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你不是播新闻那货吗
到了周末，韩明轩硬着头皮回家吃饭了。可以预想这是一场非常艰难的战役。刚一到家，韩妈妈就急急忙忙的把他拉到房里：“轩儿啊，我可跟你说，说话要小心，今天你汤叔叔家老大生了个儿子，一下午在你爸那儿喝茶就没说过别的，你汤叔叔可比你爸还小两岁呢，这都当上爷爷了，你今天无论如何编也好演也好，不许跟你爸顶嘴。他肯定会问你对象的事，你可给我严肃点啊。”老妈是最疼韩明轩的，不过他妈妈是个典型的夫为天，儿为地的传统女性，会给韩明轩传消息，但是当他爸开始训导的时候也是一边倒的帮着他爸爸一起教训他。经常打韩明轩个措手不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韩明轩就怕他爸逼婚，然后把别人家的事来数落他。今天是逃不掉了，赶紧想折才是啊。
冥思苦想如何对付老爸的时候，韩爸爸回来了，进门看见韩明轩理都没理，直接进了书房。韩明轩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没敢跟他爸对视。眼神跟着他爸走进了书房才松了口气。韩妈妈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回屋去。韩明轩立马的躲进了自己屋。过了半小时韩妈妈来叫他吃饭了，韩明轩哪有吃饭的心思啊，坐在餐桌前屁股跟针扎似的。一边吃一边看他爸的脸色，也没有什么特别生气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说了句：“爸，那个……”“食不言，寝不语，怎么？出去住了几天规矩就忘了？”韩爸爸打断他的提问，冷冷的说。韩明轩碰一脸灰。好吧，先吃饭，好久没有吃家里饭，韩明轩还是挺想念的，既然不说更好，专心吃饭。
吃完了饭，韩爸爸坐着看电视，也不理韩明轩，韩妈妈跟保姆忙着收拾了一会，去切了点水果，使了个眼色叫韩明轩给他爸送去。韩明轩，定了定神，该来的还是要来，今天的目的是说广告的事，别的不管了。于是硬着头皮坐到父亲对面，把水果递上去。韩爸爸，冷冷的看他一眼，嗯了一声，拿了块苹果咬了一口继续看电视。“这个，爸，那上次跟你说的广告那事，你怎么考虑的。”韩爸爸想了想，眼睛看着电视，头也不回的说：“这种事情不是我来决定，你叫你们广告部的把今年的数据带过来，再把明年的报价带过来，怎么投，放在哪些时段上给我们要出个计划书，什么都没有就凭你一张嘴就要拿钱啦？。”生意人就是生意人，亲儿子都要按着程序来的。韩明轩听出来虽然父亲没有马上就同意，但是跟往年一样这些基本程序是要有的，钱不能白花嘛，再说也是自家的钱，韩明轩忙不迭的点头说：“是的，这个您放心，我们台长比较重视您嘛，就说要先跟您这做明年的计划，由您先选时间，然后才往外卖时段。”韩爸爸扭头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表情说：“我在你们台连续投放4年广告了，效应不如预期，时间段是一定要重新选了，还有就是明年有几个大的活动，有些广告公关公司的也来找过我了，我想减少一些媒体投放重点搞一搞路演促销。”韩明轩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是什么招？老爷子该不会想用这个来威胁他吧？韩明轩很清楚，四年前他出现播出事故，台里要处理他了，是他老爸跟台里签了一份独家代理广播广告合同才保住他在省台没有流放到地方台。可是明年这投入减少，他也担心这后台松动了，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放肆。
韩明轩想了想说：“爸，别啊，这做的好好的，台里不是还帮着您在别的台也投放着呢嘛，这广告是个长期效应，你这突然一减量，消费者会觉得咱是不是没实力了，产品卖不动才没广告了。你看哪个卖的好的产品不是铺天盖地的广告。”韩爸爸眯着眼斜看着韩明轩轻蔑的说：“你懂什么？你就知道鼓捣那些喇叭手机什么的，什么叫生意，你道行太浅了。做生意我要的是利润不是脸面，只要能赚到钱，用什么广告形式不重要。再说现在听广播的都是些什么人？学生？出租车司机？他们能消费多少咱家那些东西？我这是赔钱赚吆喝，给你撑腰。你也三十好几了能不能学点东西长长见识啊？别成天风花雪月，跟我来这些没用的，以后我这个位子你是要坐，还是我收拾收拾卷铺盖回家养老？你想想清楚吧，广告的事，我说了会投，叫你们专业的人来跟我谈，跟你，哼，浪费口舌。”说完转头看电视不言语了。
