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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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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醒来的顾盼对自己昨天的表现万分懊恼,先是被老板抓住上班煲电话粥,后来又尴尬地将隐形眼镜弄丢,趴在地上像足弄堂里寻食的流浪狗,她苦心经营的好形象一朝之内毁于一旦。最最糟糕的是沈默更可能知道了她暗恋他的事实,虽然她确实准备让他知道,可也不是在如此狼狈局促的情况下啊。

将爱车在停车场停妥,顾盼还是不能对自己释怀,不停地敲着自己的脑袋,仿若如此一来她就会能将昨天的记忆洗个一干二净。可是她洗干净了,沈默还是记得清清楚楚,又有何用?想到这里顾盼又垂头丧气地低下了头。

踏出电梯她一路踱到诊所,在将心理防线建设到最佳状态后才昂首挺胸阔步走去,谁料早有人先她一步。

“小弟?”当然不是她的小弟,是花店的小弟。

“嗨,顾小姐,早。”小弟见她来了立即从地上爬起招呼道。

“怎么坐在门口,沈医师还没到吗?”她把他扶起,领进门。沈默向来来得比她早,坐在办公室里将客人的资料先翻阅起来。

小弟抱起一大束花跟在其后,“是我来早了,见你没来,也不敢打搅沈医师。”

顾盼将包放在桌子上,抽出钢笔苦笑道:“沈医师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你有什么不敢的?拿来……”

“什么拿来?”

“送货单证啊,你等我到现在不就是为了让我签名吗?”她指指他怀中的花。

“哦,是哦。”迟钝的小弟立即将花放在办公桌上,掏出送货单。

见顾盼正要落笔他急忙喊道:“慢着……”

顾盼抬眼奇怪地看着他,只见他凑过头来指着签名档道:“今天不要签沈医师的名字。”

“那签谁的名字?”送给他的花本该签他的名。

小弟憨笑道:“你的啊,送给你的花,当然签你的名。”

“我的?”顾盼不敢置信地望向那一束郁郁葱葱的向日葵,突然有些措手不及,“真的是送给我的?你没搞错?”

小弟拍着胸脯保证:“我们是不会弄错一桩订单的,何况花里有卡片啊。”

说得有理,顾盼“刷刷”几下把大名签上。

“顾小姐,那我先走了。”小弟将背包背起道别道。

“哦,再见。”她现在全副心思都在整束的向日葵上。

不料小弟去而又返,大大的笑脸凑到她面前,害她吓了一跳。

“顾小姐,花很美哦,很衬你,再见。”说完又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看着如此情景,顾盼瘫坐在位置上,后背冷汗开始涔涔,不会他就是那个送花人吧?她颤巍巍地执起卡片,工整的字迹跃入眼帘的刹那,她又惊又喜起来。

愿天天工作好心情,少嫉妒多开心,少煲粥多泡茶。沈默。

是他,是他送的花!虽然有些调侃,并非表白,但只要是他送的,她就心满意足。

顾盼偷偷地往里间张望,层层叠叠的百叶窗将沈默遮掩得密不透风。心思微微一动,一个响指间,她便整合好全盘计划。最好的员工当然是听话的员工,既然老板有命多泡茶,她当然乐得执行。

“请进。”

沈默看着顾盼推门而入,手上捧着他最爱的薄荷茶,远远香味已至,她煮茶的功夫真是越来越高超了。他放下手中的文件,干脆撑着下巴观察她的神色。花应该已经送到,为何她脸上仍然无风无雨,不喜不忧?难道是花店的小弟送晚了?

顾盼将茶杯放在办公桌上,青花纹的瓷器和实木桌子敲击发出清脆的响声,透过响声她悄悄地睨他。他正好也观望着她,害她一个不小心差点将茶水撞翻。再一眼,才知他只是看着她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却皱起了眉。

“老板,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也不等他回音,顾盼就退了出去。

听见顾盼的关门声,沈默才收拾妥当心神。送迟便送迟,他只是出于玩味想看他秘书的窘相——是不是和昨晚夜色中一般羞红了脸蛋?是的,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这只是老板对员工开的一个小玩笑。

