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从发现细微的光开始,文质彬睁开眼睛,天还不是很亮,昨夜竟然在藤椅睡了一夜。旁边藤椅上的李闷闷还安详的闭着眼睛,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黑色的长发在藤椅四周披散开,耷拉蹭着木质地板。文质彬伸了伸懒腰,没有叫醒还在熟睡的她。经过壁橱的书下楼梯时,看见一个银质相框,相框里是一张皮肤光泽红润,头发四散飞张,衣服湿迹斑斑的李闷闷半身照。文质彬回头看看安睡中的李闷闷,皮肤白皙细致,安静如猫,如果不是此存照,是怎么也想像不到她也有这种狂野雀跃的样子。早上七点的钟声从教堂悠悠的传来,李闷闷睁开眼睛,在藤椅上睡了一夜,柔弱的阳光也会属于二月特有的样子。嗯,他是什么时候下去的。李闷闷慢慢的回想到。昨夜,星星璀璨,望着星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身边的人的回忆都好像是真空状态的。洗漱完毕,李闷闷穿了一件青草绿色的羊毛外套,稍稍磨旧,略显宽松的浅白色牛仔裤就下了楼,准备煮咖啡。
“起来了。”文质彬对刚下楼梯睡眼微微朦胧的李闷闷说道“咖啡我已经煮好了,尝尝怎么样。”
“早”李闷闷很惊讶的打着招呼,看着餐桌旁边的文质彬,又摸着自己的头发又重复道“早”。
文质彬没有在意李闷闷的惊讶,也没有解释什么,倒了一杯咖啡递给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麦尔西。”拿着倒好咖啡的杯子,李闷闷看着文质彬用法语说了句谢谢。
“怎么样?”文质彬语气里充满期待的问道。
喝了一口咖啡的李闷闷夸张的做出一个全身伸展的动作,同时伸出大拇指,不住的点头。
“阿外克,泼赖杰尔。{十分高兴,愿意效劳}”文质彬用仅知道的几个法语词汇表达着自己的高兴心情,同时右手向后,十分绅士的鞠了一躬。看见他声情并茂的样子,李闷闷赶紧咽下口中的咖啡,害怕忍不住的爆笑使咖啡喷到文质彬的脸上。咽得太急,黑黑的咖啡顺着嘴角的两边流淌。李闷闷快步走到厨房,抽出一张面纸,一边擦一边说“帕尔冬”{抱歉,对不起。}然后两个人面对着面,有那么几秒钟的沉默,又同时发出一阵悦耳响亮的笑声,笑声经过咖啡杯和咖啡壶发出叮叮咚咚轻声碰撞。简单的早点在愉快的笑声中渡过。太阳还在慢慢的向上移动,吃过早餐的两人都已经到了附近的杂货市场。杂货市场是由菜市场和跳蚤市场组成。这个市场很大,不仅把原有的地方沾满了,甚至还延伸到了周围狭窄的街道上。这里很热闹,有很多摊位在售卖冰淇淋,薄煎饼,新鲜玫瑰酒,长棍面告,热狗,还有其他摊位在卖山羊奶酪,外表奇形怪状的面包,绿色的卷心菜,紫白相间的大蒜,一堆堆大蘑菇,气味独特的欧芹,木箱里闪着亮光的红椒,绿椒、、各种食物的气味混在一起,在空中弥漫着,文质彬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就对这个市场有了一个比较全面和客观的了解。那些摊位售卖的商品没有一件能够提起他的兴趣。跳蚤市场卖的大都是一些人们不需要的东西,比如孩子用的旧玩具,破烂的漫画书,还有一些旧衣服,旧饼干盒,还有那些已经磨损的很厉害的装饰品。虽然文质彬觉得这个市场很乏味,但李闷闷却显得兴致勃勃,她仔仔细细地查看每件商品,似乎对什么都很感兴趣,即使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金属制品和古旧的农用器具也会让她流连忘返。文质彬陪李闷闷逛了很长时间,在当时,文质彬觉得那真是一段痛苦的经历。太阳照着你的眼睛,慢慢升高的温度灼烧着你的皮肤。就在文质彬为这件事郁闷的时候,一个男人递过来一盘切好的香肠,示意他尝一下,为什么不尝尝呢?于是,文质彬扎起一片深红色的香肠放进嘴里,味道咸咸的,很香。
