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张角也是发疯了,居然让这些乱民就这么冲击我军的军阵。既然这样,那各位将军就去陪他玩玩吧。为国平叛,为君分忧,在此一举。”
“为国平叛,为君分忧。”众位将军也是高声答道。说着,各回本阵,指挥各军逼了上去。
张宇陪着卢植等站在高处,观看全局。一想这下面数万人的厮杀是自己导演,而现在自己登高远望,颇有一种天下风云出我辈的豪迈。一个合格的将帅确实不应该亲自冲锋陷阵,不说置身险地,就是想要把握全局也不容易。因为一旦冲入阵中,眼前都是刀光剑影与鲜血死尸。一个不慎就可能身死魂消,哪里还能想着如何破敌制胜。
脚下,火把将黑夜照的像白昼。两军就像地上的红、黄两片彩云,猛烈的撞在一起,互相吞噬,绝不示弱。官军兵甲器备,头上红印招展,阵列严整,如一朵红云,采取四周合围之势;而黄巾兵头裹黄巾的,如一朵黄云。尽管手上尽是残戟断刃,却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大有舍得一身剐,也要拉个官军下马的决心。
一方训练有素,在官军心中,这几乎是黄巾之祸的最后一战。现在就是各位兵将,争先恐后要摘取这数月以来做大的胜利果实,斩获贼酋张角的首级的时刻;一方为了活命,一旦冲不出,就生死难料。因此,这个时候,双方是针尖对麦芒,一个要突围,一个要枪功。双方既是在拼命,也是在拼意志,也可以说是地主阶级与平民阶级意志的比拼。
一个黄巾教众一个躲避不及,被官军捅破了肚子。肠子和着鲜血流了一地。然而这名黄巾教众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丢下断剑,就这么拖着肠子将眼前的官军仆倒在地,浑身血污的死死的掐住官兵的脖颈,状若恶鬼疯魔。也许他在将他惨死妻儿的愤怒全部算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尽管他们素不相识。那官军被一个身受重伤的黄巾死死的压在地上,一时间居然挣脱不得。只得朝周围的同袍大呼着救命。然而,这名黄巾教众的模样,早已骇得周围官军连连后退,哪里还顾得上这位昔日同袍,甚至一个不慎,又有几个被对面的黄巾砍伤。
这些黄巾此时就像发了疯似的,不顾生死,不顾伤痛,宁死也要拉官军陪葬。官兵被逼得连连后退,官军这是真心怕了。哥哥,我只是想要捞取些功劳,换取几两赏银,兑换点粮食衣服回家探望父母妻儿而已,用不着这么拼命吧。
心中一怯,胆气就弱;胆气一弱,就开始瞻前顾后;瞻前顾后的话,什么犹豫,胆怯,以及各种想法都涌上心头,再也不能想当初那样战不旋踵;因此,官军居然被逼的连续撤退十数步。也许官军只是稍稍退了几步,但对面黄巾却看见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自起兵造反之日起,黄巾就从没有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下打退过官军的,从来都是零和博弈以多取胜。可是今天,现在他们居然做到了,用相若的兵力逼退了官军,这叫他们怎么不欣喜。一时间各自鼓劲,居然让官军战线岌岌可危,几欲突出重围。
本来嘛,黄巾被围困在中间,只需要集中兵力,想某一方向突破就是胜利;而官军则需要四面围困,不留缝隙。兵力自然要分散的多。也许,危险的只有这一点,但这一点却让整个官军的围困计划变得异常危险。不少将领被逼的亲自带着贴身亲卫上阵厮杀。卢植看得也是焦急万分,只是他的身边也只有数百亲卫和张宇的两百骑兵,对于这数万人大战,有点杯水车薪。
看着战场上,官军居然被逼的连连后退,张宇大惊。难道说张角那一番装神弄鬼真的有效。只是,如果被张角冲了出去,不说改变历史,张角以后为非作歹;就是朝廷以后算账,也够张宇受的。卢植固然会撤职,但张宇这个提出建议的人呢?张宇可不敢寄希望于朝廷那些大员会心慈手软,放过张宇。
这时,一队人马爬上山来,一直到卢植面前才停了下来。
“老师。”刘备躬身拜道。
“参见卢帅。”十数个义军首领齐声道。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们稳住广宗么?”卢植皱着眉头问道。这么多义军首领,就是卢植也不能随意责罚,否则容易引起众怒。官军现在兵力不足,很多时候还需要倚杖这些义军。
“老师,广宗的蛾贼已经被死死的堵在广宗城内。我等听说贼酋张角逃出,便与众位首领商议。张角是黄巾之乱的祸首,绝不能让他逃出,因此才一同追击。索性恩师运筹帷幄,已先一步将这些贼子都围困在这里。”刘备恭敬的回道。
