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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三江营(一)

叫“三江口”的地方很多,“三江营”独些一处。

三江营,长江之畔天然生成的江防要塞,兵家必争的古战场,如今是南水北调的东线源头。

东边,滚滚长江奔腾不息;西边,滔滔淮河蜿蜒而下。三江营在这江与河的交汇点上,一面镇淮河之关隘,为苏北水路的门户;一面据长江之要冲,锁夹江之咽喉。

三江营还曾经是唐代扬州籍诗人张若虚笔下的春江美景。张若虚在他的名篇《春江花月夜》中有诗句“汀上白沙看不见”,三江营录属的地方,古名就叫“白沙”。张若虚借三江营一带的春江夜景,写下了“孤篇盖全唐”的鸿篇。

但是上世纪90年代,春生来到三江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开发,除了一座破败的客运码头,一片荒凉。

据说这座破败的码头,是清末著名实业家张謇当年建“大达”轮船公司在这里设立的。

其实,三江营,历史上那个挟江扼淮的曾经繁华的小镇,早已经不存在。由于江水冲刷,沧海桑田,当年的三江营镇早已经沉入长江之中,距现在的江岸约有五里之遥。但古今中外有关军事地图,始终记载着它的历史地位。

现在这个地处扬子江北岸,淮河入江口处的三江营,已经不是过去的三江营。虽然,如今三江营已经成为江苏省重要的历史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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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说,三江营与你有何相干?你花这么大力气,罗罗嗦嗦说这么多,意欲何为?三江营的确与春生不相干,虽然春生在这里工作生活过一段时间。笔者只是想让大家记住这个地方,记住这个地方曾经发生的故事。

浪费大家宝贵时间了,言归正传。

“到船厂上班,我能干什么呢?”这个问题春生在家就想过,“抡大锤我不行,电气焊也不行,我能干什么呢?”

但是春生还是来了,因为眼下春生实在无处可去。

“不管他了,去了再说。”春生说。

堂弟比春生小七八岁,春生参加工作的时候,堂弟才上小学。

春生大伯父六个子女,四个女儿生在上面,下面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比春生小。86年元宵节陪春生看灯的堂弟是大伯父的长子(详见后面的《亲历1986年元宵节踩踏事件》),船厂这个是在灯会中幸免于难的堂弟的弟弟。

春生大伯父两个儿子性格不太一样。大堂弟相对内向一些,小堂弟则活泼机灵。春生从小就喜欢这个小堂弟。与其说喜欢,还不如说是欣赏他。小堂弟人小鬼大,经常会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春生觉得小堂弟是他们叔伯兄弟中最聪明的。春生曾经非常看好小堂弟的未来,觉得他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小堂弟书读得太少,影响了他后来的发展。

小堂弟初中都没有毕业。小堂弟没能够继续读书,源于大伯父的意外亡故。

这事得从头说起。春生他们家是大家族,单说爷爷这一辈,兄弟姐妹八个,分布在大江南北。他们的子孙后代,更是遍布全国。出国的都有。爷爷曾经亲口告诉春生,他们家祖上是“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是因为“念书念穷的”。

到春生爷爷这一辈已经不再读书,他们的职业是“跑帮船”。小帮船跑短途,在附近的泰州、兴化、扬州做生意;大帮船主要跑长途,南京、苏州、上海、杭州……

俗话说,行船走马三分险。爷爷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一生走南闯北,到过许多“码头”,也算见多识广之人。但叔爷爷比春生的亲爷爷更厉害。

首先叔爷爷读书比爷爷多,在外做生意都是叔爷爷打理,叔爷爷一人说了算。叔爷爷天生一双鹰一样的眼睛,脾气非常大,没有爷爷随和,不仅他们家孙子辈的小孩们怕他,连他的侄儿侄媳,春生的伯叔婶娘们都畏惧他。老人家“拍过板”的事情,没有人敢犟嘴,更不要说违背。

叔爷爷非常有威信,侄儿们分家,或是产生矛盾纠纷,乃至爷爷奶奶摆不平的家务事,都是请叔爷爷回来“主持公道”。不管公不公平,只要叔爷爷说下的话,侄儿侄媳唯有遵照执行。

所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叔爷爷这样精明强干的一个人,却一世没有成家。——叔爷爷的婚姻故事第二卷已经说过,有兴趣的书友可以回头去看。

