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冰雪初融,破屋前的树枝上冒出了嫩芽儿。
羽金闭目盘坐在床上,手中的蓝色灵晶石隐隐发光,身上罩着一层淡蓝的霞光。
尽狼烟坐在床的另一头,捧着书,摇着头默念着。他已经习惯了羽金每天的打坐修行,心中更萌发了向往修仙的种芽。
“你每天都看着这本《百家诗经》,不会看腻么?”羽金缓缓的睁开眼,收起灵晶石。
“我总觉得这些诗句都没写完,应该还有下句,所以会尝试着对上几句。”尽狼烟合上书,走到窗边,赏起早春的景色。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
尽狼烟朗读着两句词,窗外压着树枝的雪块顺势掉落了下来。
“恩公,你有没有觉得‘李不宣’把这景,把这情写得很美,她一定是个温婉的美女。”
羽金推开门,说道:“才开春,你就思春,受不了你。我今天要上山去练剑,你不用等我回来。”
“已觉春心动?难道我真的是在思春?”尽狼烟愣愣地站在原地,琢磨着诗句,并未在意羽金的去向。
羽金往葬剑峰走去,但谁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神行百步”的奥妙之处,并不是依仗肉体的强硬,而是凭借奇特的行步方式。
凡人的肉体终有极限,故而先辈们开始研究如何“巧用”步法:摒弃“纯粹增加速度”的理论,研究各种“步法行位”,例如八卦位、星宿位。
“神行百步”属于星宿位的衍生,主要参考的是西方七宿中的奎宿。“踩准星位,步如天狼”便是无剑对这套步法的评价。
当然,羽金是修仙者。凡人的步法再厉害,终究只是障眼法。
羽金在学得“神行百步”后,便发现此步法和“残影步”有不少相通之处。
“创造仙术”是羽金的一大爱好,先前创出《冰凝诀》,这次则推衍出了《神影步》。
“神影步”是根据《残影步》的基础创作的,残影步分为九层,神影步则分为十八层。这不仅是层次上的变化,按照羽金的设想:“神影步”的修炼圆满,速度应该是“残影步”的三倍,但对肉体的要求,却只有“残影步”的一半。
这种神一般的改良法术,也只有羽金这样的真神转世才能做到。
葬剑峰山底,积雪化为了雪水,如溪流般从峰道向下流淌。
军南门!
土司空!
阁倒!
羽金用神影步仅走出了三个星位,就瞬间从山底踏上了山峰。
“羽老弟,你耍的这套“神行百步”怎么和我教你的不一样?”无剑此时正在山崖边看风景,看到羽金眨眼间到了眼前,最后踏出的星位又的确是“阁倒”,心中讶然。
“我用法术加持了速度,所以走得稍快些。”羽金淡然一笑,便抓起了钉在土中的一把木剑。
羽金手腕朝胸,横劈一剑,道:“前辈,你这套逍遥剑法真是难练,我学了四个月,居然还剩八式。”
“啊呸!你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无剑随意摘了一截树枝,道:“老夫我花了五年悟出的剑法,花了一年练得大成,你才用了四个月就练到这般水准,已然隐隐超越了当年的我,你还不知足!”
“都说了,我认你做师傅,你把毕生剑道传授于我,我肯定会替你发扬光大的。”羽金手腕一转,“嗖”的一声,又倒刺出一剑。
“手肘高了半寸!”无剑用树枝点了点羽金的手肘处,继续说道:“你又不肯接管悟剑谷,凭什么继承老夫的剑道。”
“掌管门派这种事,妨碍修道,我没兴趣。”羽金收回剑势,准备重新起剑。
“那我的剑道,自然就由不得你传承了。”无剑的右脚踏于左脚膝盖之上,右手抓着树干,身形往后一仰,道:“逍遥剑法,第十一式,问红尘!”
“哗”的一声,无剑整个人以左脚为圆心,迅速的转了一圈,边沿之处的土地上,割出数十条“剑”痕。
“哎,老顽固。”羽金轻叹一口气,学着样式开始练了起来。
……
(谷内,西南角,内门的议事厅。)
“三师兄,这信真的是大师兄寄来的?”
