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溪半晌没有说话,“你不用担心,我再慢慢找。”
四季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但是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于是这场谈话不了了之。
正想着,四季的手机响了,是寒溪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四季听到手机的另一端有些嘈杂的人声。
寒溪迟疑了一下,“其实也没事,只是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晚上见面时,在四季追问下,寒溪坦白地说,“下午我打电话给你,本来是想要你马上送300美元订金过来。我看中了独立花园大房中的一间房子,环境清幽,进出方便。房东说只要马上交付订金,今天晚上就可以搬进去。都已经给你打电话了,想一想还是不妥,所以没有开口。”
四季有些迷惑,寒溪的话中有些什么东西让她感到不对劲。
寒溪摊开手,“你看我,做人就这么坦白,什么都告诉你了。我决定,暂时住在我自己的车里,一分钱不用花!我这人节约惯了,不想浪费。”
四季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又不是没有钱,为什么要这样?!”
“我的行李临时存放在你家里,可以吗?”寒溪以问作答。
四季的家里静悄悄的,林冰洋和平良显然是出门办事去了。
“这房子好大!不过既是你哥哥名下的房子,我要是搬进来住,他一定不会同意。若是你的房子,我倒是可以住进来。我们是恋人,吃你喝你用你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要不然你搬出来,我们两个人住公寓?”
“你没有钱付公寓租金?怎么可能?医生怎么会没钱?不必解释,你哥哥是开侦探社的,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他肯定设立了家庭基金,你所有的收入都由他一手掌管。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寒!我做股票经纪这一行风险大,将来万一有一天赔光了,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你哥哥肯定见死不救。“
寒溪进得门来就是一通议论,而且理直气壮,不容辩驳。
这还是那个温柔体贴、成熟高尚的寒溪吗?!四季一时惊呆了。
一经察觉,寒溪立即表示歉意,“你看我,做人就是这么坦白,什么话都藏不住。”
面对寒溪的表白,她反而无言以对。
夜半时分,四季从梦中忽然惊醒,一时无法入睡。她眼睛瞪着天花板,寒溪白天那句话,重现在脑海中:
“你马上送300块钱过来给我!”
这才是寒溪怎么也不肯住旅馆的真正原因——他根本付不起一天50美元的旅馆费用!
果真如此,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那些有意无意说过的两人一起生活、建立家庭的话,带着四季一起去看豪华越野车,一起在海边对着豪华别墅指指点点的举动,无一不是在刻意诱导四季,给她造成一种错觉。
他在有意误导她!一旦意识到这一点,四季不寒而慄。
寒溪的行为算是蓄意欺骗吗?可是自从四季认识他以来,寒溪并没有一句话提到他自己实际的情况,他典型的话总是这样开头的:
“一个资深的股票经纪人年薪大约15万美元。”
“操作顺利地时候,我每月能够净赚万把美元。”
“单单这个月,我的客户就比以前多了一倍!”
不过,也可以从另一方面来理解,“一个资深股票经纪人年薪大约15万美元,不过我从来没有说我就是那个年薪15万美元的资深股票经纪人”,或者是“操作顺利的时候,每月能够净赚万把美元,而一旦行情不好,可能把以前赚的钱都赔进去了”,又或者是,“我的客户比以前多了一倍,不过我以前只有3个客户,现在增加到6个了!”
四季反躬自问,“会不会因为我?是我逼得他不得不说谎?难道他认为我是一个很爱慕钱财的人才这样做的吗?”
她鼓起勇气开口问寒溪的真实想法,后者很激动,一把揽住她,“我也许现在没有那么多钱,但用不了多久,凭我的操盘才华,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有钱的人。如果让你误会了,那是我不好。我以后会老老实实向你汇报一切,好吗?你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可爱单纯的女子,珍惜你还来不及呢,怎能犯错误让你离开我。”
四季被打动了,满心欢喜。
简妮听了这件事,直皱眉头。
“才认识几个月,就敢开口问女人要钱?!”
不过,看看四季兴高采烈的样子,她决定什么也不说。
不久房子终于找到了,寒溪也不再是流浪汉了,他身上那股垃圾般的臭味也消失了。
可是四季还是很烦恼。好几个星期了,寒溪总是有意无意地追问有关诊所的经营情况,还一再质问,“那些付不起诊疗费的人,你还有必要花时间在他们身上吗?我不是让你不去帮助别人,但是做毫无回报的工作,值得吗?”
