贴着一张纸说明某件衣服还能搭配哪个假发和哪号妆容……
纵观整个不算特别庞大但也足以花很多心血的化妆室，言时不得不对因果刮目相看，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一个不错的化妆师而已，只是一个各种方面都奇怪的怪胎而已，没想到，真正遇到感兴趣的事情时，她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那天，他忘记了黎尧穿好衣服出来、化好妆以后是什么样子，他也忘了储藏室里有多少模特和多少套衣服，他只记得因果的背影在他眼里变得模糊不清，夜幕下的霓虹摇摇欲坠，偶尔出现在他身边的黑烟变得越来越大。
言时躺在床上，用枕头蒙着头，他思索着。
也许，如果拿自己和因果比较，的确是因果会更胜一筹吧……
性别相同，更容易分享一些难以启齿的秘密，更容易有相同的爱好，而因果对黎尧虽然总是无奈和说教，但的确是出于关心和在乎，因果能够一次性说出那么多关于黎尧的东西，而自己却只知道那么几点而已……非要比较的话，言时的脑海中浮现出因果的面容，那家伙的颜值其实很高嘛……言时苦笑，所以，黎尧就要喜欢因果了么……
不……绝对不要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