拿起青花茶杯,还未送到嘴边,却瞧见压在杯底的小纸条,四四方方,折得一丝不苟。

他翻开纸条,只一眼就笑出声来。哪里再是老板开秘书玩笑,简直是秘书挑衅老板。

工作很开心,如果天天能收到老板的花就更开心了。顾盼。

末了,还画了个大大的鬼脸,斗鸡眼、大嘴巴,还伸出了舌头来示威。

沈默走到一边,将百叶窗拉起,静静地看着顾盼抱着装满向日葵的花瓶满室游走。一会儿放在办公桌上,一会儿又抱到茶几上,不停地自言自语着,活像舞台上的情景剧。

重将百叶窗放下,沈默坐回位置上,望着玻璃帷幕深深感慨,“你到底在想什么?”

花了近两小时的车程,沈默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拉开低矮的木栅栏,穿过一小片玫瑰夹道,里面花匠装扮的老者早在躺椅上等候多时。

“爸,怎么睡在这里?”沈默将地上的毯子拾起,盖在老人的身上。

沈青杨摆了摆手,指指对面的躺椅让儿子坐下。

“看到外面天气不错,就想坐着等你,怎知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见烟灰缸里横陈着近十个烟头,沈默的脸寒了起来,“怎么抽那么多?”

“没事,死不了。”沈青杨一派乐天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递到儿子手中,“这是老朋友送的,漂亮吧?”

一个电光火石,打火机蹿出微弱的火光,透过火光沈默看见父亲眼中的孤独和沧桑。

沈青杨突然叹起气来,身子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你又偷看我的心思了。”

沈默有些尴尬,抿了抿嘴,又将打火机把玩了几下。

“你是我生的,即使我没有那种能力,还是能够猜到你的想法。”沈青杨有些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对不起,爸,我不是故意的。”是他的伤感太浓重,才会让他如此轻易地感知到。

“我怎么会怪你呢。”

沈青杨坐直身体,想要抚上儿子的头发,却奈何差之毫厘。沈默见状急忙凑上前去,沈青杨却已经颓然地松下了手。

“不用强求,这些年来,我早就习惯了。”他笑了笑,“你长得越来越像你妈了。”

沈默强笑了下,并不辩驳,起身坐到沈青杨身边,让他看个透彻。

“真像真像,这鼻子这眼睛……”果然,沈青杨摸索着他的五官满是感慨,渐渐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看见的这张面孔到底是儿子还是妻子。

见沈青杨的眼眶又储满了泪水,沈默暗暗叹了口气,摸出手帕附上老人的眼,却掩不住老人的哽咽。

“舒雅,你让我等得好辛苦啊。”

沈默将父亲的头揽进胸前,他知道父亲若不是情不自禁是决不会在儿子面前落泪的。

“儿子,她又让我等了五年,又是个五年啊……到底要等多少个五年,你妈才会回到我身边?”

他是知道父母之间的五年之约的,虽然他并不清楚他母亲,一个叫韩舒雅,给了他不同人生的女子。听父亲说早在哺乳期间,他的母亲就撇下他们远走他乡,只留了一个又一个的五年之约让沈青杨苦苦等候。他不是不怨她的,但在仍然深爱着她的父亲面前,他恨不起来。

“儿子,老爸真是老了,每次你来都让你看笑话。”沈青杨抹干了泪水,伸手拍拍儿子的脸颊,满是感慨。

沈默握住父亲的手,满是厚茧和伤痕的手。

“儿不嫌母丑,我怎么会笑您?只是伤心对身体不好,你又这么不爱惜身体。”

“又来了、又来了,我儿子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医生。”

面对沈青杨的调侃,沈默笑了起来,放眼望去一大片玫瑰开得正好。

“为了这些花,这次你手上又添了几道新伤?”