单身一人的叔爷爷一直没有和爷爷分开。后来,春生的爷爷不仅把祖上的大帮船给了叔爷爷,还把大儿子过继给了叔爷爷。大伯父承嗣叔爷爷,结婚后一连生了四个女儿,后来生的两个儿子都比春生小,春生是事实上的长孙。

后来大帮船归了公,叔爷爷和大伯全家,也都随帮船成了“公家人”,从此跳出“农门”。先是归小纪运输站,后来又并到县运输公司。什么叫命运?这就是命运,机遇就是命运。冥冥之中,总有一只无形的手,无时无刻不在操纵改变每一个的人生,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以致人们面对挫败与不公的时候,有时候不得不迷信,不得不相信命运……

叔爷爷后来老了,就上岸在小纪镇住下,陪最小的孙子读书,也就是春生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堂弟。

叔爷爷不仅为人严厉,脾气暴躁,与人难以相处,还是一个非常吝啬的人。小堂弟曾经告诉过春生一件关于叔爷爷吝啬的事情。

说起来像笑话。

闲不住的叔爷爷,一边带孙子读书,一边到小纪粮公所扫菜籽——就是把公家不要的下脚菜籽扫回来再筛选。

扫菜籽忙,叔爷爷就让小堂弟煮饭,可是吃饭的时候,叔爷爷总是抱怨小堂弟炒菜放油多,不知道节俭。

一次吃菜的时候,小堂弟问叔爷爷:“爷爷,今天油放得多不多?”

“嗯,今天油放得不多。”叔爷爷说。

“总嫌我炒菜放油多,这一次我根本就没有放一滴油!”小堂弟最后说。

叔爷爷就是这么一个人。也许那个艰巨年代,大伯父家子女又多,叔爷爷穷怕了。

叔爷爷也经常回老家,印象中,从小到大,春生没有吃过叔爷爷一块小糖。春生可是爷爷最宠爱的孙子,至于其余众多的堂妹更不要想。也许叔爷爷一生都没有给小孩买过零食,没有这个习惯。

总之,叔爷爷是个古怪的人。

后来春生到引江电机厂上班,出差回来也会去看望叔爷爷。

一次叔爷爷心情好,讲他自己的一生,也讲到了他的婚姻。春生这才对叔爷爷的单身之迷略知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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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1988年夏天,水运公司船队停靠常州港,身为队长,人高马大的大伯父第一个从船上跳上码头。大伯父上了码头,继续向岸上走,经过一辆停放在岸边,无人操作的吊车时,意外发生了,大吊车的臂杆横空脱落,重重地砸大伯父头上!

大伯父当即倒下,倒在血泊中的大伯父再也没有能够爬起来。

就这样,祸从天降,大伯父死于非命。

祸不单行,大伯父去世不到半个月,叔爷爷又病故了!

也许真的有心灵感应吧,大伯父在常州出事的当天,家里面还没有得到噩耗,叔爷爷就病倒了。

没有人告诉叔爷爷,大伯父出了工伤事故,但是叔爷爷仿佛提前预知了。

全家人都赶往常州处理大伯父的丧事,没有人留下来照料有病的叔爷爷。

等到处理完大伯父的丧事回来,有病在家的叔爷爷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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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父去世后,大伯母带着三女儿和小女儿上了岸,水运公司为她们在县城安排了房子和工作。

同样,因为大伯父和叔爷爷先后去世,小堂弟的书念不下去了。不再念书,未成年的小堂弟,作为照顾对象,被安排进了水运公司下属的船舶修理厂上班。这时候水运公司的木头船早已经全部换成大铁驳子。

小堂弟开始跟师傅学习修理船舶。以小堂弟的机灵和悟性,不难想象,不仅手艺学得快,做得好,深得师傅的喜欢,而且得到修理厂生产副厂长方明的青睐。

恰在此时,国家对水上运输船只进行整治。简单说,就是逐步淘汰水泥船,用钢板船替代水泥船。据说当时主要出于安全考虑,因为水泥船不结实,不耐撞,尤其在长江这样的大河上航行不安全,经常会发生因碰撞而沉船,甚至死人的事件。有关部门已经明令禁止小水泥船过闸入江。后来,春生在三江营,曾经大白天亲眼目睹这样的惨剧——一个风雨交加的午后,一艘满载货物的水泥船被铁驳子撞坏沉没!

