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中痛楚的萧子涵眉心不自觉聚拢,他从来都不担心奶奶的刁难,只是怕她会因为麻烦就这样离开了他。
他们之间的情本来就浅淡,哪能经得起这样那样的考验。
“放心吧,我看她老人家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从小到大她哪一件事不是顺着你的,只要是你喜欢的,我想她不会太为难人家姑娘的。”乐嘉怡感受到了萧子涵的不安,出言安慰道。
萧子涵点了点头,又将注意力放在了路况上。
心里打了无数遍的腹稿,他该向她解释呢?
就在他真心觉得纠结的时候,手机铃声跃起。
萧子涵看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第一个反应就是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人,然后才接起电话。
乐嘉怡看见萧子涵颇为小心翼翼的模样,当下就猜到了这个电话是谁打过来的,交握在大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头一偏,让自己的注意力尽量放在窗外的景物上。
一排排树影飞掠而过,而她早已不知不觉将注意力放在了旁边的人声上。
总以为时间够久了,总以为自己都忘了,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那种冷到极致的无助,她以为时间会是最好的药,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伤口竟从来没有愈合过,一切都只是她给自己的假象,忘,何其容易?
车里似乎还能听到他低沉温润的声音,让她不自觉回想起那份极致的温柔,胸腔喷发的震动。
只可惜却不仅仅只是对她一人,他们之间终究不是最合适的,他怪她任性,而她亦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从来不曾顾虑过她的感受。
心就像是开了一个大口子,只是一个呼吸吐纳就能感觉到如泉涌一般的痛苦奔泻而出。
挂了电话,萧子涵有些担忧地侧头凝望身边的人,她没事吧?
“其实当年他也有许多的无奈……”萧子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乐嘉怡打断。
“我知道,所以才成全了他……也放过我自己。”乐嘉怡的眉眼之间罩上了一层迷雾,唯一清晰可见的是眼眸中闪烁的盈光。
萧子涵知道她并未完全放下,而电话那头的人何尝不是这样,声音透着一股阴沉,可是终究掩饰不了浓浓的牵挂。
以为说服了别人,实际上只是欺骗了自己。
萧子涵将人送到了酒店才驱车赶回家,他想好友应该一直等着自己的消息吧,关于她的。
果然萧子涵打开门就看见叶一在客厅里有些烦躁不安地踱步,嘴里还叼着一支烟,不停地吮吸,吐纳,吐出的光圈也带了几分愁苦。
烟灰掉落一地,他双眉紧拢,看见萧子涵,只是默默地在沙发一角坐了下来,可是却也遮掩不了内心的躁动。
手指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按着烟头的手背青筋裸露,泛着一点亮光烟头瞬间被捻灭,而烟灰缸里头的烟支的一头已经扭曲着歪向一边。
拿无辜的东西发泄,还真是同平时不一样了许多,果然遇到感情的事,纵使狡猾沉着如他,也止不住心里喷涌而出的情绪。
萧子涵竟有些坏心地故意忽略身边人焦急的情绪,说实在,他心里也为乐嘉怡抱不平,毕竟是自家人,尤其将她的痛苦看在眼里,他不得不在意,不得不偏袒。
但是看见他们互相折磨,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情感上还是希望两人能够摒除误会重新在一起。
“她还好吗?”
