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城城东有一片大概十多里方圆的湖,湖里多栖居鸳鸯,久而久之便起名叫鸳鸯湖,这便和花国的传统节日鸳鸯节不谋而合,经过无数代人的建设,鸳鸯湖边开始有长亭古道画廊之类的东西建起,在花若雪看来这像是一个公园。
月华初上的时候花若雪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鸳鸯湖边,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人头掩隐在一片灯火里,花若雪总算找到了前世的一点记忆,那就是五一或者十一时候的景区,除了人还是人。
鸳鸯节类似于情人节,少男少女们谈情说爱的节日,所以来的人都是十岁之上四十岁之下的大人,花若雪或许算个另类,一个人在人群里穿梭。整个湖边有好多小地摊,卖东西的吃食的甚至杂耍之类的围着整个湖绕了一圈,人群就在这个圈子里走走停停。湖面上来来往往的不少画舫,画舫的灯火阑珊,丝竹迷离,大概是歌妓之类的东西在画舫上吧,花若雪如是想,其实她一直对这种职业很好奇,按照一般穿越剧情来讲的话她或许会沦落到那种职业,但是现在看来暂时是没有交集了。
走了不远花若雪看到了第一个卖花的人,正是城隍庙里的乞丐,花若雪有过一面之缘。那人算的上老实巴交吧,提着个花篮来来回回转悠,也不招揽顾客也不说话。花若雪走过去,“你这样不行!”花若雪说道。
那人仔细看了看花若雪,毕竟今天花若雪可是盛装打扮了的,难免一时半会认不出来。“学着点!”花若雪拿过花篮,里面是一种红色的花朵,有点像那个世界的月季,还不错。花若雪打量着过路的行人,男男女女双双对对的花前月下,花若雪看准一对年轻情侣,或许现在还算不上情侣,只是眉来眼去的看对眼了而已,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白衣,手执折扇,花若雪有些鄙视,套路太老。女子十五六岁,头上有花饰,牡丹的红衣,手里拿着一方丝帕,巧笑倩兮的有些媚态,花若雪再次鄙视,也很老套。不过看两人的打扮倒是不像穷人,那便是极好的,花若雪嘿嘿一笑,眉来眼去的怎么能不破费破费呢?
“你好公子!”花若雪很礼貌的拦住了两人。两人也都很配合的站住看着花若雪。
“所谓花前月下鸳鸯景,风流才子俏佳人,这月亮有了,才子有了,佳人也有了,唯独差了花,好生遗憾呐!”花若雪随口竟然说出一句还算押韵的诗句,自己都觉得有点意外。那公子也合起纸扇道:“好句好句。”
“公子买朵花送给这位姑娘可好?!”花若雪直入主题,她可不想聊着聊着聊到了诗词歌赋上,她现在是商人,所以还是以利益为重!
男子看了看身边的女子,再看了看花若雪从花篮里拿出的花朵,“鲜花配美人,有趣有趣!那多少钱?”
“十文一朵!”花若雪笑眯眯道。
男子直接掏出一块银子,“那就买一朵吧!”
“额,找不开!”花若雪看着那一两碎银。
男子笑眯眯的看着花若雪,也不说话,似乎就是想看看花若雪如何处置。
“买一朵那多形单影只啊,一般都是买两朵好事成双,你这是一两银子,便买九朵吧,寓意长久,可好?”花若雪道。
“好吧,那就九朵!”男子倒也爽快!
