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河南之行给春生留下的印象非常深。
出差回来,赵师傅果然把他的内侄女介绍给春生。这是春生在小纪镇的第一个女朋友。
新乡回来的路上,“秋老虎”发起余威,接连十多天没有下雨,气温一天比一天高。
晚上在旅馆洗澡,春生发现他的屁股上,还着后背,通红通红的,像“瘟猪肉”。后来上面又长起一层密密麻麻的痱子,看着都让人毛骨悚然,且奇痒难受,常常抓得鲜血淋漓。
赵师傅也热得吃不消,中午开车有时会打瞌睡。实在撑不住,赵师傅会把车子停在路边树荫下,闭起眼睛小睡一会儿,养养精,提提神,再走。
出差一个多星期,春生的两只胳膊也变得不一样——一条白一条黑。春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朝窗口的这一边,也就是右胳膊被毒辣的太阳晒得黑黢黢的,没过几天就开始蜕皮。
虽然吃尽苦头,春生并不觉得苦。
春生第一次出长途,因为处处感到新奇,内心时时处于一种兴奋状态。当有事情的时候,春生总是“鞍前马后”主动去办。比如,遇到岔路口,或者线路、方向不清的时候,赵师傅拿不定主意,春生会迅速打开公路交通地图,为赵师傅指路——查找正确的方向和线路。春生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高中毕业生,比小学三年级的赵师傅强多了——要比赵师傅识图快、识图准。如果还弄不清,春生就会立马跳下车去找当地人问路。春生人也比较勤快,把赵师傅一天三顿服侍得舒舒服服的。除此之外,可能春生和赵师傅的性格有互补的地方——赵师傅性格内向,木讷,不善言词,是个沉闷乏味的人,而春生则是一个没话找话,性格活泼的人,自信不缺少幽默细胞。况且,春生闲书看的书,知识面也广。
总之,春生和赵师傅他们俩个挺有缘的,赵师傅非常喜欢春生。
在送完货往回赶的路上,一次晚上在旅馆闲聊,赵师傅笑着对春生说:“回去帮你介绍个对象。”
起初春生以为赵师傅拿他开玩笑,没有在意,但赵师傅是认真的。出差回来没几天,一天上午,赵师傅一上班就到电机厂来找春生,约春生上他家“吃饭”。在赵师傅家饭桌上,赵师娘把她的侄女介绍给春生。赵师娘说,你们俩个先处处看。
于是,春生有了进厂后的第一个女朋友。
这个女孩子赵师娘叫她“阿凤”。
人要走运,挡也挡不住。第一趟出长差,就带来“意外收获”。
春生那时真是幸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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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凤上身穿银灰色女西装,下身穿喇叭裤。西装小小的,非常合身,不像买现成的,阿凤个子不高,现成衣服不会这么命身,应该是在本地裁缝那儿特地定做的吧。
阿凤显然经过精心打扮。这一身从上到下,如果再配上一双高后跟的棕色皮鞋,那就完美无缺,那是八十年代最流行的打扮了。遗憾的是,阿凤脚上穿着一双土气的小方口布鞋,一看就知道是个农村“女伢子”。
不过,第一次见面,阿凤留在春生印象中最深的,并不是她的打扮,而是另外两点,一是那美丽、会说话的大眼睛;二是那黑黑的、瀑布一样的长头发。
吃过中饭,和赵师傅随便闲聊了几句,春生起身告辞,说下午上班还有事。
赵师娘让阿凤送送春生。通往集镇长长的乡间道路两旁是整齐高大的水衫树,偶尔会有骑自行车的人经过春生他们身边,有的会故意盯住他们俩个看上几眼。
春生推着自行车,阿凤相跟着,一对少男少女漫步在乡间道路上,有一句,没一句,没话找话说着。
春生从阿凤嘴里得知,阿凤比春生小一岁,在小纪镇一个村办的球拍厂上班。阿凤的家也是外乡镇的,阿凤有一个哥哥,哥哥已经结婚。
阿风是春生的第一个女朋友。其时,春生在女孩子面前还很害羞,尤其是和陌生女孩子单独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好。
春生和阿凤第一次见面,包括以后在一起,都是阿凤主动说话。阿凤喜欢说话,尤其喜欢笑。嘴上说个不停,也笑个不停。一笑起来,飘逸的长发便在银铃般的笑声中,不停地舞动。
春生骑上自行车,挥挥手。阿凤也挥挥手。
春生骑出去很远很远,回过头来,阿凤还站在原来的地方向春生这边望。
第一次见面,春生对阿凤的印象和感觉都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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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是春生主动去找阿凤的。
那天下午出差回来,吃过晚饭,春生骑上自行车,来到阿凤上班的小厂。
球拍厂大门紧闭。这样的小厂,工人下班后,没人看大门。
“球拍厂宿舍在哪里?”春生问工厂隔壁的住家。
“不远,向前数,第三家。”主人出来给春生指路。
春生来到球拍厂女工宿舍门口,里面很热闹,传来一阵阵女孩子们的打闹嬉笑声。
引江电机厂男工多,大凡男工多的企业都是男工淘气起訇。球拍厂女工多,“三个女人一台戏”,果不其然。女工多的工厂,女工比男工更能闹,更能疯!
时已中秋,还有两天就是中秋节,月亮已经爬上树梢。
村子里停了电,女工宿舍内点着小蜡烛,外面的月光比屋内的烛光亮,昏暗的宿舍内看不清人模样。
“阿凤在吗?”春生站在女工宿舍门口,鼓起勇气朝里面大声问,然后又加了一句,“门口有人找阿凤。”
屋子里的打闹声小了,有个女孩子往门口走,边走边问:“谁啊?找谁啊?”
“找阿凤。”春生又说了一遍。
“阿凤,出来,有人找你呢!”走到门口的女孩子转身朝里喊,“是个美男子!”
里面几个女孩子听罢,“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很快,阿凤从小屋里飞奔出来,差点和春生撞个满怀。
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阿凤嘴里小声地说:“你来啦!”
阿凤的冒冒失失与慌慌张张,又惹得她的一众小姐妹开怀大笑……
春生推着自行车,阿凤在旁边跟着,月光淡淡地洒在他们身上。
“去看电影吧。”春生说。
阿凤没有反对。
春生骑上自行车,说:“坐吧,我带你。”
电影已经放到一半,春生他们坐在最后面。
春生鼓起勇气握住阿凤的手,阿凤顺势倚在春生的肩上,他们俩紧紧依偎在一起。
在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春生和阿凤手牵手,提前离开了。
看了场无头无尾的电影,至于里面放的什么内容,春生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送阿凤回去的路上,春生大胆地吻了阿凤。
一切顺其自然,当春生拥着阿凤,低下头去,阿凤火热的双唇主动迎送上来。
阿凤也已经迫不急待。哦,大眼睛,长头发的阿凤,你曾经给春生带来多少欢乐。
其时,春生刚刚参加工作,一个人生活在外乡镇,人生地不熟,又没有朋友,内心感到孤单,加之工作开始不太适应,常常郁郁寡欢,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忧愁与烦恼。
阿凤是个外向的女孩子,活泼直率,特别能疯,疯起来春生还厉害。
阿凤给春生带来阳光,带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