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花。
白牡丹都染红了。贡爷栽的白牡丹。把自个儿埋了。
死的门都没敲响,一切都了结了。
说到死,我就拐到贡爷的死上了。不能忘呐,不能忘。我爹娘叫大水冲走,我都没有这样的震撼。日子一下就变得通红通红。每个人脸上都像是挂着血肉疙瘩。
无逸把和着花炮老汉血肉的贡爷尸体葬了。他们死了都要纠缠在一块儿。没有吹鼓手,没有婆娘妇人跟上嚎丧。
满天的老鸹骇死人。
无逸就当了土匪了。大名鼎鼎的白少爷。耍刀子,耍枪,耍女人。心眼比搅团稠。现在老辈子人提起白少爷,骨头都抖。解放后被镇压了。无逸也风光了一趟子,算是遂了贡爷的愿。可干的事,足以把贡爷呕死,比让花炮老汉炸死还难受。
书香门里出土匪。笑死人哩。
是啊,讲了死,这故事中间可有了很大的空档子。就像柳河上没了抹船子。细说起来,枝枝蔓蔓还多着呢。咱两个就像一个网里的鱼儿,也该想法透透气啦。去吧,小伙子,弄两瓶酒涮涮肠子。血腥味儿太重了。
一呀杯的酒儿一呀点红呀
手把花树泪涟涟呀
谁来解心焦
你说,你的女娃子变了,不像个娃娃,成了大人了?还要讲实惠?我咋说呢。人活一世,都在不明不白地给自己拴套套。人一老,明白过来,套套也解不开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也辨不来。可啥事都怕个真,真的假不了。
丑娃,过来。
喝吧,歇歇膀子,别老是动弹,没个歇休。
阿海啊,不要那样看着他。他可灵着呢。好伴儿呀,几十年了没离我一天,像是我的活拐棍。
我死了咋办?噢,拽我袖子,跟上我?别二杆子啦,这一院房谁守着?瞎好你也是贡爷的后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