见沈默正要抓起自己的手掌查看,沈青杨仿佛孩童般地将手缩了回来。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福伯都有关照我贴创可贴。”看了儿子一眼,沈青杨又笑了起来,“我知道福伯什么事都打电话给你,而你就连贴创可贴的小事都让他盯着我,也不知谁是谁的儿子了。”

沈默也笑了,却不说话。拿起边上的苹果削了起来,随着岁月的流逝,孩子将成为父母,父母却开始增长了孩子的习性。

“对了,怎么没见福伯?”他探头张望了一下,若是往常福伯早就拉着他说长说短,告诉他父亲多不听话了。两个年纪相仿的老人,与其说是主仆,不如说是朋友或者是个伴儿。

“福伯的小儿子结婚,我放了他一个礼拜的假。”

“福伯的三个儿子都成家立业了,他也算了了心愿。”沈默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沈青杨。

“我才不要你每次大老远跑来削苹果给我,我自己也会削。我要的是你带个女孩子回来。”

“你儿子开的是心理诊所,不是拐卖人口。”

沈青杨也不执意,咬了一口苹果却放下了,“也是,娶不到最爱的还不如不娶。”

“爸,你又来了,能不能不谈这个问题?”沈默拿起桌上的苹果烦躁地咬了一口。

沈青杨笑看儿子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虽然他时常提起,但是这次儿子的反应却是最不耐烦的。

“阿默。”沈青杨的口吻严肃起来,“你是不是遇见那个‘她’了?”

沈默慢慢咀嚼着口中的苹果,待一口口咽下后才抬头微笑道:“爸当初也是特别的那个‘他’吗?”

沈青杨愣了一下,声音却有些颤抖:“你真的遇到了?”

沈默大方地点头,“是啊,我看不透的人嘛,就像当年她遇上了你。”他还是不甘心称呼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为母亲。

“一切都是命定,都是天意。”沈青杨长叹。

“爸,不用那么紧张,只是一个我无法感应她思想的人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死心塌地地爱上她了。”

“你终究会爱上她的。”沈青杨说得笃定,看着儿子的神色不容怀疑。

沈默冷笑了一声,“这算什么?先知吗?”

“若不是先知,你怎会看透人心。”他一句话将儿子堵得哑口无言,“难道你一点都没有对那个女孩子动心?”

“我、我……”沈默嗫嚅了两下,“我只是对她好奇而已。”

“好奇?”沈青杨笑了起来,笑声未断却又长叹起来,“好奇之后便是接近,接近之后就是倾心,倾心之后呢?”

他突然哑声:“就是分离。”

“所以……”沈青杨拍拍儿子的肩头,“你还是趁现在没有深陷离开她的好。”

沈默突然大笑了起来,令沈青杨一愣。

“爸,你先前还说一切都是命定,现在又让我躲着她,岂不自相矛盾?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言是天意,又何必躲躲闪闪,顺其自然不是更好?”

沈青杨奈何不了他,只能摆手道:“你能掌握其中分寸自然是好,我只怕届时你和你妈一般要忍受最爱受到伤害。”

沈默心里一惊,脸上却怡然地调转话题:“爸,你是在影射你是她的最爱吗?”

沈青杨笑了起来,笑中满载着幸福和缱绻,虽然都只是过往。

“你这臭小子,就知道欺负你老爸。好了,起风了,我们进屋吧。”

“好。”

沈青杨举起手,沈默穿过他的双臂将他抱了起来。盖在腿上的毛毯渐渐滑下,毛毯之下赫然是两条断肢。

“是不是又重了?”沈青杨笑问。

“那也是福伯把你照顾得好。”

“阿默,答应我别在感情覆水难收时才想到放手。”他勾住儿子脖子的手突然用劲。

沈默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双眸含笑,“爸,你只需回答我,即使到了今天你后悔过认识她吗?”

“从不。”

听到这个预期中的答案,沈默的笑更加浓重,抱紧父亲的双手圈得更紧了一些。

“这是你的回答,也是我的回答。”

沈青杨终于点了点头,父子俩眼神的交流更胜千言万语。

凌晨两点,沈默被恼人的电话铃吵醒,还不待他喊冤,电话那头的人已经含着哭腔。

“沈默,你快来救人啊。”

他一愣,直到对方重复了一遍才肯定这个女声的主人就是顾盼,当下安慰道:“你先别急,要我救谁,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似乎有异动,杂音不断后只听见顾盼急促地报了一串地址出来,就急急挂了电话。

不疑有他,沈默连睡衣都没有换就驾车朝目的地驶去。按着地址他来到一幢大厦的二十三层A座,按了半天门铃却无人应门,正当他想要撞门时,顾盼一张梨花带雨的脸骤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了?”他的第一个动作是拥她入怀。

