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流罂不动声色地给正在扫地的长佑一个眼色,后者便立刻向后堂走去。
“有什么事,您可以和我说。”夙流罂迎上去。
“那好,我前几日在这里押当了吴道子的一幅山水画,押期是十日,只是,我因为有事所以拖延了两日。”
“无妨,只需加两成利息即可。”说着,夙流罂已经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算了起来:“本息加在一起是一百五十金。”
男人当下从怀里摸出一叠厚厚的银票,随后有些迫不及待道:“快把我的画还给我吧。”
就在这时,白冉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听到长佑的禀报后就立刻赶来了,所幸,来的正是时候。
“你的画在这儿。”白冉从柜中将画卷拿出,递给了男人。
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冉:“这,怎么可能……”
说着,他已将画卷迅速夺去打开:“你们,你们不是已经烧……骗子,竟然敢骗我!”
呵,还真是贼喊抓贼!
白冉之前在宴会上烧的是另外一幅赝品,如果男人押当的被烧了,那么此时将要赔偿给男人一大笔钱财,男人见有便宜可占,所以一定会迫不及待地赶来。
可没想到,结果却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突然,那男子猛地将画卷扔到了地上:“这,这不是我的画,我给你的明明就是真迹!”
见过没脸没皮的,却没见过这般死乞白赖的。
无视他的抵赖,白冉淡淡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再胡搅蛮缠了。”
“哼,分明就是你们窥觊我的真迹,快把我的真迹还给我!”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男人也不在乎什么脸皮了,他倒要看看,他就咬死了不松口,他们能拿他怎么着!
“我本想给你一条活路,可是,你却这般不知悔改,那就不要怪律法无情了。”
高阳轩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男人的话,当下神色有些冷厉道。
男人骤见高阳轩,面上瞬间灰白一片,双腿都有些打颤了,可是,却依旧死猪不怕开水烫:“你,你们竟然联合起来骗我!”
高阳轩有些嘲弄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本殿下去骗?”
闻言,男人当即瘫软在地:“你,你是……”
高阳轩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带走。”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当铺外也围聚了一些人,对着男人指指点点。
眼看着枷锁就要扣在脖子上,一想到这样被带下去可能就再没活路了,男人当即一咬牙,凄嚎道:“大家都快来看看啊,堂堂五殿下,竟然苟同当铺一起坑蒙拐骗,抢走了我的真迹,天子脚下,法理何在啊?”
百姓一般都是听而信之的一群,而且,又普遍偏向同类,眼看着男人要被当官的带走,便都以为,真的如同男人所说的那般,当下对着高阳轩等人指指点点了起来。
见状,高阳轩带来的侍卫立刻提剑挡在了门口,个个神情冷肃!
男人便又高声道:“你们看啊,他们就是这么恃强凌弱,光天化日之下都要仗剑伤人,哪里还有我们老百姓的活路啊?”
不得不说,这个骗子很能掌握别人的心里,因为他三言两语的糊弄就已挑起了百姓对于官员的愤怒。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当真没王法了吗?”
“快把真迹还给人家,仗势欺人又算什么?”
“别以为你们有权有势就能胡作非为,我们老百姓也不是你们能够随意欺辱的……”
眼看着已激起民愤,事情愈发不可收场,高阳轩立刻让人从后门去将知府请来断案。
且不说,知府何时能来,而且,即便知府前来将人带走了,以后事情真的彻查清楚了,还了钱记当铺的清白,怕是百姓们也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官官勾结,威逼利诱的结果,那对当铺的生意将是致命的。
想着,夙流罂对着身侧的长佑低语了几句,随后将发髻上的玉簪拔下递给了他,待其去后堂从后门离开后,方上前几步,走至男人身边停下,将其扶起:“您快起来坐着,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我相信百姓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孰是孰非,他们一定辨的分明。若真是我们弄错了,一定会还您公道。”
骤听夙流罂这么说,男人只当他们是要小事化了了,当下哼道:“本就是你们弄错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顺着夙流罂站了起来,坐在了凳子上。
白冉和高阳轩不知道夙流罂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却也知她是个有主意的,所以当下也不多言。
夙流罂看着那男子问道:“你能不能和大家说说,你的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你也知道,我们当铺生意较好,押当着许多名贵的画卷,也许是我们弄错了,我再给你去找找。”
男人看着夙流罂,似是要辨别她话的真伪,见其眸光清亮,而且她说什么,别人也都不反驳,想来,她说话是顶用的,既然她都示弱了,那么这件事情就算是有回旋的余地了,男人当下便作思考状道:“哦,我的画是……”
夙流罂又引着他说了许多有关画卷的事情,直至长佑出现在门口,她方道:“伙计去后堂找了下,你看,这是不是你的画?”
说着,夙流罂从长佑手中接过画,递给了男人。
男人狐疑地看了夙流罂一眼,随后打开画,刚打开,就眼睛放光道:“对,对,这就是我的画。”
他高仿出的赝品能将高阳轩都给骗了,又怎么会看不出,他此刻手上拿着的,正是吴道子的真迹?
夙流罂眸底藏笑,又问了一遍:“你能确定,这就是你十余日前押当在我们这儿的画吗?”
男人眼睛一横:“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我不能确定的?我自己的画,我还能不清楚吗?”
白冉在看到男人手中的真迹时,就已经洞悉了夙流罂的计划,因为,全城能拥有吴道子真迹之人屈指可数,而且,恰好,郭老就有一幅吴道子的山水画。
正当男人为占了天大的便宜而沾沾自喜时,郭老从后堂走了进来:“老夫珍藏了多年的画卷,怎么到了你的手里,就变成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