这一桶冰凉刺骨的冷水给韩明轩浇的是透心的凉快啊，再加上这中秋将至的寒意，韩明轩眼冒金星无言以对。默默的转身走回自己房间。他心里那个火啊，自己的亲生父亲尽如此看不起他，他也是深深的受到了伤害。韩妈妈尾随着进了屋，拍拍他的背安慰他：“你啊，叫你别跟你爸那胡说，看吧，又是一顿，你们爷俩真是，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搞的跟阶级仇人一样。我说你就是不听话，早点找个女朋友，把家一安，你爸一高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这个家，你瞧瞧，还有你爸的公司，能给谁啊，不都是你的？听妈妈的话，赶紧的找个姑娘明年把事办了，一切都好说。”这哪里是安慰啊？韩明轩知道了，这是一个红一个白，打一巴掌给颗糖，这亲生儿子也要用战略战术啊。可是他们不知道韩明轩的问题不是他么以为的玩性大，不成熟。要找个对象还不简单，可是要是真带回来，二老还能不能健康的生活下去了？韩明轩有时想，干脆挑明了算了，大不了被打出家门自立门户，不就是钱嘛，自己养活自己也不是问题。可是这那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别看他心里这么骄傲，其实他很清楚，没有这层光环，他混的很惨，至少以往有很多事情都是他老爸出面用钱帮他摆平了。他的不成熟不是贪玩，而是勇往直前不管断后，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断后的实力跟勇气。
因为十点还要直播，韩明轩草草跟父亲到了声再见就回台里了。十点新闻是最后一次新闻直播，除了早七点跟晚十点以外的新闻都是接档的主持人顺带播出时间不长。而韩明轩的直播是半小时，如同央视新闻联播一般是出不得差错的。今天韩明轩心情极其沉重，直播的时候口气生硬没有往常那种高昂的声线激情。直播室外的导播不懂其中奥妙，结束以后还一个劲夸韩明轩：“轩哥，你今天酷毙了，一点都不像往常总有点开玩笑的感觉，声音太有磁性太有力量了。”韩明轩苦笑了一下看看这个二十多岁刚进台里的少年郎，戏谑的说：“少年郎，你还太年轻，什么样的稿子用什么样的声音，今天的新闻需要严肃就严肃点，明天的需要轻松就轻松点，播新闻的是人不是机器，听新闻的也是人，慢慢学。”说着拍拍人家肩膀扭着头走出了直播间。身后的新人，一个劲点头“韩老师真有心得，要多学习啊。”韩明轩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回头径直往办公室走去。这逗逼心里挺得意啊，自己带着情绪工作，最后还教育了年轻人。
刚回到办公室，宋老师电话就来了：“明轩，今天有问题啊，心情不好吧。”靠，韩明轩真心是服了，这姜真是老的辣，宋老师每天监听节目肯定知道韩明轩平时的情况跟有问题的情况。电话那头宋老师继续说：“遇事沉着冷静是播音员的基本素质，不能把情绪带到主播台上，今天的新闻过于死板僵硬，没有感情色彩，普通人听不出来，可是新闻也有血肉要知道听众是会被你的话感染的。”宋老师毕竟几十年的经验，教出来的播音员都坐在全国各大省市的主播台上，韩明轩不敢造次，只能虚心听着，认真思考改进，跟宋老师交流一会时间不早了，就挂了电话，准备回家洗洗睡了。
回到家，韩明轩没有睡意，明天是周日，早七点录播今晚十点新闻，剪辑拼接工作由实习生代理了，他可以休息一天，晚上再去。于是他打开电脑，找人聊天抒发一下情绪。qq上，“变换”在线，韩明轩笑了笑打了一句你好。对方很久没有回复，韩明轩看着对方的在线状态变成暂时离开然后又咚咚咚的回来，又离开，又回来。过了十分钟对方回了话：“还在？”韩明轩笑了笑回话说：“在啊，等你回我啊。”对方呵呵了一声又回了句在加班呢，韩明轩关心的问道：“这么冷一个人在公司加班？”对方没有了反应，过了一会qq离线了。韩明轩顿时感觉有些失落了，怎么这样啊，话也太少了吧，没兴趣跟我聊啊。唉，算了找别人聊吧。韩明轩又去了聊天室，周末的人是热闹但是更加乌烟瘴气，韩明轩晃荡了半个小时一个可以聊天的人都没遇到。正想关电脑睡觉，咚咚咚，变换又上线了，发来一句消息“到家了。”嗯……有意思，韩明轩感觉有些小开心，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变换的确是变来换去的有点意思。于是两人开始对话。