在他肩头停留了三秒钟后顾盼清醒了过来。

“不是我有事,是小惠有事。”

被顾盼一路拉到阳台,沈默这才发现一名女子正横坐在阳台边沿上,随时有跳下去的可能。

“这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的好朋友小惠,一个小时前她打个电话给我说了很多奇怪的话。我知道她最近失恋,所以总是放心不下。一到她家就发现门也没关,酒瓶散落了一地,而她却坐在那边动也不动。”

说着说着,顾盼着急地哭了起来,“小惠,你快下来,为了那个男人不值得。”

“先别冲动。”沈默将她拉到一边,“这情形维持了多久了?”

“从我到这里起码有半个小时了,她先前还会搭理我,现在根本就是充耳不闻。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拨了你的电话。”

“好好,做得很好。”沈默摸着她的发安慰着。

“小惠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他们谈了多久的恋爱?又是为什么而分手?你把情况简单和我说一下。”

在顾盼简单交代完小惠的情况后,沈默已经胸有成竹,提醒顾盼看他眼色行事后便慢慢向阳台走去。

“小惠,我是顾盼的朋友,我叫沈默,我是来帮你的。”见女子并不声响,沈默一步步向她靠近,“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我是心理医师,我可以帮你。”

听到心理医师四个字,阳台上的女子微微颤动了一下,木然地回转头来望向沈默,却突然大惊。

“你不要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女人将原本放在阳台内的双脚伸出去一只,吓得顾盼立即大声喊着,让沈默不要过去。

“好好,我不过去,我就站在这里。”沈默举起双手示意,在和她距离三四步之遥处停留,却目光敏锐地看到女子双手正紧紧地扶住蓝色玻璃窗。

“其实你现在也很挣扎,既想要以死来让那个负心汉后悔,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弃生命。”

女子含泪的目光透露着怨恨的神采,“你住口,别以为是什么心理医师就可以信口开河。我根本不是为了那个人而跳楼,不是为了他,不是!”

“不是?好,那你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因为、因为……”女子突然也无助起来,恍惚地看看自己身处的险境竟然一片茫然。

沈默突然笑了起来,“真是可悲,既然要寻死却连个原因也没有,啧啧。”

“谁说我没有!”女子冲着他喊道,“都是你们,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不负责任的男人!我为了他辞掉工作,被父母赶出家门,孤注一掷地要随他天涯海角,可他人呢?他人在哪儿呢?”

“小惠,你别激动,是那个混蛋不好,不关你的事,你别乱来啊。”顾盼紧张起来,拉拉沈默的袖管小声责怪道,“我是让你来劝她下来的,你怎么越说她越激动?”

“不让她的情绪到达临界点,恐怕这次劝她下来,她下次还是会想不开。”沈默将顾盼拦到身后,不顾小惠的反对一步步向她逼近。

“好啊,你跳下去啊,没人会可怜你。上不上得了明天报纸的头条都是个疑问,你跳下去他就会回来了?你父母就会原谅你?你老板就会后悔没把你留下?如果真是这样,你赶紧跳,没人会拉你。不止你跳,我、顾盼,都急着要跳。毕竟这么便宜的事,世界上有几遭啊,来,跳啊。”沈默突然一伸手拉住了小惠,小惠却害怕地尖叫起来。

“不要,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我们一起跳啊,不要怕。”

“你以为我真的不敢跳吗?”小惠叫嚣。

沈默不顾身后顾盼的叫嚷,冷笑道:“我当然相信你敢跳,你连杀人都敢做,何况自杀?”

“杀人?”两个女子同时愣住。

“你这样跳下去不是一尸两命是什么?”

