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的在茅屋门口侯立了多时,山风挟着冬日的清冷裹在顾凋零的身上,吹得他惨白的脸色微微的有些发红,但这一切却并没让他产生丝毫的烦困,反而让他一扫倦意,显得神智矍然。
随着一声轻轻的咳嗽,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屋内才有了话音传来“是凋零来了吗?”说着但见茅屋一开,南星道人手提一柄长剑,迈步从里面内走了出来。眼光自顾凋零垂首侍立的身旁扫过,捻须微微的点了点头,面上虽没露出什么声色,心下却已是暗自的喜欢,知他能来得这般早,当着实是个勤奋之人。
双手平端将长剑拉了出来,南星道人持剑拈了个剑式,口中说道:“我听卢岳说,你的武功如今已被废,可算是全无根基,不过如此一来也好,那些邪门的武艺我看不练也罢,今后心法上你便兼修我“南华心经”与竹门的心法,至于招式么,便自我南华入门的“登阶剑法”学起。现在我先传你四句总决,此乃我南华武功不世之精要,诸般的武功皆自里面衍生,你要留神用心记住。”
“是!”见顾凋零用心的听着,南星道人口中随即方才悠然念道:“天之际,汇群星。心所至,剑为轻。冥所想,式渐生。重神不重巧,万法一功成。”他口中说着,随着歌诀相伴,他身影也卷剑光错落飞腾,脚下方位不断变化,寂寂然无声,看似有迹,细查却又无寻,手中一柄长剑似有灵性一般,刺拨挡削竟似自主的发出,虽只是一套南华入门的“登阶剑法”,但自他手中施展开来,如同仙人醉舞,掩不住的一股清情。
一套剑法使闭,南星道人收势停步,呼吸平稳,与练剑之前并无半分的差异,瞧着顾凋零眼中神移的目光,叹了口气道:“此决自我南华创派之始便传下,只是后世的弟子不肖,受天资所限已不能尽悟,只是各凭得其中的一句,演出了如今“天心冥”的三门,你回去也要好生的参悟,倘有领会,不妨随时来找为师共论。“说着将长剑往顾凋零手里一丢,道:“你先将刚刚那套剑法使来我看。”
刚刚使过一遍就让顾凋零演练,这套剑法少说也有三四十招,虽是所言粗浅,但比之一般江湖上的武功也仍要奥妙许多,加之他使得又快,顾凋零一时也不能记全,当下只得尽自己所能练了一遍,看得南星道人连连摇头道:“错了,错了。怎会是你这般使法?我再练一遍,你好好看仔细了!”
南星道人说着提剑又练了一遍,没想这一练之下,顾凋零看得更是一头雾水。只见他每一剑出手虽是大同,其间却存有小异,有的顾凋零明明记得清楚,当是提剑反撩,但在第二遍使来却变成了反手斜划,弄得他一时懵然,待南星道人第二遍使完,终忍不住问道:“师父,您这套“登阶剑法”怎么使得和刚才并不一样?”