船舶修理厂副厂长方明觉得这是他有所作为,创业的绝好机遇,决定停薪留职下海办船厂。

方明很年轻,比春生还小一两岁。方明是镇江船舶学校毕业分配来水运公司的,有专业技术背景。

踌躇满志的方明需要一个好帮手,于是主动来找有一身好技术的春生的小堂弟,鼓动小堂弟随自己下海创业。

不需要太多的游说,两个人一拍即合。他们一文一武,联手起来,可谓最佳搭挡。

就这样,小堂弟追随年轻干部方明来到三江营创业,创办船舶制造厂。他们互相打气,互相鼓励,他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决心干出一番事业来。他们有着满腔的创业激情,也有着精湛的业务能力,但是他们还年轻,对创业的艰难估计不足。他们还没有做好充分准备,就匆促上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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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由于市场巨大的钢性需求,长江两岸的小船厂,如雨后春笋一般,到处往外冒。这样一窝蜂上马的小船厂,难免良莠不齐。

据传有一家小船厂新造的铁驳船,下水第一次运输,钢板就开裂了,新铁驳船瞬间葬身长江浩渺的烟波里……

又一起船毁人亡的惨剧,最惨的是,船主全家连一个尸首都没有捞到!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质量事故。钢板开裂应该属于焊接不牢,电焊工的焊接技术不过关。可以说,这些小船厂的电焊工绝大部分是“半途出家”改行的,他们既没有经过岗前培训,也没有上岗证书。

这些小船厂的客户,也来自长江两岸,他们都是搞水上运输发了财的个体老板。他们不是不要质量,他们也要质量,只是他们把进度看得比质量更重要。

时间就是金钱,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水泥船变换成钢板船,把换船对他们生意造成的影响降到最低。

船主们争分夺秒,天天到现场监工,催进度。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们为了进度,放弃了质量,自己把苦自己吃,最终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所以也要怪他们自己。

船主们质量意识不强,不知道质量的重要性,不知道质量就是生命!

春生特别认同“安全为了生产,生产必须安全”这句话,因为感触太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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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时这些小船厂造的船和现在船厂造的船不能比,无论是质量,还是技术和规模。

当时造的船既小又简单,有不少动力配套的还是由12马力的小型柴油机直接带动挂浆机组成的。

挂浆机船在长江里航行有许多安全隐患。长江里的风浪比一般内河大,船舶在颠簸的时候常常会头重脚轻。一旦遇到大风大浪,船尾更是高高地翘起,安装在尾部的挂浆机会因为吃水不够深度而失灵。事实上,挂浆机既是前进的动力,又起船舵左右方向的作用。挂浆机吃水不够深度,意味着船舶既不能前进,又不能控制方向。失去动力,失去方向的船舶非常危险,只能在激流的旋涡里原地打转。所以,挂浆机后来逐渐被淘汰。

对春生来说,造船是一个陌生的行业。春生不知道自己到船厂来,在堂弟这儿能够干点什么?

船厂的工人大多数比春生年轻,都是一些“小侉子”。苏中地区称盐城以北的苏北人一律为“侉子”,这可能有地域歧视的嫌疑吧?

这些“小侉子”都是堂弟的爱徒带过来的家乡人。堂弟的爱徒叫小凌子,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关船厂命运的意外事故,就是由小凌子带过来的人引起的。

这些“小侉子”不是初中生,就是小学毕业生,论文化,和春生不是一个档次。但是春生和他们混在一起,不但没有鹤立鸡群的感觉,反而感到深深的自卑。他们人人都有一手好手艺。春生比他们年长有近十岁,却一样不会。学手艺这东西也跟读书一样,幼学如漆,岁数大了再学手艺,难免笨手笨脚,不仅接受慢,而且始终学不精,永远是个“半吊子”。

春生虽然不是“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手篮”的人,但是“电焊、气割、甩大锤”,一样手艺不会,差不多是一个“文不像秀才,武不像兵”,不学无术的二流子。

而立之年,一事无成的春生,站在三江营古渡口,面对一江春水,心里拔凉拔凉的,不由得想起那个亡国之君李煜的《虞美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春生的心情糟到极点,其实现实远比春生想像的好——堂弟对他这个堂哥特别关照。