“至于剩下十文,额,就当小费咯!”花若雪嘻嘻一笑。
“小费?”男子问道。
“就是给我的打赏!反正我找不开!”花若雪摊摊手。
“看你这丫头倒也有趣,十文打赏倒也不算多!”男子从花篮里挑了九朵花拿在手里,身边的那女子娇笑着用丝帕遮唇,花若雪一阵恶寒,但没办法,这个年代就是这样。
“敢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男子临走前问。
“花若雪!”花若雪整理着花篮道。
“哦!有空找你玩!”男子呵呵一笑道。
“哼,找得到才怪!”花若雪低低说了一句。
走远的男子摇着扇子笑笑,也低低的说了一句:“这社稷城还没有我找不到的人。”当然,这句话花若雪自然是没有听到的。
花若雪把花篮还给了那个乞丐,“你要主动出击,尽量挑一对一对的穿着不俗的人,说话时候稍微温和一点!”花若雪稍微讲解了些便揣着一两银子继续溜达。
花若雪找了湖边一处石阶坐下,石阶下是那片湖水,清冽的倒映着银色的月光,然后被风慢慢的摇碎散开再聚合。花若雪坐在冰凉的石头上,脱掉鞋子双腿垂下,小小的脚丫子泡在湖水里,她看着这片夜空,很清澈明亮,却也很陌生。
“唉!怎么办?难道真的当个乞丐?虽说自由潇洒但是难道真的就这样过一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去?!”花若雪看着湖水里的月陷入沉思。
“小雪!”身后响起来轻轻的唤声。
花若雪转过脑袋,一尘提着花篮站在她身后。
“过来坐啊!”花若雪很难得这么文静,她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石头。一尘走过来在她身边稍远处坐下。“把鞋子脱掉泡水里,可凉快了!”花若雪笑笑,脚丫子扑了扑水,一圈圈涟漪把月光切的更碎。一尘看着那片涟漪脸色稍囧,花若雪鄙视了一眼。一尘诺诺道:“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让男子看到她的脚的。”花若雪抬手又想给一尘一个暴栗,但貌似够不到,放下手鄙视:“切!小屁孩!”一尘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片湖水,身后热闹的游湖会似乎与这片天地无关。
“一尘,你想家吗?”花若雪看着月亮手托着下巴问。
一尘愣愣的看着花若雪的侧脸,似乎这个女子从来没有这般安静却略带忧伤的模样。“家?我不知道!”一尘说道。
“一尘是哪里人?”花若雪还是那般模样。
“不知道,不过——大概——不是花国人吧!”一尘想了想说道。
“不是花国人?那你是那里来的?难道和我一样?”花若雪起了好奇心,偏着脑袋问。
“花国人的肤色是这般健康的颜色,我从有了记忆之后我的肤色一直是惨白的,我以为是身体原因,比如说某种疾病,后来刘爷爷告诉我这是雪国人的特征。雪国是一个只有冬天和秋天的地方,由于常年在风雪里,那里的人的肤色都是和冰雪一般惨白的,不是疾病,而是天生。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花国,但是我很怕,花国和雪国最近几十年一直都在战争,我不知道那天就会被这个国家的人处死,所以我只能在脸上涂上厚厚的锅灰当乞丐,我怕见人,我怕热闹,我更怕在这里留下回忆。”一尘把小脑袋埋在双膝之间,花若雪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颤栗,不知是惊恐害怕还是其他的情结。
花若雪往一尘身边挪了挪,小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吗?”花若雪问,其实她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身份告诉别人,因为这很天方夜谭,这也极度危险,在所有的穿越小说里,似乎这个问题一直都是在最后结局的时候才揭晓的,甚至永远不揭晓,但是现在,花若雪看着一尘的样子,忽然觉得说出来会不会好点,她还是愿意相信一尘不会暴露这个秘密!
果然,一尘抬起脑袋看着花若雪,忧伤的小脸上有浅浅的两行泪痕。“小屁孩!”花若雪哈哈笑了一句,抹掉了一尘脸上的泪痕,一尘愣愣的看着花若雪,大概也是好奇花若雪来自哪里。
“其实——我来自另一个世界!”花若雪想了想道。
一尘还是愣愣的看着花若雪,不知所云的模样。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国度!”花若雪看着一尘道,“不是神仙,不是妖怪!”
“啊?!”一尘脑袋有点转不过弯。
花若雪淡淡一笑,“那里也是人,也有国度,也有战争,那个世界比这个世界先进了数百年,甚至一千年!”
一尘看着花若雪还是满脸很奇怪的表情。
“说了你也不理解,简单的说,就是几百年一千年之后的世界,也就是说我从未来的世界来的,那个世界的人可以千里传音,甚至看得到对方,可以飞天,甚至可以去月亮上,所以我和你一样,都是不属于这个国度的,而且我比你更可怕,因为对这个世界来说,我是外来者,真正的外来者,妖魔鬼怪一般的存在!”花若雪说着。
“可以飞天奔月,不是神仙吗?”一尘良久才愣愣的说了一句。
花若雪笑笑,“不是神仙,不是妖怪,也是人,和你一样的人,只是不属于这里的陌生人。”花若雪看着天空的月亮,“或许只有那弯月亮才是我唯一熟悉的,但是终究它还是这个世界的!”
“小雪!”一尘轻轻的叫了一句,却没有下文!
“小屁孩!”花若雪轻轻一笑,“作为比你们这些古人聪明数倍的外来者,我什么世面没见过,多大个事嘛,或许将来某一天所有的秘密都会被揭开,这些是没办法的事,但我们可以努力,到时候有了自己的力量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毕竟我们还年轻!”花若雪道。
一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脑袋。
“所以嘛,大爷我现在就要努力再努力,打出一个大大的天下,到时候看谁奈我何?!”花若雪哈哈一笑,自认为很豪气干云!
一尘也笑了,暗暗攥了攥拳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花若雪对着月亮轻轻的说道。“走,去溜达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