良久的沉默,叶一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好像是怕惊扰了谁一般。
萧子涵想起乐嘉怡落寞的身影时,心里不由一酸。
“你觉得呢?我只能说她还没完全对过去释怀,有些事明明只是误会,为什么你当初不选择说清楚呢。”萧子涵的语气里带有一丝抱怨,可是更多的是不解。
“已经过去了。”叶一的声音蒙上了一丝悲伤的色彩,神情好像陷进了一段回忆,怎么都挣脱不出来。
一直听叶一说自己是一块臭石头,怎么说都不能开窍,可是现在萧子涵真真觉得这句话用在他身上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只是摇了摇头,给对方留一个空间好好静一下。
叶一无力地摊软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闪过的却是那个人的身影。
一直都跟自己说,都过去了,可是她的名字却像心头的一块烙印,拨开依然留有伤疤,他又怎么能说服自己已经过去了呢。
当那人跟自己说她来了的时候,他觉得心里一直隐藏的那份感情好像脱缰的野马,怎么都抑制不住的是对她的想念。
只是当年的记忆太过沉重,他害怕看见她依旧带有一丝控诉的脸,害怕看见她的眼泪,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却怕极她的眼泪。
睁开眼,微张的嘴巴不自觉溢出一声叹息。
“怎么样?”黎阳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答案,他的急切让来人有些微微的讶异。
可是毕竟也在这一行干过几个年头了,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语调沉稳地叙述着。
“根据记录,叶小姐并没有在国外生活过,这是叶小姐在国内的户籍资料,还有她之前的生活档案,我已经全部整理出来,您可以根据时间的顺序查阅。”
黎阳因为那人的一句话心里的一簇希望瞬间熄灭,如擂鼓一般跳动的心脏顿时漏了一拍,胸口的一口气横在心口,差点窒息。
但是还是拿过资料仔细翻阅起来,如果说她和颜诺萱是同一个人,可是根据资料显示,她们的经历完全是截然相反的。
颜诺萱在国外有进修表演课程的学位,可是叶映雪只读到高中,这中间的一段生活是空白的,当然也包括黎阳想知道的,她的婚姻生活。
之后她就进入了片场工作,零零落落的迹象表明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可是他心里却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就是她。
可是若说都是假的,那么这一切也掩饰得过于谨慎了吧,甚至带有一丝决绝,她彻底斩断了与过去之间的联系。
黎阳现在有一种感觉,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那个小女人,她的外表恬静得像一个易碎的布娃娃,可是骨子里却透着一抹倔强,只是他从来都不曾去了解过。
她如果有心隐藏起自己的点滴,那么他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不会发现什么。
他该怎么办呢,忽而黎阳想到了小浩。
如果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小浩就应该是他的儿子,想起了这个可能性,他的心一下子变得雀跃不已。
能印证所有真相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第二天叶映雪准备出门的时候,就看见门口蹲了一个人。
走进一看才发现……
“子涵,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映雪有些惊讶地说道。
为什么来了不去敲门,反而蹲在门口呢?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给人吃闭门羹了呢。
“只是怕你还没起床打扰到你,我也只是刚来,你好了吗?我们一起走吧。”
叶映雪觉得萧子涵怪怪的,一副有话想说,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模样。
“嗯。”
两人之间就再也没有交谈了,到了片场,因为萧子涵有一场戏在早上,他事先去准备了。
“映雪姐,你觉不觉的萧大哥怪怪的,我看他一大早就心不在焉的,一双眼睛一直往你身上瞄,好像在看你脸色。”小雯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发表自己的见解。
连她都看出来了,叶映雪不置可否,看向不远处的那抹身影,神情幽然,可是心底大致已经明白了他的烦恼是什么。
想起他如此顾及自己的想法,叶映雪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发酸。
她对他无心,甚至从来不曾花过心思,可是他对自己却是百般照拂,万般贴心,心里头觉得愧疚,哪怕他从来不想自己有这样的情绪。
“昨天,你奶奶来找过我了。”叶映雪发现眼前的人都情绪已经紧绷到了临界点,拿着剧本的手不自觉在本子上留下了褶皱。
叶映雪突然想这个世上应该没有比自己更加可恶的人了吧,他顾及她的感受,满心忧虑都是她会逃开,可是她一直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眼前的人薄唇紧抿,眉心不自觉收拢在一起。
她想着其实就这样离开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萧子涵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一双眼睛定定地望向她平淡的面容,除了精致妆容的点缀,他看不出任何异常。
檀口微张,他的心就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一般,她会离开自己吗?
“她好像很喜欢小浩的样子,虽然不是很满意我,不过她说会尝试接受我。”叶映雪的话说完,萧子涵却还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她刚才的意思是愿意和自己排除困难吗?她没有因为奶奶的刁难而打退堂鼓。
叶映雪看他长吁了一口气,眉心也舒展开来,嘴角扬起落下,继而又扬起,样子有些手足无措,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孩子。
“你是答应和我一起走,还有不会因为我奶奶离开我是吗?”萧子涵再三求证。
看到叶映雪笑着点了点头,他感觉身体轻盈得快要飞起来一般,一颗心就像徜徉在幸福中快要溺毙。
将手上的台本甩向一边,他轻轻地圈抱叶映雪,感受着引领心悸动的芬芳在鼻下荡漾,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