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琳回身愣愣的看着郁盈,方觉自己失态,赶紧屈身行礼:“参见各位小主。”
她倒是极有眼色,不愧为惠妃跟前的宫女,郁盈微笑道:“这桃花确实不是她摘的,是风吹落与她身上的。”
“小主善良,只是切莫纵容了她。”
“你的意思是,我与两位小主莫不是看错了?”郁盈凌厉转为绵绵的笑意,语音渐缓:“素来听说惠妃娘娘贤惠良德,宫中的侍从宫女也颇为优秀,今日你这样殴打一个宫女,他日若传进了惠妃娘娘耳中,怕是会责备你坏了娘娘的贤德名声。”
月琳略微一想,神色不豫:“奴婢不敢。”带着另一名宫女终是离开了。
郁盈对着那名仍跪着的袭如关切道:“你脸上的伤不要紧吧?”
袭如满眼垂泪的看着郁盈,莹莹不语轻摇头,眼神充满了悲喜交加。
郁盈以为她被吓坏了,于是说道:“你赶紧回去吧,以后见到她躲着些。”
郁盈携住娇蓉与婉儿手臂道:“我们也走吧。”
娇蓉无奈:“这皇宫禁内,你啊,真是让人担心。”婉儿也说道:“姐姐善良,只是怕今日之事被小人传之,便成了姐姐的不是了。”
郁盈倒无在意道:“月琳不敢说,若说了岂不是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盈盈一笑:“我们走吧。”
刚转身,只听身后的袭如哭泣道:“袭如谢主子救命之恩。”
袭如叫她主子,而不是小主,虽然只有一字之差,郁盈心中隐隐却觉着有着某种的不同。而看刚才袭面对月琳时仍是不卑不亢,却看到她满脸悲喜交加,垂泪感激。不同那种表面的恭敬,而是由心而发的恭敬。这里面有什么谜题吗?
回到梨雪堂已经是夜幕降临的时分,水蓝,紫烟见她良久不回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殿门口来回的转悠。看小姐回来了,齐齐都是松了一口气,说是皇后传下了懿旨,从明晚开始新晋的宫嫔便要侍寝,特地嘱咐她好生准备着。郁盈听了更是心烦意乱,晚膳后独自在殿前庭院赏花。
庭院里的梨花开的正欢,在皎洁月光的点缀下层层叠叠的花儿如玉雪般,风夹杂梨花的馨香,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梨花的香甜气息,扑人肺腑,人吸一口,心都醉了。
只是郁盈无心赏花,遥望着宫门外那重叠如山峦的飞檐峭壁,思绪复杂。
未入宫前便听闻皇后贤德,只是身体柔弱,不堪风雨,今日一见也经证实。今日在桃苑中帮袭如那是她拿准了月琳并不敢告诉惠妃,那月琳与袭如之间怕是往日有些是过节,现在得势才会为难袭如。
现在宫中两派便是宸妃与惠妃,今日宸妃对她似乎想拉拢为羽翼却又保留了一份态度,所以要这绣画不过是掂她的斤两,按时熬夜绣完,才是宸妃所要的,以示对她的恭顺。恭顺的人,哪怕居心叵测,也是目前的她所乐意看到的。意味着,暂时不会公然地与她为敌,即便那不过是假意的奉迎,虚伪的妥协。
若她绣了那百花绽放绣,就等于奉承了宸妃,得罪了惠妃,魏明贮怕是又会处处为难父亲,在没有完全把握能够得到皇帝的眷顾,她处处要忌讳着惠妃。若是不绣,那就会彻底得罪宸妃,那么以**中岂不是腹背受敌,形势大为不妙。万一她获罪,不但哥哥的仇恨无法得以报复,就连郁氏满门也会受之牵连。
未经选秀得以晋封已经惹人侧目,想来,刚入宫的她已经树敌不少。若是明日再第一个选中侍寝受到皇帝宠爱,以致背后频频暗算,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皇帝的宠爱患得患失,宫中从来不缺美人,若能平安荣宠活到最后的人,除非得到皇上永久的眷顾。
水蓝见她久久的坐在门廊前,神色忧郁,拿了一件外衣披在了郁盈身上,关切道:“小姐,从坤宁宫回来就心事重重的,莫不是那人为难你了?”
郁盈轻摇臻首,叹气:“今日她没有去。”她扶住水蓝慢慢的往殿中走:“宸妃让我绣一幅百花绽春绣。”
这时紫烟从外面捧着一束兰花进来,乐颠颠的问道:“小姐,花好看吗?”
郁盈素来喜欢兰花,今日兴致缺不佳,勉勉赞道:“恩,很好。”
紫烟欢快的将兰花插进了彩山石花卉纹瓷瓶中,朵朵兰花在晕红灯光的映衬下愈发的好看。
紫烟蘸水倾洒在兰花上,边洒边问道:“小姐你看这兰花洒上水是不是更加的鲜亮了?”抬头望去,果然,在晕红的烛光下兰花泛着点点光亮,亦显得更加的光亮。只听紫烟接着说道:“这花啊,要洒些水才会鲜艳持久些,不然就焉了,焉了就没有人注意喜欢了。”
“焉了就没有人注意了?”郁盈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招手伏在水蓝耳边叮嘱了几句,水蓝兴冲冲的领命就出去了。
翌日,坐在檀木镂空绣架前,昨夜水蓝已替她已绣上了周边的枝蔓,固然今日会少费些心力,紫烟替她配好各色丝线,郁盈略一斟酌,仍是让紫烟帮她重捻一股线,那股线是用孔雀翠翎与金丝线一起合拧成一股,这样,绣做花枝,在光线流转间,会更有韵味。
伏身绣来,苏绣以逼真的绣成效果名满天下,绣时,需绣线套接不露针迹,所以常用连续变换三、四种邻近色相配,套绣出晕染自如的色彩渐近。宫中的司绣坊集满丝线自然是世间最好的,因而,做到这点不难。
用过午膳,接着又伏在绣架前接着绣花,就这样临近夕阳斜下时分,光线显然也暗了下来,着实耗费了不少眼力。
“小姐,你既然知道是为难你,何苦绣的如此认真。”紫烟是旁心疼轻声怨道。
郁盈针下生花,笑道:“既然绣了,何苦不认真些,若瞧出了差池,岂不又添祸端。”
水蓝提着一只小木桶走了进来:“小姐,你看这么大可以吗?”
郁盈伸接过,轻巧也不重,虽然外表看着不大,容积却不小,遂微笑道:“恩,正好。”仔细瞧了瞧又问道:“没人看到吧?”
“没有。”
“小姐,你要它干嘛啊?”紫烟看着那只小木桶问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郁盈拎着小木桶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