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咱们项目新来的经理助理来探班了啊,赶紧排队盛饭。”老李头招呼着工人,杨晨站在一个个大菜盆前,身上围着淡紫色围裙,手里窝着个大勺子。
“妈的,杨晨,让你丫逞能。”杨晨暗骂自己,看着眼前黑压压一片人,他现在极度后悔,刚刚逞一时志气,听见老李头说盛饭很耗费臂力跟体力的,他就说自己年轻力壮,当仁不让。
“别客气,多吃点。”杨晨微笑服务大众,他拿干过这活,大勺子的铁杆磨得手微微泛红,他感觉没多盛一份饭,手里的大勺子就加重一分重量。以前总听老四王锐抱怨食堂盛饭大妈好像都有癫痫,买一份饭,给你盛菜的时候手能给你活活抖下去小半份肉。现在他算是理解了,也许大妈不是故意的,只是她太累了,手上没劲了。因为杨晨现在手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抖着。
“你去吃饭吧,我替你会儿。”李婶贴心过来照顾杨晨。
“别了,李婶,你先吃着。”他杨晨好歹是老爷们,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一女的帮自己啊,就算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也宁可要这面子。
“没事的,你听婶的。”李婶上手要拿过大勺子。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老李头匆匆走过来,一手拿着饭盒,嘴里嚼着饭菜,瞪着眼睛,拿筷子指着同在大勺子上杨晨跟李婶手之间隔着的一小段距离。
“我替他一会,孩子第一天来,不容易。”李婶说着,推着杨晨去吃饭。
李婶背对着老李头,对着杨晨做了个鬼脸,塞给杨晨一个饭盒,里面是李婶提前给杨晨留好的饭,杨晨捧着饭盒,扯下身上的围裙,走开。
工地设施简陋,这么多人一起吃饭,根本没什么食堂,大家都随便找个石阶,举个饭盒开始吃,没那么多餐桌礼仪,也没有什么讲究,一样吃得又香又开心。
“来来,小助理,坐这,咱一起吃。”一个皮肤黝黑,身材敦厚的农民工招呼着杨晨,挪了挪身体,给杨晨腾了点位置。
杨晨秉承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也不忌讳,一屁股坐下吃饭,杨晨安慰自己:“在工地,衣服脏是在所难免的,还不如借此机会给大家留个好印象。”
“叫我小晨就行。”
“唉,叫我大力。”大力憨厚的对着杨晨一笑。
“兄弟,看你年纪轻轻,就混到经理助理,厉害啊,学习特别好吧。”
“还行吧。”
“哎,俺从小家里穷,就特别羡慕上学读书学习好的。”大力有点害羞,盯着饭盒里的饭,使劲往嘴里划拉两下。
“上不上学,没什么区别,进了社会一样得努力打拼。”杨晨安慰大力。
“小晨,你别看俺现在出苦力,当工人,其实俺小时候学习可好啦,回回考班里前几名。”大力骄傲的回忆着。
“嗯。学习是挺好。”
“俺还记得当时,俺一拿成绩单回家,俺娘笑的可开心了。”
“嗯。”
“俺们村都把俺当成村里的希望,盼着能考出去一个文化人,结果俺真的出村了,却是出来打工。”
杨晨听着大力说话,嘴里吃着饭。
“小晨,你咋不说话,你不会看不起俺们农民工吧?”
“哪能啊。”杨晨赶紧咽下嘴里的饭,穿着他上万的西装,胳膊肘碰了下大力满是灰尘的工作服,以示亲近。
“小晨,那你给我讲讲大学校园什么样呗?”
“额……”杨晨犹豫,绝不是不想给大力讲,只是对于他来说,校园生活,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这次回来也没消停,没享受几天上学的日子,况且他也并不觉得大学校园除了他那3个兄弟,有什么特别好讲的。
“要说这大学校园,就是每天给你安排各种课,折腾你上完一节课又一节课,虽然没有班主任,还是有导员跟主任天天盯着着你上课迟到,逃课等问题。总之高考班主任说拼过高三,大学就随便了,就过上幸福生活了,都是忽悠人的。”
“哦哦,上课多好啊,为什么逃课啊?”大力听杨晨的话一脸认真。
“你喜欢上课?”
“喜欢。”大力肯定的回答。杨晨想想,他跟这样爱上课的‘好学生’解释为什么逃课,没什么意义,就像他不懂上课的乐趣,对方也不明白逃课的刺激一样。跟于大力这样想上学没法上情况对比,他有机会上学还偏偏逃课的行为,说多了,或许对大力也是一种伤害吧。
“小晨,你咋又不说话了?”
“啊,没什么。其实对我来说,大学最重要的还是几个兄弟,就我室友,一起闹一起笑,挺好的。”
“哦,听着就像俺跟工友们,一起上工一起吃饭,偶尔开开玩笑。”
“对,就是生活在一起。”
“但总会分开的,俺换了几个工地,换一次分开一次,好在这圈子就这几个人,偶尔还能碰上之前的熟人一起。”
“嗯,我们现在也快毕业了,即将面临分别。”想到这,杨晨声音都低沉了。
“兄弟嘛,不在乎形式,在不在一起生活都是兄弟。”
“说的好!饭盒代酒杯,咱俩干一个。”杨晨举着饭盒跟大力的饭盒碰了了下。
“小晨,你人真挺好的,俺以前总觉得现在大学生都仗着自己有学历,看不起俺们呢。”
“哈哈……其实咱么都一样,没什么差别。”
老李头突然出现,打断俩人的谈话:“这么开心,吃没吃完。”
“差不多了。”杨晨快速咽了嘴里的饭,回道。
“大力,你别一看见多念了两年书的人,就跟人家聊天。”老李头说着大力。
“嘿嘿,李头儿,我就随便聊两句。”大力被老李头揭穿,不好意思挠挠头。
“小晨,你别惯着他,上次他扯着刘助理连问关于大学校园问题就问了三小时,我说大力,你问了三小时还有不懂的?”
“没有,没有。”大力对老李头毕恭毕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