造船的头三样事情是放样,打样,下料。

放样由“大学生”厂长方明亲力亲为。

打样本来是堂弟做的事情,堂弟却让春生来打样。

好歹春生是个正宗高中毕业生,勉强能够看得懂造船的图表。

春生艰难地打出样板,堂弟竖起大拇指,直夸春生:“大哥真聪明,到底老高中毕业生,读书多,悟性高。”

然后堂弟又亲自手把手教春生学习气割,帮助下料。

呵呵,堂弟对春生如此敬重,大大出乎春生的预料。

血浓于水啊!这就是亲情的力量。

欲知更多精彩,且听下回分解。

延伸阅读:

亲历1986年元宵节踩踏事件(大耳郎旧稿)

正月十五元宵节,是中国人最热闹的节日。传统文化中有很多闹花灯的故事。元宵节尤其特出一个“闹”字。安徽黄梅戏有一段经典唱段,叫“夫妻观灯”,中央电视台有元宵晚会,想必大家都很喜欢。有一年元宵节我出差到安徽宣城,傍晚时分到的,感到宣城既小且穷,那一年春节很冷,而且下了场特大的雪,江南大部分地区都被白雪覆盖。这是很少见的气候。“霜前冷,雪后寒。”白天街上看不到什么人,可是天一黑不知从哪儿一下子冒出那么多人来,那个热闹啊,真是用语言难以形容,无法比拟。因为独在异乡缺少兴致,主要是那时候常年在外跑,想家想得“麻木”了,我居然躲在旅馆里没有出去玩。事后想起来挺遗憾的。

扬州地区的元宵节从正月十三开始,到十八结束。正月十三叫“上灯”或“点灯”,十八则叫“落灯”。观花灯称为“看灯会”。可如今我的家乡早已经没有“灯会”了。一提起“灯会”,会引起许多人对昔日热闹的元宵节的回忆,也会揭开一些人心中隐藏的伤痛,一生挥不去的痛。

1986年正月十三江都灯会发生踩踏事件,死亡二十七人,伤者无法统计。

我是这起悲剧的亲历者。当年我在日记中做过详细记录,只可惜不在身边,放在老家了。

从江都城区七闸桥下来沿东方红路向东到市人医,再回头到世纪联华,沿引江路向南到工行,是当年组织“灯会”的区域,也是踩死人的地方。如今这些路段虽然街道两旁的建筑都是重建的,但丁字型的结构还保持当年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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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乐极生悲,弄巧成拙的悲剧。

悲剧发生的原因就是因为人多。人太多!灯会现场爆满,引起人踩人,踩死人的惨剧。由于宣传部门大张旗鼓宣传,人们从四乡八镇,包括周边县市,赶来江都看灯。人多得出乎灯会组织者们的意料。由于事先没有考虑到会有这么多人参加,也没有什么应急措施和预案,使得悲剧瞬间发生。

回忆当年,笔者记忆犹新。

那时我在乡镇企业(小纪电机厂)跑外勤。春节后一上班,厂里安排我到邗江甘泉一家减速机厂催要年前未能讨回的货款(那时企业三角债普遍严重)。正月十三下午我从小纪赶到江都一下车,就被灯会浓浓的节日气氛感染。

这是一次“盛况空前”的灯会。据传当时县里要求,各单位都要扎花灯。于是灯会成了灯展,最终演变成各单位比拚实力的大擂台。大型花灯(龙舟灯)有十几米长,打扮得花枝招展,里面的各种景物还会旋转、变幻。当时这种电子灯应该属“高科技”。这些大型花灯,包括一些宫灯,我一概不识,因为从未见过,感到非常新奇。——后来出差在外地看过几回灯展,才长了些见识。

印象最深,也是最有趣的是济公灯。当时游本昌演的济公和尚正流行,只见那济公和尚穿一身破衣裳,歪戴着破帽子,还一边摇着破扇子,一边摇头晃脑唱:“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纱破……”活脱脱一个游本昌版本的济公形象。你说滑稽不滑稽?好笑不好笑?所以,济公灯旁,围的人最多。大人、小孩都有,围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农村长大的我,见识有限,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先是看花了眼,然后流连忘返。