她惊觉自己居然不想接寒溪打来的电话,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他。但是寒溪却兴致不错,还说要请四季的哥哥林冰洋吃饭。林冰洋却一口回绝,“我可不想跟流浪汉一般的男人吃饭。”
寒溪知道了,气得狠狠骂了一顿,“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说我!你哥哥算什么,居然看不起我?!四季,你是选择站在你哥哥那一边,还是我这一边?算了,我怎么能问你这种问题,你是收入丰厚的心理医生;我算什么?没钱的穷小子,你家里人怎么会舍得你跟我在一起?你是会下金蛋的小母鸡,谁也不舍得放手,更不用说放手给我了。”
“我的命好苦!情路如此坎坷,都是45岁的人了,我多么想有一个家呀!”
寒溪满脸泪痕,一旁四季看得目瞪口呆。
忽然寒溪的手机响了,他瞥了一眼彩屏,没有去接,却没有逃过四季的眼睛。
“阿曼达是谁呀?”四季追问。
寒溪神色正常,“一个客户。”
“我记得你前任女友的名字好像也叫阿曼达。”
“其实之前我住的高级公寓,也是前任女友帮我找的,所以和她一直保持联系。她对我真的很不错。最近我和你哥哥相处得那么差,我的心情很糟,常常忍不住想,如果是前女友的家人,一定不会对我这么差。再加上她又打电话给我,所以又跟她恢复了联络。可是我们只是一般的来往,我保证。我不想跟你分手!我做人非常坦白,犯了错绝不隐瞒你。我对你没有秘密。”
“是的,你做人真的很坦白,你觉得我应该感激得涕泪皆下吗?谢谢你告诉我有关你的一切见不得人的秘密。谢谢你选择我来分享。将来如果有一天,你又和我哥哥发生冲突了,你痛苦郁闷,决定找个人上床排解一下烦恼,然后你再回家向我坦白说‘老婆对不起!我心情不好跟别人上床了,但是你看我对你多好,把这一切都坦白的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寒溪无言。
四季冷冷一笑,“再见。”
一个星期后,四季把她和寒溪和好的消息告诉林冰洋。
林冰洋一脸痛楚凝视着四季,“你怎么了?我以为你全好了,你怎么又回到过去了?你不需要这样做!你是在慢性自杀!你比谁都清楚,你和这样一个男人结婚,会有什么样的将来在等着你!”
四季一转身走出家门,“你不会明白的,哥哥。”
“我想结婚。”一个非常简单的理由,但是没人理解四季的想法。
周末,寒溪陪四季逛购物中心。两个人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亲密无间。四季想,说不定寒溪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自己,只是想有人陪伴,免得寂寞罢了。
经过高级时装店,一个时尚女子翩翩而过,四季转头一看,寒溪的眼睛竟然粘在女子身上下不来了。他一直目送着那女子走入另一家时装店,这才发现四季正耐人寻味地看着自己。
“我只是觉得她和我的一个熟人长得很象,你不要这么多心!”寒溪哄她,“我去给你买刨冰吃,你在这里等我。”
寒溪走开了,四季一个人入神地看着橱窗。
“‘我只是觉得她和我的一个熟人长得很象。’”,一个细弱的却充满讥讽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素素!”四季转过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苍白的脸。
“你说我有病,我看你也病得不轻。那么烂的男人,跟你在一起眼睛却盯着别的女人,你还不是一样亲热地和他挽手逛大街。我可没有看出来你有一丝一毫讨厌他!”
“整天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装作可怜同情别人,其实还不是因为赚钱多,你们才干这一行的。你们真正关心过谁?!谁都没有!你还把我赶出诊所,像你这样的烂医生,根本不配给我治疗!”
一向循规蹈矩、纤弱淑女般的素素全变了,眉毛倒竖着,眼睛里射出嘲讽凶狠的目光,脸上的横肉若隐若现。
这类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的性格变化,属于典型病例,四季并不感到意外。令她震惊的是,素素对她的批评,除去人身攻击的部分,却不能不承认是事实。
素素离开了。寒溪从商店里走出来,“那个女人是谁?看上去好凶。四季,你没事吧,脸色苍白,好像很不舒服?”
他伸出手想要扶着四季,却被四季推开了,“我没事。”
抬起头,四季定睛凝神打量寒溪,“我们结婚吧!”
寒溪倒吸了一口冷气,“说结婚就结婚?你知道我不可能现在就答复你!过段时间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吗?”
“再见。”四季一个人走出了购物中心,头也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