这一次韩明轩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一个很特别的名字——辛麒。这可把韩明轩逗乐了，还打趣别人加个字就是著名女歌手了，至少听着是同音。辛麒也不生气，说自从辛晓琪红了以后，他的外号就叫辛晓琪，每次去ktv还被逼着唱领悟，为此他真是练就了一首主打歌曲。哈哈哈，韩明轩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但是当辛麒问道他叫什么的时候，他犹豫了，不知道怎么回，说真名这恐怕是不妥，编个名字吧又觉得不够真诚，该怎么办呢？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编个名字应付一下，于是谎称自己叫王宁，又给自己在自己家公司找了个工作，没想到辛麒尽然知道，说自己的单位跟韩明轩父亲的公司有业务往来，他时不时也会去，没准两人还见过……这可让韩明轩觉得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
聊天很愉快，虽然韩明轩的事几乎都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但是辛麒似乎深信不疑，两人的对话越来越接地气，甚至开始回忆辛麒去办事的时候有没有在哪个桌子哪个角落遇到过韩明轩。韩明轩编哪编哪，还好自己父亲公司是什么样子还不至于不清楚，没有说出纰漏来，两个人的谈话越来越让韩明轩觉得有意思了。“这人很接地气啊，很踏实，不像是只有24岁，显得很成熟，而且很踏实，说不出一些光怪陆离的话来。”韩明轩觉得这个人对他的胃口，现在只是聊，要是能见到真人更加清晰的了解了解，说不定能成。于是两个人第一次正式的聊天愉快的结束了。临走的时候辛麒给韩明轩留了电话，说要是有空可以发短信，qq上毕竟上班不好说。韩明轩很高兴觉得这事有门，要是没兴趣怎么会留电话呢？心里被老爸泼的冷水现在热乎起来了。
第二天睡到了自然醒，韩明轩起来坐在床上点根烟，迫不及待的给辛麒发了个短信，对方似乎没有起来，许久未回。又在床上发了会呆，韩明轩有点小失落，随便弄了点吃的，晃荡了一下，准备到台里上班了，晚新闻的播出稿要提前4小时审批，这个工作韩明轩还是不敢随便拿给实习生的。
听着耳机，哼着歌，韩明轩走在去台里的路上，因为就住在离电台一个十字路口。这快到中秋了，下午太阳西下之时还是有些凉，一阵风吹过，韩明轩打了个哆嗦耸了耸肩，有一个电话打进来，韩明轩也没看电话，直接用耳机接了，对方说：“实在不好意思，太累了，一直睡到现在，你发的短信刚看到，就说还是打个电话给你说声对不起。”韩明轩没有听出是谁，顺口说道：“没有关系，也不是什么急事，”其实他根本就没意识到是谁打来的电话，他发了什么短信，只是顺口说的客气话。因为是新闻主播所以平时韩明轩是不说方言的，怕有口音，只是跟父母才说方言。这时候对方似乎有些狐疑的问道：“是，王宁吗？”韩明轩没反应过来“王宁？王宁是谁？你是不是打错了？”对方更疑惑了“没错啊，我就短信直接拨打的电话也不是拨号的，你不是王宁？我是辛麒。”完了……露馅了，韩明轩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看号码的结果，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辛麒的电话，于是连忙回答：“啊，这个，是我，呵呵，不好意思，没反应过来，没看电话。”对方哈哈哈的笑了“你根本就不叫王宁吧，我就知道，一定是编了个名字来骗我。”这时候韩明轩不好意思了，嘿嘿了一声：“嗯，是的，我本名的确不叫王宁，对不起没有对你说实话，请不要生气。”对方嗯了一声，好像想了想说：“你继续说几句话。”韩明轩没明白什么意思就问：“那你先问我吧，不然我要说什么呢？总不能自己胡乱说吧。”他没有明白辛麒叫他说话的意思。辛麒嗯了一声，郑重的问他：“你的声音，那么熟悉，你……不就是播新闻那个，韩明轩？”