转了一圈,意犹未尽,我决定不走了,晚上留在江都继续看灯,明天再上邗江要债。

我有个堂姐夫在芒稻船闸工作,堂弟也住他家,我匆匆赶去,吃过晚饭,拉着堂弟沿芒稻河向七闸桥往灯会区走来。

一路上,爆竹声声响,遥望城区,万家灯火明,烟花满天飞。不仅如此,各单位门前更是张灯结彩,高楼大厦上的霓虹彩灯最吸引人眼球。我们无心观看这些,我们直奔灯会区。

怎么来形容这种灯火辉煌的场景呢?怎么形容都行,怎么形容都不为过,到处是花灯,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欢乐与喜气。这是一个灯的世界,这更是一个人流的海洋。由于事先宣传到位,人流从四面八方涌来,我们站在芒稻河上的七闸桥头向下看,到处是人,黑鸦鸦的人头让人血脉贲张,心跳加快。

我和堂弟很快加入人流,唯一的感觉就是人太多、太挤。为了不被挤散,我和堂弟的手紧紧拉在一起。这时候你说你要去哪里,去看哪个灯,已经不现实,不可能,不由你控制。你只能随着人流的走向“流淌”,“淌”到哪里算哪里。我们不时被人流冲得东倒西歪。我们下了七闸桥,进了西大门,半个小时没走出50米。其实就这50米也不能算是我们自己走的,我们是被前后左右的人架着、抬着走的,因为脚离开地面,人早已悬了空。

这时候,其实已经非常、非常危险!你如果有东西掉在地上,这时候可千万别去捡。因为你低头捡东西的时候,人容易被挤倒。你一旦被挤倒,就别想爬起来。你就会被后面挤上来的人流无数的脚,无情地踩在脚下,永远别想再爬起来……

很多人就是这样倒下,瞬间被潮水一样的人流淹没、吞噬……

鞋后根被人踩掉同样不能提,只要你一低头就可能没命了!

我和堂弟挤到邮政局门口,发生了可怕的意外。堂弟前面的人流突然被挤倒下一遍。倒下的人流,绊住了堂弟的双腿。堂弟眼看着就要被后面的人流挤得跟着向前倒下!

这就像激流中的旋涡一样危险,会把人的生命吞没!

看着面前倒下的一大遍人,自己的双脚又被倒下的人压得死死的,怎么拔也拔不出!堂弟早已吓得慌了神,失声大哭起来。

堂弟遇到了危险!说时迟,那时忙。我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堂弟的手,拚命把堂弟往我身边拽。

谢天谢地!堂弟总算从倒在他前面的人身下抽出了双腿,向我身边靠拢过来。堂弟总算没有倒下,成为1986年元宵节踩踏事件的牺牲品。

堂弟小我三岁,那年十八,小青年的脚步移动应该是比较灵活的。如果那天陪我看灯的是个老人,那就难说了。说不定,连我的小命搭上都有可能。想想看,别人好心好意陪你看灯,你能置之不理,见死不救,独自偷生吗?你不能,那就只能同归于尽了。

这件事我后来和堂弟回忆过好几回,我也向很多的朋友诉说过。如今依然历历在目。太可怕了!可以说,我这一生没有目睹过比1986年元宵节踩踏事件更可怕,更悲惨的场景!

时间大约晚上七点多钟,我和堂弟被困在人流中,前进不了,后退不得。人流在这里形成旋涡,我们在旋转的人流中早已经不能自主,我们时刻都有生命危险!

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听之任之,听天由命了。

……灯会南至长途汽车站(现引江路工商银行门口的鑫都广场),东到县人医(现市人医),西到七闸桥东首。在这三个进口处,分别设有装饰精美华丽,高大气派的门楼,所有的花灯都集中展示在这个丁字型街道的二面。三股人流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潮水般拥来,汇合集中到一起,街面又被花灯占去近半,你去想象人有多挤,人有多密!现在的世纪联华广场附近,就是当初人流旋涡的中心。大型的花灯、精致的花灯也大多集中在这里。

灯会的气氛,转眼间突变。笑容从人们脸上消失。人们意识到危险,开始紧张起来,大声呼喊亲友的名字,有小孩的纷纷把孩子骑在肩上,有吃不消挤的就把孩子转移到街两边的民房上(当时大多是低矮的屋架房)……一时间,大人的叫声,孩子的哭声连成一片。