空气突然冷凝,只有冷风不断肆虐着,将站在风口的三人的发吹乱。

小惠身子软化了下来,沈默见状立即一把扶住她,将她抱下窗台。客厅内,顾盼急忙将酒瓶踢到一边,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小惠手边。

小惠抚摸着腹部轻轻啜泣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她刚才的思绪千回百转,犹豫不决,就是因为有这个新生命的原因。

“不是我告诉他的。”顾盼举起手表明清白。

小惠轻笑了下,“我知道。”她谁都没有告诉,顾盼也不知情。

沈默扯出纸巾递给她,“伤神对胎儿不好。”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别忘了,我是个医生。”沈默淡笑道。

顾盼却皱起了眉,他只是个心理医生,又不是妇产科医生。

“不论怎样,都要谢谢你。”小惠对他微微笑。

“大恩不言谢。”更不用生死相许了。顾盼堵在两人之间,生怕擦出一丁点爱的火花。

“我要说的她都说了。”沈默指指顾盼,无可奈何地笑着。

“顾盼,也要多谢你,那么晚还为我劳心劳神。”小惠握住顾盼的手由衷感谢道。

“嗯,知道就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别再想不开就好了。”顾盼煞有介事地抓紧小惠的手握了又握,一边的沈默内心早已狂笑不止。对他就是大恩不言谢,对她就应该涌泉相报?真不知她在想什么。

“放心,我不会再寻死觅活了,命是你们帮我捡回来的,我不能对不起你们。”小惠站起身,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看起来和先前已判若两人,沉稳得很。

“天都快亮了,你们先回去吧。”

“那你呢?”顾盼还是放心不下,特别是她恢复得如此迅速让她纳闷。

“我没事,真的没事。”

小惠将二人送至玄关处,再次道别,沈默却定定看着她并不急着走。

“沈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别用胎儿去威胁他,任何人都不会为了谁而改变,不要再强求。”

小惠脚下虚浮,撑住门板才稳住身子。他竟一眼看出她刚才做的打算?既然她死里逃生,她自然要那个男人也付出相同的代价。

“小心身体。”说完,沈默大步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电梯里顾盼问道。

“没什么。”电梯停在一楼,沈默走了出去放眼望去却没见到她的车,“你的车呢?”

顾盼耸耸肩,“走得太急,顾不上找车钥匙了,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就赶来了。”

“看来只能我送你了。”

“你也可以把我丢在这里啊。”她嘴硬道,手却自觉地拉开车门坐在了他的身边。刚坐定,见他坐了进来,这才有心思打量他的装扮,当下笑得前俯后仰。

“你、你居然穿睡衣就来了?”还是方格的,和她老爸的款式相同。

沈默给了她一个白眼,“谁让你电话里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绑架?抢劫?还是……”顾盼一脸坏笑地凑近他,却被他一掌拍开。

“别太抬举自己,我以为你出门忘带钱,被人家扣留下来了。”

“我这么细心,怎么会做这种事。”顾盼气定神闲地将脚伸直,头往后仰。

她细心?沈默摇了摇头,发动起车子。

“喂,其实你很担心我对不对?”她戳戳他的腰部。

沈默没做声。

“别装了,你肯定很在乎我,否则怎么会连鞋子都不换?”还没说完,她就开始嘲笑他的拖鞋。

沈默有些尴尬地动了动脚,这个小动作并未逃脱顾盼的双眼,她愉悦地哼起歌来。

“女人,把保险带系上。”他终于开口,眼睛却紧盯着前方,大光灯照出一片明亮。

“喂,我有名有姓好不好?”顾盼还是将保险带扣紧,甜笑道,“还说不关心我?”

“我是怕你死在车上,给我惹麻烦。”

“你……哼。”摆明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平时温文尔雅的沈默怎会如此恶毒?

想到这里顾盼又心情大好起来,但回想刚才的情况她还是一身冷汗,而且有件事她一直没有明白。

“你怎么知道小惠怀孕了?”她才不会相信他真有三头六臂,只一眼就知别人身怀六甲呢。

“你可以当我未卜先知啊。”沈默抽空转过头来,对她一笑。

“未卜先知?”

知她必定不信,他也不再解释,只是专心开着车,但身边的人显然不想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还有,离开前你说她要拿孩子威胁谁?”

沈默笑了起来,“我发觉你真是个问题宝宝,和先前那个精干的秘书实在划不上等号。”

顾盼也不甘示弱,“哼,我才发觉你是个爱情顾问呢,说起来头头是道。”偷偷瞄了他一眼,她装作不经意道,“难道你有很多经验?”

“什么?”

“恋爱经验啊。”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

她却压抑笑意一本正经道:“真的没有?别骗我了。”

沈默拿她没辙,“这种心理战术你觉得在我面前有用吗?”