韩明轩石化了，靠，他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他没反应过来，这回他就想被脱光了丢在大街上一样。许久说不出话来只是“呃……”辛麒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别怕啊，没什么的，我不会去说的，你的声音辨识度那么高，我每天早上听你的声音去上班，晚上又听你的声音在加班，本来我不太确定的，没想到我说是你，你不否认啊。”哎呀，韩明轩被设计了，他怎么不否认呢，其实辛麒也不是很确定的吧，只要自己镇定点，不会被听出来，反而是自己的犹豫让辛麒肯定是猜对了。算了，反正这事总会被知道，韩明轩干脆拉明了说：“嗯，我是韩明轩，之前不能告诉你是因为……”他顿住了，因为什么呢，自己是名人，这也太扯了吧，人家会嫌弃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辛麒接了话：“没事，我明白，自我保护吗，不希望不熟的人知道自己的事情。”韩明轩觉得辛麒很是懂事，于是说：“你的名字不会也是编的吧，还真有人叫这个名字啊，哈哈，太巧了。”辛麒顿了一下肯定的说：“我真叫辛麒，没有编。”哎……韩明轩又石化了，这事什么情况，他知道不熟的人不说真名，然后还给我说了真名，那意思是跟我很熟咯？莫非……嘿嘿嘿，韩明轩有些yy起来了。“你真叫辛麒啊，嗯，很好，你很真诚，那你怎么会告诉我你的真名呢？”辛麒也开门见山的说：“因为觉得应该会认识的吧，交个朋友总要说实话啊。怎么，你是一开始就没打算交我这个朋友吗，大主播。”韩明轩当然是想交这个朋友，连忙说：“不，很想认识你，只是，你知道的，我这个情况实在不好直接说，反正只要见了面总会知道的，先瞒着点，善意的谎言嘛。”辛麒呵呵了一声：“嗯，是啊，见了面你不承认我也不知道啊，只听过声音没见过真人啊。不过你怎么知道鑫汇公司那么仔细的情况？”鑫汇是韩明轩父亲的公司名字，韩明轩好像说话已经又开始不经大脑了：“那当然是知道的，我爸……呃……”辛麒哈哈哈哈的笑个不停了：“说是，不要说谎话，一看你就是会说不会圆，还经不住套，我当然知道你的情况啦，鑫汇老总姓韩，你也姓韩，你不是韩总的儿子就是亲戚嘛，这下知道了是儿子。”韩明轩有一种无力的挫败感，这叫什么事，尽然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黄毛小子耍了，他对辛麒更好奇了，决定一定要认识这个人。
两人又随便说了几句有个电话插播进来，一接通就是一个要死的声音：“韩明轩，往对面看……”韩明轩听出是钱飞那货，抬起头，正看见他站在对面又是一身花花绿绿的跟他招着手，“跟谁聊电话呢，这个时候不是要交新闻稿了吗？我都下班了呢，你还在外面打情骂俏哦。”哎呀，钱飞这一提醒，韩明轩一拍脑门，我靠，时间不多了，于是匆匆跟辛麒挂了电话，约定明天再联系，然后飞奔进电台，连钱飞要拉他讲话他都一闪而过不予理会。
晚上的直播一结束，门口的实习小弟又长大了嘴，一副万万没想到的表情：“韩老师，今天的新闻这么热情洋溢？这个度要怎么把握啊，您教教我吧。”韩明轩心里想说“这就看播音员的心情啦。”但是这话不能随便说吧，好歹人家叫他一声老师了，于是顿了顿声音说：“只是要经验积累的，你不要急，慢慢来。”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慢悠悠的走出了直播室。他心里很开心，他对辛麒很有兴趣，而且他感觉到这个人很容易相处又不矫情，是他的菜，难说还长的英俊潇洒，锦上添花，哈哈哈哈，他已经开始联想这个人应该高个子很显瘦，大大的眼睛高鼻梁吧哈哈哈。心里笑开了花，脸上也是洋溢着笑容。回到办公室，手机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是辛麒“听完你的直播，睡了……”哎呀这暧昧的小话语啊，让韩明轩很是受用啊，笑嘻嘻的收拾东西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