我拉着堂弟的手,步履维艰,我们像水中浮萍,随着人流飘来飘去……堂弟遇险时的哭声让我心有余悸,虽然虚惊一场,却让我更加小心谨慎。

灯会组织者们也意识到了危险。高音喇叭里不再播放欢快的乐曲,播音员的声音变得急促,宣布灯会提前结束,并要求现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疏散人流。对从东、西、北,三个大门外,蜂拥而入的群众行进劝阻,只许进不许出!同时安抚灯会区里面的群众不要慌张,动员大家有序辙退……可是为时晚矣!里面已经乱成一锅粥,出了人命;外面不知内情的群众,还在拚命往里挤。现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根本无法封锁与阻拦……束手无策之际,最后动用了驻引江抽水站(引江水利枢纽工程)的部队来疏散群众……

当时驻江都引江水利枢纽中心的部队还不是武警。那时应该武警还没有成立。是真正的部队。

这个时间并不长,顶多个把小时。

九点钟左右,街面上已经冷冷清清,街二边的花灯东倒西歪,破碎不堪,俱被挤得、踩得不成样子。除了寻找亲友的哭喊声、呼唤声,整条街再没有别的声音,死一般的寂静、死一般的可怕……

谁会想到由政府精心主办的1986年元宵节最终会变得如此凄凄惨惨戚戚……

当年的县委书记叫张昌祥(有朋友告诉我应写作张章强),据传当时中央电视台记者和省委书记都下来了,原打算做一期江都经济高速腾飞的专题报道。江都经济在周边县一直名列前茅,确实值得一夸。

——江都经济领跑扬州地区,过去如此,现在还是如此,这是全体江都人共同努力的结果,绝非仅仅是某个领导的功绩。

可是弄巧成拙,最后却成了反面报道。

——江都元宵灯会,人踩人,踩死人,希望各地举办这样的活动要“以此为戒”。其实那一年同期,全国发生不止一起这样的“乐极生悲”事件。浙江某地元宵节(正月十五)把围墙挤倒压死二十多人,还有地方桥梁坍塌,也死了人……张书记因工作卓有成效、成绩显著,原要调扬州任职的,因灯会发生了踩踏事件,被调到兴化去了……

据说张书记是个为官清廉,难得的好书记,只可惜仕途不很顺畅,官运不甚亨通,或者说运气有些欠佳吧。

提起这位张书记,好多人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他老家没有人不夸他的,说他是“真正毛*主*席教育出来的好书记”。没有一个亲人沾过他的光,连他母亲去“县衙”,都是他亲自陪着吃食堂。一直传为佳话。他的亲侄儿和笔者的一个朋友是中学同学,大家满以为县委书记的侄儿将来一定会有好工作安排,结果还不如一些稍有门路的同学——县委书记的亲侄儿高中毕业后一直在老家种田。

他的亲人对他有说不出的爱和说不清的恨,一般不愿在人前提起他,也不以他为荣。这也算是另一种人之常情吧?

又传他晚年生活过得并不幸福。他去任不久,儿子与媳妇闹离婚,女儿与女婿离婚……正应了“树倒猢狲散”。又不久,张书记便抑郁而终。

以上是笔者听来的,耳听为虚,不足为信。但如果是真的话,那真是人生无常,又是一个“好人未必有好报”的例子。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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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次“盛况空前”的灯会,也是“空前绝后”的灯会。

这是一次“绝响”“绝唱”。从此江都再无“灯会”。

许多年之后,即我到江都工作后的第一个元宵节。

下午我特意骑车在1986年元宵节踩踏事件发生的原发地转了一圈,想看看如今江都人在如何过元宵节,那里还有没有当年元宵节的气氛与感觉?街上很清冷,除了几个卖灯的小摊,一些买灯的小孩和陪他们前来的家长,全没有当年的热闹。看到有卖汤圆的,问价格,一块钱一个,一小袋六只。回头买了袋到宿舍放在电饭锅中煮,一边构思着写篇关于那次“灯会”的文章。很快水开了,汤圆浮上水面,不吃就要烂掉,只好先解决汤圆再说。六只汤圆吃下肚,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只好又骑车出门原路兜了几圈,再找找感觉。我甚至去了趟仙女公园,想看看那里有没有人。天已经完全黑了,那里乌灯歇火,更令我失望。最后总算在龙川步行街门口,看到几个孩子在大人陪同下,提着小小的电子灯在玩耍。我特意观察那些大人的脸,企图从他们的脸上寻找到我要寻找的东西。那些我们当初曾经拥有,如今已经不复存在的东西。