听他这样一说,顾盼立即喜滋滋起来,却不想让沈默看见她的得意,将头转向窗外然后偷偷地咧嘴笑。

“你在笑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笑?”她像小时候做坏事被人揭穿一样地紧张。

沈默腾出一只手指指车窗,“天还没亮,车窗就像镜子,我当然看得清楚。”

“哈,你不好好开车,尽观察我干什么?”她有些气急败坏。

“喂。”她却还是忍不住碰碰他,“为什么你这么大却没谈过恋爱?”

他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我在等待命定的女孩。”

命定的女孩?顾盼心一沉。

“等到了吗?”

沈默对她笑道:“你这么紧张干吗?”

“讨厌,回答我的问题。”

他却笑得更开心,逗得顾盼生气连连。

笑够了,沈默却长叹了口气,“等到了也未必是好事。”

“啊?”顾盼轻呼出声,“这样看来你的爱情观很被动。”

转念再三,她总算将心事吐露:“既然你这么被动,总要有人主动,老板你不介意我做这个主动的人吧?”

顾盼察觉车子猛一减速,然后又恢复到正常速度,而沈默的神色仍然不愠不火,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心头的火却越烧越旺,既然说了就一定要行动到底,顾家的人从不知道半途而废。

“老板,停车。”她喊道。

沈默狐疑地看着她坚定的表情,刹车却并未踩下。

“我让你停车。”她坚持。

沈默将车停在小道边,只见顾盼推门下车,在路边摸索了一阵后又回到车上,手中却多了一朵紫色的野花。

“沈默先生,请你接受我正式的追求。”顾盼将花递到他的面前,脸上的神情认真又严肃,心里的鼓却敲个不停,生怕被当场拒绝。

沈默从惊讶到失笑,看了看花儿又看了看她。

“真是段特别的告白,也是朵特别的花儿。”他眨了眨眼,“不过,我接受。”他将花接过,打开钱包将紫色的小花小心翼翼地夹在夹缝中。

“什么,你是说,你说……”顾盼仍然不敢接受眼前的事实,“老板,你……”没有秀逗吧?放着那么多美女不理不睬,偏偏对她这个小秘书假以辞色。

“现在总能不叫老板了吧?”他调侃她。

这下顾盼总算缓过神来,正要欢呼,却一头撞上车顶,惹来一阵呼痛。沈默只能苦笑着摇头,发动车子。

“顾盼小姐,请你系上安全带。”

听他这样说,顾盼也笑了出来,方才她称呼他为沈默先生也必定可笑得很。

“原来我那十全十美的秘书也只是冒失鬼一个。”他想早些送她回家,于是加快了速度。

顾盼挑了挑眉,那当然,一年来她一心以为只要在他面前表现得仪态万千、端庄秀丽就必能赢得他的心意。而在他背后,她是她自己,只是个会计较会嫉妒的小女人。但是,她现在决定用最真的一面和他相处,她不愿再做温顺的花奴,埋没了自己的真心。

“那你喜欢现在的顾盼还是办公室里的顾秘书呢?”这个问题她不得不问。

不愧是心理医师,沈默的回答让顾盼彻底信服。

“两个都是你,如果真有一天我爱上了你,绝对是因为原来的你,所有的你。”

一路上,顾盼彻底沉浸在他那句“爱上了你”,如痴如醉着,却忽略了前面“如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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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南华杂俎

    南华杂俎

    拟就这样一个书名,说来颇费踌躇。谓之“南华”,或有叨光庄子的嫌疑。实则大半还是因了敝居南华门内近四十年这点儿缘由。至于“杂俎”,则因书中各篇大都曾散佚报刊,如今裒辑成册,与文类较为单纯的著述不同,体裁既嫌驳杂,书名亦难定夺。想到鲁迅先生“没有相宜白话,宁可用古语”的话。便取了《南华杂俎》的书名。而所以分上编、下编,则因为仅这两部分来说,还是极易区分的。上编多为随兴而至,自说自话;下编则大都是应约命笔或参与研讨的评说文字。而上下虽殊,轻浅则一。倘能充作竹头木屑之用,则幸甚矣。
  • Dora Thorne

    Dora Thor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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