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驶进一条偏僻的街道,停在路边。他们下了车,踏上路边狭窄的人行道,右边过去一点,就是银行的侧门。一位双手背后,身着制服的警卫正站在旋转门里面。费林斯笑着向他挥手。银行的正面有一个小房间,凹进大厦里,那是特意为银行内部人员而设的专门入口。费林斯掀一下嵌在墙里一道铁门边的门铃,门向外打开。
开门的是一位白发警卫,他看看科伦,又看看费林斯,谨慎地说:“你们不是平常来的人呀。”
费林斯举起一只手,伸出食指和拇指说:“我们是抢劫的人,砰!砰!”
那人微笑着问:“开玩笑,究竟怎么回事?”
费林斯亮亮身份证,速度极快,只让对方瞄一下照片,但不能辨认形貌。
他说:“平常来的卡车遇到麻烦,他们要我们到这里接替工作,因为公司知道你们不喜欢迟到。他们急得没有时间再找第三个人,关于这点,你可以为我们作证,我一定要向公司抗议的,工会契约上明文规定,一部车要三个人。”
“好了,”白发警卫说,“别向我发牢骚,你们把东西弄走就是。”
“我们公司的人来点过了吗?除非公司的人员先来点过,否则,我可不签字。”
“他早来过了,全部数过,而且封了袋。你们只需把袋子堆好,拿出去。”
“没问题。”费林斯说。
他们跟随白发警卫走过一条短通道,到了一个大地窖。地窖门开着,但是入口处的不锈钢门却关着。科伦怀疑公司的通讯员为何没打电话报告银行卡车会迟到,假如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正在这里,想到此,虽然银行里有冷气,汗水还是顺着科伦的脖子往下淌。
“打开!”白发警卫说。
另一位秃头、大腹,也着制服的警卫在铁栅的另一头出现,他打开门锁,三人进入。他们看到一部手推车上堆放着五六只灰色的大帆布袋。
“就是这些。”白发警卫说。
费林斯弯下身子,小心地用手指触摸所有袋子的封口。
“你不相信我们?”警卫问。
“当我必须签字的时候,我谁也不相信,”费林斯说,“我收领这些袋子,万一有一个封口失落或破损,他们就要唯我是问了。”
“我不怪你,”警卫说,“干这行的就是要小心。”
费林斯站起来说:“韵运!”然后拿起文件夹,小心填写收据,签了名,撕下来,交给警卫,“这张收据可以叫你们的负责人满意吧?”
警卫查看了收据,说:“一向都满意。”
费林斯示意行动,科伦拉动推车,走出地窖,进入通道,费林斯和警卫紧跟在后。
“听我说,老兄,”费林斯说,“我们没有第三个人手,能不能在装车的时候帮我们站在路边?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我会转告他们下次来时谢你的。”
“没问题。”白发警卫爽快地答应。
几分钟后,他们爬上押运车,向前驶去。科伦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颤抖着声音说:“老天,我们得手了。”
“我说过,我们会得手的。”
凯利曾叮嘱科伦要尽可能地向费林斯学习一些东西,因此,科伦问:“我弄不懂为何一定能得手。”
费林斯将卡车驶进拥挤的汽车队中,车速逐渐加快。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他们在等候一部押运车前来,所以他们没有必要问。我们有制服、有身份证,而且我们还知道公司的人员曾来检点过货物,并且封了封口,这些都符合程序,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们有真的收据给他,有了收据,他就没有责任,不管是谁的签名。想想看,什么样的歹徒能够给你一张公司正式收据还要留下签名?”
“通讯员接到那部卡车的消息,他可能挂电话,”
“我告诉你甭操这份心!”费林斯不耐烦地说。
就在那时候,科伦才开窍,公司调派车辆的人员可能参与了此事。从一开始,他就应该明白这一点的。科伦用拇指指了指后面,问:“你想那儿会有多少?”
“够给你们的那份就是了。”费林斯冷冷地说。
车子默默地行驶过数条街后,科伦说:“你本可以找第三个人当卡车上的人员,那样会显得更真实些。”
“事情不能设计得太完美,我们装扮的是临时代替人员,而不是全班人马无所事事。抱怨缺一个人手只是说给他听的,他可以理解,因为缺一个人手,老板可以省一点儿开支。如果是歹徒的话,绝不会这么干的。”科伦不喜欢费林斯,也不信任他,但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周密计划。
卡车离开银行已经缘分钟了,正进入一条破败不堪而又狭小的街道,在一扇巨大的、上下推拉型的门前停下来。
“开那道门!”费林斯指着那扇门说。
科伦爬下车,弯腰用力往上一推,门“吱吱”响着向上卷起来。卡车驶进来,科伦拉下门的同时又瞧瞧四周。这是一个过去给住户们用作装货卸货的地方,唯一的光源是头顶上的灯。费林斯扭亮灯,照出一处肮脏的水泥地面。科伦从没有到过这里,凯利倒是来过,因为费林斯必须告诉他造成交通阻塞后,人要去哪儿。
外面忽然响起一声短促的喇叭声。费林斯从旁边的小门向外瞧,然后示意科伦过去开门。当拉门“咯吱吱”向上滑时,一部灰色汽车驶进来,开车的正是先前那个女子。
科伦再次用力拉下门,心中不禁犯起嘀咕来:“按计划,凯利在造成交通阻塞后,就要抛弃拖车,假如不能当场弃车的话,就把车随便弃置在市中心,然后开那辆事先放置在市中心的车,驶到此地与大家会合。但凯利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呢?”