说话的人叫江定海,内谷长老席中排位第四;所言的“三师兄”,就是日日夜夜监视尽狼烟的大长老江长风。在场的还有排位最小的长老,江如命。
江长风把手中的信纸往桌上一扔,道:“你们自己看吧,的确是大师兄的笔记,还有悟剑谷独有的暗号。”
江如命拿起信,仔细看道:
“今有佞臣祸乱朝纲,吾身为君臣痛心不已。无奈贼子武艺不俗,身旁更有诸多高手,为兄我寡不敌众,已身陷困境。遂请诸位师弟出山,为民除害,保天下太平。”
“那个奸贼到底有什么能耐,让大师兄都深陷困境?我实在难以想象。”江如命读完信,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江定海接过信,细细看了看,问道:“这件事,掌门师兄知道么?”
“不知道,即便知道,掌门师兄也不会有任何行动。那次事后,掌门师兄连开口说个话都不愿意了。”江长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我们怎么办?”江如命虽也年过四十,但十分尊重几位师兄的建议。
“这里离姜阳城来回不到十五天的路程,我们三人星夜前往,处理完事情立刻回来,掌门师兄应该不会发觉什么。”江长风细细说道。
“不错,即便掌门师兄真的发现,也不可能同时怪罪我们三人。”江定海附和道。
“可是,祖师爷有命,内门弟子不得干涉江湖和朝政啊。”江如命突然想到了门规,脸色有点紧张。
“五师弟,你是怕祖师的英灵?”江长风半开玩笑的说道。
“小师弟,你年纪也不小了,不会真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吧。”江定海把信纸折起,随后拿到了烛火前,看着它慢慢的烧成灰。
“喝!我怕鬼?开玩笑,走!我们现在就去姜阳城,杀他个片甲不留!”江如命一听两位师兄的嘲讽,心中烧起了恼怒,拿起桌上的宝剑别在腰前,便要夺门而去。
“师弟莫急。三师兄,大师兄的独子,我们该怎么安排?”江定海烧完了信纸,转身问道。
“确实是个问题,四师弟,你怎么看?”
“依我看,留在谷内倒不如带在身边。”江定海细细想了想,说道。
“为啥?带在身边,我们几人岂不是缚手缚脚?”江如命转身问道。
“敌在暗,我们也在暗,唯独尽狼烟在明。少了我们的庇佑,尽狼烟很可能被敌人抓取,作为人质,到时我们才真的是‘缚手缚脚’。”江定海解释道。
“不错,我同意四师弟的看法。”
“那就带着呗,到时候到姜阳城附近,把他安置在隐秘处,我们再潜入皇宫。”
“嗯,这件事也不能让尽狼烟知道,我有一计……”江定海的声音越来越轻,三人围在一起,小声的商量着行动计划。
日月轮换,一天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翌日,天微亮,羽金就已练完剑下山,准备回小破屋继续打坐。
“咦?怎么三个长老全在?”羽金放慢了脚步,缓缓的走了过去。
“羽金,你小子去哪了!我们都等你半天了!”江如命显然是个暴脾气,明明只等了半柱香时间,就如此夸张的训斥道。
“呃……我去晨跑了。”羽金指了指后面那座山,尴尬的笑着说道。
“晨跑!你小子……”江如命准备开口教训。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羽金,你现在回屋赶紧收拾行李,我们要带着你和尽狼烟出去办事。”江长风声音很低沉,但打断了江如命高亢的教训声。
羽金看着尽狼烟背着个包袱已经站在了三人边上,心中有些不解,但依然按照吩咐进了里屋整理起行李。
“尽老弟,怎么回事儿?”羽金一边佯装整理,一边传音问道。
“不知道。”尽狼烟细声的回道。
“快点儿!磨蹭个啥,就十几天来回,不用准备太多衣物。”江如命在门外催促道。
羽金也没啥衣物,就随便塞了条薄被子,裹成包,便走出屋外。
“这次你们两人,随我们去青枫镇采购点必需品,事不宜迟,现在就上路吧。”
“青枫镇!”羽金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