“嗯,还不错,”文质彬用英语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拼道“要一根。”
摊主微笑着用腊纸包好一根香肠,递给文质彬。
“三十五欧元。”
“多少?”正在旁边摊位看全麦面包的李闷闷转过身问道。
“三十五欧元。”
李闷闷倒吸了一口凉气,看了文质彬一眼。将近四百元人民币在超市买多少根了呀。摊主开始耐心的向李闷闷解释,说这种香肠灌好之后,需要好几年的时间放熟,产量很小,而且,做香肠的猪肉来自饲喂精良饲料的高品质小猪,最重要的,香肠的配料是从他祖母那里传下来的秘方。这时在争论价格的问题似乎就显得无理了。李闷闷只好乖乖的掏了钱。
在市场上转了一大圈,看到那么多食物,两人的食欲被渐渐勾了出来,感觉有些饿了。之后,他们去市场旁边的一家小餐馆里吃午饭。李闷闷从容的喝下一杯加了薄荷糖浆的柠檬水,以便解除自己的干渴。文质彬喝的是一杯用白葡萄酒和苹果甜汁调制而成的鸡尾酒。又点了一份牛排,一份炸薯条,一杯红酒给自己。一份牛排,一份煎蛋卷,一杯红酒给文质彬。吃完牛排的文质彬盯着对方那堆正咝咝作响,烫烫的油油的美味薯条,挑起眉毛对李闷闷说“可以用煎蛋卷和你换薯条吗?”
“不可以。”李闷闷一边吃牛排一边回答道。
“可以再点一份薯条吗?”文质彬不甘心的继续问道。
“不可以,哦,还有,你的住宿费上再加上三十五欧元。”
“为什么?”
“这么快就忘了,你刚才买香肠的钱。”
“这个你也算。”文质彬语带惊讶的问道。
“为什么不算。”李闷闷平静的回答。
“这个问题需要慢慢谈,一句两句说不好。”
“你买他卖,有什么想不通,说不好的。”
“嗯,好,薯条看上去也很好呀。”文质彬从牙缝里模模糊糊盯着薯条说道。
“那些细短过脆,撒了太多盐,松软易短可以吃,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薯条我也会算在你的费用里的。”李闷闷直言不讳的说道。
“现在都成了挑菜工了。”文质彬一边吃着,一边略带抱怨的小声嘀咕。
刚开始文质彬只抽了几根,吃着吃着一发不可收拾,趴在盘子上狼吞虎咽停不下来。李闷闷看到文质彬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的摸样忍无可忍。把盘子挪到他够不到的地方,然后礼貌问他盘子里的东西好不好吃,才让文质彬停了下来。
“我吃薯条是件双赢的事,帮助你这种薯条爱好者减少卡路里的摄入量,也帮助‘我可以用煎蛋卷交换薯条吗?’这样的人分享一点口福,又能达到健康饮食的目的,以此创造出餐桌的和谐局面。”文质彬辩解道。
听到文质彬这么精彩的解释,李闷闷选了一个感觉最舒服的姿势坐着说:“不让你吃也是件双赢的事,你一大明星为了吃薯条三番两次低声细语的求我本来就挺难为你的。”知道我是大明星,知道我难为还不让我吃,文质彬听到李闷闷这样说心底暗暗嘀咕,露出一个很鄙视的表情,却没有说话。“还有一点,吃这么薯条摄入过多的卡路里不健康呀。”说完很慵懒的喝了一口红酒。
看着李闷闷慵懒的喝着红酒,微微眯着眼睛看着过路行人。文质彬突然说到:“也许是我不太懂这里的规则,在你面前闹出很多窘样,昨天想在你朋友面前表现下自己,结果、、”文质彬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让你尴尬,让我为难。”这些话说完之后,文质彬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此轻而易举的在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女人面前说出了心声。
