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啦和咪咪走了,意味着哆哆从此将独自漂泊,它成了一个真正无家可归的孤儿。它的父母,自哆哆有记忆开始就未曾见过它们,它只在梦中见过它们。而啦啦和咪咪,它生活中最亲密的朋友,如今却离它而去,一种难以言说的惆怅莫名地涌现在哆哆的心头。说真的,它实在不愿意和朋友们分开,但它更不想放弃自己的追求。
哆哆独自徘徊在刚刚冒着新芽的草地上,泥土散发着阵阵的芬香,但它的眼前却浮现出昨夜的凄凉景象,浮现出那些风雪交加的日子,仿佛自己又听到族群们在哀鸣,“哆啰啰,哆啰啰,寒风冻死我,明天就做窝”,只是它怎么也不能明白,口号喊了若干年,却从未有谁真正去实现过,难道做窝就那么难吗?
说起做窝,其实哆哆的心里是没底的,因为它从来没有做过窝,也从来没有谁教它做过窝。而现在,作为族群的叛逆者,它将开始自己的流浪生涯,未来的路究竟要怎么走,哆哆陷入了困惑之中。想着想着,哆哆靠着树干就睡着了。
哆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它梦见了碧海蓝天,梦见了花香鸟语,梦见了和啦啦、咪咪一起游玩的情景。它很快乐。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碧海蓝天,怎么就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寒风呼呼使劲地刮,一下子,啦啦和咪咪就被风刮得无影无踪了。“啦啦!咪咪!你们在哪里呀!你们在哪里呀!”哆哆在梦里拼命地喊。可是,不管它怎样呼喊,啦啦和咪咪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只有大片大片地雪花从灰暗的天空中抖落下来,它看到在自己的身边有无数的寒号鸟在寒风中倒下,同伴们的尸体就躺在那里,任由雪花将它们掩埋。它看到那位严厉的长者带着族群扬长而去,将无数残弱的生命遗弃在崖石上。
“在悬崖上接受自然的考验,那是我们寒号鸟族类至高无上的荣耀……”长者那冷漠而无情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你还没有资格来评判我们族群的口号。那是一个永远的梦,永远永远……”
长者的话就像一把利剑一样插在哆哆的心口,它痛苦不已,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正在被寒风撕成碎片,正在被大片的雪花吞噬。
“孩子,我的孩子。”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在哆哆破碎的梦中。
“妈妈!”就在哆哆觉得自己快要化为无形的时候,它听见了妈妈的声音,是的,没错,那就是自己的妈妈。“妈妈,太好了,我终于见到你了。”哆哆激动地呼喊着。它感觉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暖流从自己的身体里流过,记忆中的妈妈真的出现了。
“孩子,你怎么能到这里来呢?”妈妈见到哆哆好像并不激动,神情反而有些忧郁。
“妈妈,难道你不再爱我了吗?”哆哆感到不解。
“不,我的孩子!妈妈永远都是爱你的!只是……你不该来这里,妈妈不想现在就见到你。”“为什么?”哆哆心中充满了疑惑。
“孩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妈妈的眼里含着泪水。
“不该来的地方?妈妈,这是哪里,我们现在是在哪里呀?”一种不祥的感觉突然从哆哆的心里升起,“妈妈,难道我死了吗?”
“不,孩子,你只是在梦里,你的灵魂游离了你的身体。你应该回去,回到你生活的地方去。”妈妈把真相告诉了哆哆。
一提生活的地方,哆哆顿时感到了茫然,“妈妈,我早已被族群驱逐出来了,成为一个流浪的孩子,如今,我没有家,没有族群,没有亲人和朋友,哪里才算是我生活的地方呢?除了感到孤独以外,我什么也没有了。”
“孩子,没有一种状态会是永远的,只要你愿意去改变。”妈妈的声音永远充满了柔情。
妈妈的话,哆哆似懂非懂,它反复琢磨着。
妈妈当然看得出哆哆的心思,但它在等待哆哆自己提出问题。
“妈妈……我……我……是想改变,可是我却不知从哪里开始。”哆哆结结巴巴的说。
“哦!我的孩子,你现在在哪里,就从哪里开始。”妈妈的话语重心长。
“妈妈,我想做窝,可是我根本不会做窝,甚至连怎么开始都不会,而我却曾经指责大家只会唱‘明天就做窝’的口号。现在,到我自己了,却什么也不会,这跟它们喊口号又有什么区别呢?”哆哆仍然是苦恼不已。
“孩子,不会做没关系,只要你肯去行动,一切想法都会成为现实的。”妈妈听到哆哆有做窝的打算,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行动!”这对哆哆来说还是个新名词,至少没有真正尝试过的新名词。
“是的,就是行动!只有行动才能改变你的生活,改变‘悬崖寄居者’的称呼。”妈妈的语气很坚定。
哆哆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可就在这时,妈妈的身影却变得模糊起来,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
“妈妈,别离开我。”哆哆拼命地喊着,它多么希望可以留住妈妈,可以和妈妈永远不分开。
“孩子,记住。行动不一定成功,放弃就意味着必定失败。”妈妈的身影随着她的声音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妈妈……妈妈……妈妈!”就在哆哆撕心裂肺般地呼喊时,它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空中直往下坠,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它醒了,原来是一场梦。
“妈妈”,哆哆从梦中醒来站在那里发呆,它还没从刚才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春姑娘在阳光下翩然起舞,一挥衣袖,沉睡的土地便泛起了一层浅绿。微风拂处,杨柳摆枝,暗香浮动,好不热闹。
“悬崖寄居者,悬崖寄居者!”不远处又传来了野鸭子的破嗓子。但这一回,哆哆不再恼了,因为它已经下定决心要用行动去改变自己的命运,“对,妈妈说得没错,‘行动不一定成功,放弃意味着必定失败。’”那一天,哆哆写下了自己一生中的第一篇日记:
×月×日晴
啦啦和咪咪走了,我心里有些难过。但我还是决定去做窝。当我想起悬崖上那些同伴们被寒风冻死的情形,我就决定去努力尝试改变自己的命运。妈妈说得对,没有一种状态会是永远不变的,只要你愿意改变。虽然谁也无法预知未来的结果,但主动去改变总比等待命运的裁判要好得多。我不敢说自己是对的,但我已经决定去做,也许有一天,或许真的能够改变别人对我的看法,改变寒号鸟作为“悬崖寄居者”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