爆竹声依旧,万家灯火依旧,我心依旧。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钟,二十多年的这时候,同样是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一幕乐极生悲,惨不忍睹的人睬人事件……

此时此刻,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铭记那一刻?就算有人想起,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像我一样多愁善感?

笔者当年也才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出于想了解更多情况的目的,第二天一大早便跑到县人医,县人医大院内站满了人,大多是担忧了一夜的伤者家属(据说踩踏死的随夜被送往宜陵火葬场)。从县人医病房窗口往里面看,医务人员不停地在给伤者逐一治疗,所有病床都躺得满满的,伤者痛苦的哼叫声彼起此伏……

又据说死伤大多是身体较弱的老年人。有一家是爷爷带孙子从下面乡镇坐拖拉机上来看灯的,爷爷当场被踩伤,住进县人医;孙子当时被人流挤丢,所幸下半夜在一条小巷里找到。后来,这个长大的小孩对笔者说,他当时脚已经离了地面,人悬了空,就这样随着人流稀里糊涂,不由自主被挤到一条小巷里才脱险的!

(笔者只是想把当年这段亲身经历回忆出来作为一种纪念,涉及到一些相关人和事,可能与事实有出入,知情者请与笔者联系并指出,笔者立即修改更正。)

提起这段往事,江都人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有对死者的哀痛,也有对从此失去这一传统节日的遗憾。

江都灯会踩踏事件,永远的悲伤,永远的遗憾。现在谈起这件事,就事不就人,对事不对人。

其实,何止是江都,世界上诸如此类的,因为人为因素引发悲剧的事情,并不少见。天灾无法避免,人祸是能够预防的。

有人说,江都停办元宵“灯会”,实际上是因噎废食。

关于江都“灯会”,有没有必要再举办?一直有争论,而且还会继续争论下去。

附:

省委省政府办公厅发出通报

江都灯会秩序混乱多人死亡

要求各地对群众性活动,务必落实安全措施,谁主办,谁负责

(本报讯)省委办公厅和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就江都举办灯会发生严重伤亡事故发出通报,要求各地引以为戒,认真做好元宵节的安全保卫工作。

二月二十一日夜,江都县江都镇举办大型灯会,围观群众甚为拥挤,秩序极度混乱,以致发生挤死二十一人、挤伤十一人的惨重事故,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

通报要求各市、县根据省委、省政府办公厅《关于认真做好元宵节安全保卫工作的通知》的要求,对元宵节的活动和治安措施立即进行一次检查,尤其是对群众性的灯会、舞龙灯等活动,严格控制或压缩规模,坚持“谁主办,谁负责”的原则,进行周密布置,落实好安全责任制,坚决防止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故。

(江都22日电)昨晚江都县城举办第二届新春彩灯会,发生重大伤亡事故。至记者发电时止,死亡二十一人,重伤五人。

昨天是这里举办新春彩灯会的第一天,灯会设置在县城东西走向的东方红路和南北走向的引江路上,成丁字形,展出各种彩灯三千二百盏。从下午五时半起,江都县城附近一些乡镇的群众开始涌向灯会,七时许,人流达到高峰,大约有四、五万人。设置在东方红路中段与利民南路交接处的“十五的月亮”灯和此灯东侧四十米处的“济公”彩灯,构思精巧,比较吸引人,滞留观众多,人们汇集在丁字路口形成人流旋涡。七时四十五分左右,此处人群互相挤压、倒伏、死伤惨重。

事发后,省公安厅有关人员当晚赶到江都,今天扬州市委、市政府组织的调查组已前往江都,并帮助抢救人员,妥善处理后事。

(卜寿林姜圣瑜)

摘自江苏省《新华日报》(1986年2月23日)

这是笔者目前手头上仅有,也是唯一保存至今的关于《1986年元宵节踩踏事件》的官方报道的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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