李闷闷眯着眼睛看看行人,看看太阳,并没在意,随口就说:“放心,到了巴黎,我们谁也认识谁,我从来没见过文质彬,除了在电视上,文质彬也从来没有来过小镇维利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听到这话,文质彬心里有些失落。
“嘘”李闷闷打断正要解释的文质彬。
文质彬摸不着头脑,李闷闷眼睛向左微微瞥了瞥
左边座位是两位正在激烈交谈的一男一女,很明显看出他们在激烈交锋,越说越起劲,语速也越来越快,争得耳面赤红。
“他们在争论什么?”文质彬看着李闷闷脸上欢快的表情,好奇的问道。
“他们一直在争论该不该去买两个柳木篮子,越说越起劲,最后争论的内容竟然变成了他们是否买对了房子,是否应该结婚。”李闷闷说完,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的花枝招展,免得打扰了旁边还在激烈争论的两人。
“我觉得偷听这种争论真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文质彬面带微笑轻快地说道。
饭后,李闷闷又折回市场。半个小时后,抱着已经买好的柳木筐往回走。两人肩并肩走在回程的路上。从文质彬的角度看去,收获颇丰,巧克力豆,外表奇形怪状的一块面包,金属罐,退色的花布垫子,古色古香的香水瓶,白色的细脖陶瓷瓶,还有一个生了锈的旧犁,一个超出柳木筐高度的长棍面包。
“有一个行业,你肯定很适合呀。”文质彬抢过柳木筐抗在自己的左肩上说道。
“什么行业。”
“收废品。”
回到住处是中午十二点一刻,阳光透过透明的大窗户一下子洒满了整个客厅。摆放好从市场淘回来的家当后,文质彬建议出去逛逛,本想回三楼书房看书的李闷闷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借了邻居的自行车后,他们就朝乡间小径奔去。一路上,全是绿色,黄色和蓝色交织的美景,看上去就像栩栩如生的风景画。绿色的田野和那金黄的干草堆,同中午熠熠生辉的蓝天相映成趣,使整个画面显得生机勃勃。文质彬脚蹬着自行车,张开双臂,温暖柔和的轻风从他的双臂轻轻抚过,感到无限惬意。看着那些长臂灌溉设备喷出的一道道弧形水流,心中一阵波动。这是很久很久以来,文质彬第一次有这么好的情绪。两人相继朝一条通往深林的小路骑去,中途路过一座庄园,古董式的铁栅栏和蓝灰色的百叶窗紧紧的关闭着。庄园虽古老,但保持完整,两侧是两个圆圆的角楼,周围是宽广整齐的草坪。时间这种东西在庄园这里仿佛根本不存在似的,在这既古老又崭新的时间里,一切都在不断地重复,但看着眼前静止矗立的庄园,就无法察觉时间的存在。到达森林边缘的两人,把自行车靠在一颗高大的楠木下,踏着窄窄的只能下容一人行走的蜿蜒小道进了森林。阳光洒下点点斑斑的光影,寂静无人的小道,让文质彬心旷神怡。
“看,”李闷闷突然停在一颗高大的乔木树下,指着上面的树干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文质彬抬头看去,只看这棵树的树枝光秃秃的,但是树干上却高高地挂着一团绿绿的东西。“是鸟窝吗?”
“不是,”李闷闷说“是槲寄生。”
“槲寄生?”
“在英国有个传说,说在槲寄生下亲吻的男友一定能结为夫妇。”李闷闷看着槲寄生慢慢说道。
“那我们现在正好站在槲寄生下面呀。”文质彬说着走到李闷闷面前,看着正努力仰头的她,快速低下自己的头,双手在背后张开,亲吻了李闷闷。李闷闷猛然一愣,微微抬头看着文质彬,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