那女子打开汽车的行李箱,拖出两个大皮箱。费林斯爬上卡车后面,扭亮电灯。帆布袋的口是皮革的,并且折叠过来,用一只大扣环扣住,再以公司专用的、细而坚的钢丝从中穿过,末端再用铅封住。没有钢剪,是没有办法弄断钢丝的,不过费林斯并不犯愁。他根本不用这套方法,而是用一把利刃划开帆布袋,将一捆捆钞票倒在地板上。
科伦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钞票,心中禁不住又喜又怕。
正在这时,门上传来低沉的说话声。费林斯反应极快,立即从腰间抽出枪,对着敞开的卡车门。然后听见有人与那女子的对话声,科伦听出是凯利的声音,立刻把枪收回。
凯利把头伸进卡车门,看见成堆的钞票,笑着说:“我的车停在外面,你把我们应得的那份儿付了,然后我们走路。”
费林斯的枪并没收回,现在,它正缓缓地从凯利身上指向科伦,再指回到凯利身上。
“那不必了,你们什么也得不到的,”费林斯冷冷地说,“并不是我想独吞,因为与这笔钱比较起来,缘园园园园元微不足道。我是不愿留下任何可以指认我的活口。”
他猛然扣动扳机,但扳机只是“咔嚓咔嚓”地响。费林斯的目光转向科伦,眼中闪过一丝的惊讶。他明白他忽略了一件事,在他下楼去找第三位警卫时,科伦取出第一位警卫手枪里的子弹,当他要走那把枪时,科伦顺手给了他,他以为子弹仍在枪膛里。
凯利的点三八手枪射向费林斯,那可是有子弹的。费林斯的眼睛透出惊异之色,一句话没来得及说便倒下了。与此同时,另一声枪响几乎震聋了科伦的耳朵,是那女子从背后开枪射向凯利的。凯利向前扑倒,扭转身,向那女子还了一枪。
好长时间科伦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耳朵里只有嗡嗡的回声。科伦跪在凯利身旁,托起他的头。痛苦从他的眼睛深处流出,他脸色惨白,似乎还努力想做出笑容。
“振作些,”科伦说,“你会挺过来的。”
“不会的,”凯利几乎是耳语,“我心里有数。”
“不!”科伦说,“你必须振作。”
“那个又大又熟的瓜,”他说,“我永远也弄不到了。”
“我们已经弄到了,”科伦说,“那是我们兄弟俩的。”
凯利咳嗽得上不来气,“不,那全是你的。”
“我不要。”科伦说。
凯利的笑几乎像哭,“你傻了,我忘了,其实你一向都有点儿傻,”
凯利吐完了最后一口气。
科伦只感觉头脑发胀,全身麻木。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过神来,把自己的汽车开过来,轻轻地将凯利抱上前座,用安全带系住,使他看来像在午睡一样。接着取过那女子带来的箱子,装上所有放在长凳上的钞票,科伦不知道一共有多少钱,也懒得去数,反正是什么面额的都有,一沓沓分别捆着的。箱子虽然很大,仍装不完所有的钞票,还有一些留在车上。他又把一叠面额缘园元的钞票塞在口袋里,然后用手帕擦拭卡车,抹净曾摸触过的每一处。最后,他擦掉枪上的指纹,把枪塞进费林斯手里。
当这一切都处理妥当后,科伦脱掉制服,从箱子里拿出自己的衣服穿上。学着费林斯在办公室的样子,对四周作了最后的检查,审视每样可以看见的东西,以使他们兄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车头灯照在肮脏水泥地面的女子尸体,卡车窄窄的后车门里,躺着费林斯的尸体,还有划开的帆布袋。这个场景只是在一瞬间形成的,他们原本是活生生的,但在一阵骚乱中,三人全死了。为了什么?为了钱?为了那个人人都在追逐的“又大又熟的瓜”!
科伦重重地关上车门,驶离了是非之地。
在一个公共电话亭,科伦停了一次车,挂电话给警方,告诉接电话的人,到“珠宝市”的办公室和刚刚离开的大厦去看看,说完立刻挂断电话。
员小时员缘分钟之后,科伦来到大约远园里外的一个小镇,那里有一家殡仪馆。这家殡仪馆兼管火葬和贮藏骨灰。假如你能说出适当的理由,再付出足够多的钱,那么,这里可以给你开出一张你所需要的死亡证明。
科伦花了不止一叠缘园元钞票,弄到一张肺炎兼并发症的死亡证明,又从箱子里取出一叠买了一口最好的棺木,并支付了火葬的费用。当一切完结,骨灰盒放入壁龛,壁龛门封住后,科伦缓步走向外面黑暗的停车场。
夜死气沉沉的,使人更加感觉燥热、郁闷。科伦意识到他该走了,是到别处去试图忘却弟弟的时候了。
他数了数身上的钞票,一共猿园园元。早上出发时,口袋里是源园元。像科伦这样的人,想到过去所习惯的生活,再想到现在口袋里的钱就会很满足。
凯利也该满足了,因为科伦在为他盖棺之前,曾把两箱钞票全部倒进他的棺木里,那几近员园园万元的钞票所化成的灰,正和他的骨灰融合在一起。因为科伦了解弟弟,他不愿让任何人,即使是神,骗去他一直梦寐以求的那个“又大又熟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