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安城。碧玉阁前。人山人海,十分热闹,但大多数都是来看笑话的,看那些他们口中的“狐狸精”怎么落网。夕姝沫躲在黎落之身后,碧纱遮脸,微微探头,就能看见碧玉阁的楼阁上,夜无缺和夜老将军在查封着堆放在阁楼里落满了灰的物品,不仅甚是仔细,夜老将军还特意嘱咐着,一个缝也不能放过。夕姝沫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碧纱蒙住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冰冰的弧度,看来他们夕家还真是得罪了不少“人”呢。
碧玉阁,本是夕父以夕家大小姐的名义买下的。夕姝沫七岁那年,从小就虚弱的她,患上了一种怪病,请了很多名医也不见得有好转。还是当时闻名远播的铭德老道路过,寻过来说看到夕府里有一只邪鬼,扰乱了这里的平静,夕父本是不信,只因爱女如命,才方听劝说,半推半就由着老道进了门。谁知老道说,这不是什么邪鬼作乱,而是夕家祖德上烧得高香太少。夕父一听,便理解了老道的意思,就想着做点什么好事来弥补弥补。正好那年是女子国西番大乱,不少西番女子逃亡到浔安,无家可归,于是夕父便顺水推舟,以夕家大小姐的名义盘下了当时快要倒闭的金凤楼,从此作为收留流浪孤女的院所,后来为了养活那些女子,夕父便花重金请了其他乐坊好的师傅来教导这些女子,就慢慢形成了现在浔安城最出名的教坊──碧玉阁。
夕姝沫想起当年,不由得感叹父亲是一个多么好的人,可是上天却偏偏不让好人得到好报。碧玉阁之所以不能垮,就是因为它有这个含义,这个美妙质朴饱含了浓浓深情的寓意。可是大家都没有铭记这个恩德,因为他们都是忘恩负义的人。
黎落之察觉到夕姝沫的异样,关心地问她,“你怎么了?”夕姝沫微笑着摇摇头,她并不是真的没事,而是犹觉人间的世态炎凉远已经和人性的凉薄成正比了,所以她心寒了,她并非害怕了,她只是觉得,自己的冷漠不过拜他们所赐罢了。
夕姝沫想。以后自己再也没家了,她愧对列祖列宗,甚至是自己。她不曾忘记,报仇,这两个字此时又在她的胸腔里燃烧,脑海里也在不时地浮现,现在真的是到了玉石俱焚的地步了。唯有报仇,她的心里本不该有再多的奢望了。
这一切跟她原先设想的情况足足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可是现在已经快要成为现实了。如果只是快要的话,那么还有一线的希望对吗?现在只有自己能帮自己,她觉得。这绝对不是她头脑一热想出来的,而这是她的心里炽热浓烈的牵引,一定是父亲,他此刻一定在天上看着自己。
那么自己这样做,他也会同意的吧,这样做的结局无非就是生或死,如若是生,将彻彻底底;如若是死,也将是干干脆脆。夕姝沫觉得,不知为何,心里的那股牵引正在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