“对对,卢帅,我等既起义兵,就绝不能让这些蛾贼逃出去,否则遗祸匪浅啊!”众位义军首领也一齐应道。笑话,全国上至皇帝,下至平头百姓,那个不知道这平乱最大的功劳就是张角。在这份大功劳面前,不能够插上一脚,这让这些义军首领如何敢甘心。
只是张宇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多鼻孔朝天的义军首领,或者说是世家子弟,居然能跟刚到几天的刘备同一个鼻孔出气。这刘备得有多高的手段啊。只是张宇不知道,这还得多亏张宇在卢植面前的影响力,让这些义军首领眼热。对于这种情况,有的想要打压,还有的人是想办法拉拢。可惜因为某些原因,张宇更多的时候实在卢植面前晃悠,在别人眼中就显得居功自傲。这时刘备自称汉室宗亲,又是卢植的弟子,卢植也没反对,这就是一个潜力股。又有大功在前,他们自然甘愿听从刘备的安排,这也是刘备的倚杖么。
这个答案当然不能让卢植满意,没有几个领导喜欢手下的人抗命不遵的。但也不能处置,正好,官军现在兵力不足,正缺这些填旋。先前不安排义军,是觉得官军战力足够。现在形势岌岌可危,送上门的填旋自然不会拒之门外。
“嗯,算了,你们这也是忠心为国。这样,你们先歇息片刻,等会儿自有你们的用处。”卢植淡淡的说道。
一众首领拜谢退下。张宇看着混迹其中的刘备,心有戚戚,没想到刘备到广宗才几天,就跟这么多义军首领打成一片。这手段之高,张宇在广宗这段时间的表现反倒显得平平。“玄德兄刚到广宗数日,就能聚齐这么多义军首领。手段之高,真叫我等难望其项背啊。”
刘备心中的得意,不过面上仍拱手道:“哪里,这都是众位首领忠君为国之故。倒是张首领屡出奇策,实在让我等自愧不如啊。”
一个满身血污的将军被两名亲卫搀扶着,跌跌撞撞上得山来。高喊道:“大帅,大帅,那些蛾贼都疯了,都不要命了。兄弟们伤亡太大了,快撑不住了。”下令撤退吧,这句话是不敢说出口的。
“我不管这些蛾贼是不是疯子,也不需要伤亡数字。但是如果敢让他们逃出去一个,你就提头来见。”卢植硬着心肠说道。高远是自己的心腹爱将,也是一员悍将,带领手下这些士兵这几个月来跟着自己出生入死,从无怨言。如果不是伤亡实在太大了,高远不会来向自己求情的。只是交战数月,总算将蛾贼逼到现在这地步,一旦让这些蛾贼跑出去,不但数月心血付之东流,恐怕这场浩劫还要持续数月。朝廷已经等不下去了,多次下旨催促。
“是,大帅。”话说到这个地步,高远很果决的大声回复,并高声命令道:“众将听令,凡有敢再退一步者,斩!有推诿不前者,斩!”
“喏!”既然下了死命令,就没了退路。很多人也开始收起各自小心思,官军的战线这才堪堪稳住,仅此而已。形式依旧恶劣,急需强有力的生力军加入。
终于,卢植的目光落在了周围这些人身上,这还有数百亲卫和一干义军。便道:“我这还有些人马,你看重那些,就全部带走。记住,一定要给我死死的顶住。绝不能放走一个乱贼。”
张宇大惊,自己这背后的两百骑兵可是自己的心头肉啊,如果投入到这惨烈的攻防战中。看着远处发疯的战场,张宇心头一寒。高大哥你千万不要派我上去。这些义军个个忠心为国,一定要派他们。谁知此时的义军首领心中懊悔不已。他们是来抢功劳的,可现在仗打到这种地步,官军都撑不住,这个时候填上去,恐怕就真的是填旋了。哥哥,算我走错门了行不?同时,对于当初提议追击的刘备也埋怨不已。早忘了当初刚听说来追击时的那份心动。刘备此时也很懊恼啊,为毛我要来,还要拉上这么多人。不行,得想个办法。
只见刘备上前一步,进言道:“大家莫慌。先前广宗之围中,张首领屡出妙计。现如今形势危急,张首领何不献上一计以解危局。”
众人眼睛一亮,齐刷刷的盯着张宇。卢植也急切道:“忠恕有何建议,不妨直说。”
张宇大怒,名义上这刘大耳是举荐自己。实际上,是将张宇推入火坑之中。自古言道,穷寇勿追,归师勿遏。如今这局势,这两条都占了,且势成死局。黄巾拼死突围,官军必须要阻止。但以万余兵力想要围困万余发疯的黄巾,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来张宇已经决定泯然众人,没想到刘备一句话,又将张宇从众人之中提溜出来。这就难办了,这些义军首领明显是抢功的,如果是卢植强力出面,即使他们一不小心全军覆没,凭着卢植的身份,至少现在这些人是敢怒不敢言;可如果张宇出主意让他们损失太多,肯定会记恨在心;可现在官兵兵力不足,如果不将他们派上去,张宇又不会撒豆成兵,有哪里变得出来。又怎么向卢植交差。
这个时候,不管有没有主意,绝不能坦白说不知道,这是让人觉得难堪大用的表现。只见张宇咬牙切齿道:“老规矩,擒贼先擒王。恩师,只要派遣一支骑兵,直冲蛾贼中军,擒杀张角。即使不能一举擒杀张角,这些乱贼也必会大乱。至于这人选嘛,玄德兄如此赤忱忠君,何不亲率一军冲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