“胡说什么,如何会不一样?”似乎没想到顾凋零有此一问,南星道人将眉头一皱,气道,“我入门五十年,南华的诸般剑法犹如刻在我的脑中,这登阶剑法更是每日暖身的常课,如何会使得错,定是你刚才恍惚疏神,没入在心里。凋零啊,你这般不用心,他日又怎能在武艺当中有所精进呢?唉,也罢,我便再练一遍,你这番可要好好瞧仔细了。”
看南星道人的神情,顾凋零的心下也是狐疑,暗道:难道当真是自己眼花瞧不真着?当下赶忙屏气凝神注视着他的动作,却见他第三遍的剑法使来,果然又和前两遍不同,不由得心下茫然,不知道还该不该再问。
南星道人见他眼神恍惚,还道他天资驽钝,三遍仍不能尽解,当即叹了口,自怀中掏出了两本书册,递了过去,道:“凋零,各人天资不同,你既然今日学不会,也不必过于的心急,将这本“南华心经”与“登阶剑谱”拿去,回去之后再好好的琢磨琢磨,每日午后便按着这图谱所录,修习内功心法,想如能加以内功的体悟,当会好上许多,这几****要闭关参道,十日后再来瞧看你的进境。”
南星道人说罢,转身回到了茅屋之内。随着屋门关陇,顾凋零则捧着这两部剑法心经,回到了天剑门的院中,见院里天剑卢岳此刻正注目着自己门下的弟子,指点他们的架势,其中几个像是登阶剑法中的剑招,但和南星道人所授,俨然又有所不同。见他们挥剑撤身,招式浅显易懂,略略的看了片刻,便已能尽知其意,他当即将手中的剑谱翻开来看,只见里面所载也是全无二致,他这才心下了然,知道并不是自己的缘故,倒怕是师父他自己记错了还尚不自知,当即也学着那些新入门的弟子那般习练起来,堪堪许时,便已牢记于心。
“四师弟,怎么来我这里练武了?”顾凋零正沉浸在登阶剑法的招式之中,却见天剑卢岳已看见他走了过来,与此同时天剑门内的诸弟子也纷纷停剑参见,弄得他一时有些尴尬,赶忙施礼道:“师兄安好,师父他老人家要闭关,我这才……”
“无妨,无妨”天剑卢岳摆了摆手,示意自己门下的弟子继续习练,随即看着顾凋零笑道:“看师弟的架势,是我南华入门的登阶剑法,莫非有什么疑难吗?”
“这……”顾凋零微一犹豫,随即将南星道人所授登阶剑法遍遍不同之事禀告,卢岳听完不禁开怀笑道:“师弟你有所不知,我南华天剑重本,诸般剑法汇聚而凝。心剑在修,心向剑往也不错分毫。冥剑一门,贵在一悟,悟境所至,自生万般的衍化。而师叔他老人家却似乎又有不同,他本出身冥剑,即便同一种剑法,在他手中般般使来也不尽相同,我曾向竹门的长生道长请教,依他看来想是师叔悟出了什么,却还恍惚着尚不能言明,是以非是他老人家记错,而是他老人家自己也不自知罢了。”
“原来如此”顾凋零这才恍然大悟,只是片刻后却又皱眉道:“只是我练得这登阶剑法又该如何……”
看出了他的疑难,卢岳沉吟了片刻方才道:“你便先按着剑谱习练,闲暇无事之时不妨多去各门中转转。悟境之说毕竟乃灵心所至,在不经意间惠然一点,或许便会豁然贯通,否则即便是刻意急功近利的强为,也未必能得尝所愿。你看我师兄弟三人武功都已至瓶颈,这几年来已再难有所寸进,鹰巢峰之上你便可看出,那两个凌霄天阁的宫主,年纪不大,反能力压二师弟一筹,想必已俱有所悟,唉,怎么我南华就出不了这般的人物。”
见卢岳说话间愁眉深锁,眼神似有些发怔,知他为南华剑盟已然劳心劳力过盛。顾凋零心下不忍,一时却也不知该当如何得解劝,当即也只得开言告退。随后卢岳点了点头,顾凋零便转回了自己的居室旁,找了个僻静的所在,一心一意的练起剑来。
转眼五日已过,顾凋零本有在沧浪派习武的底子,再加上他日夜的苦练,依照着剑谱已将一套登阶剑法练得纯熟,与其他刚入门的弟子比较,也是毫无意外的占尽上风。待吃过午饭后在房内打坐运功已闭,他左右闲暇无事,想起自己自来南华,还未见过三师兄冥剑叶秋一面,尚不知他的伤势如何,心中也着实的有些惦记,当下迈步从天剑门中转了出来,穿过半山腰的那座山门,直向西极峰冥剑门而来。
“师叔”,随着一路直上不断的有南华的弟子经过,纷纷的停步行礼问好,顾凋零一一答对之下,心中却是暗自的惭愧,因为有的还根本叫不出名来,随着他离冥剑门越来越近,看守门户的冥剑弟子也已然发现了他,只见两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道士快步走到他身边迎立,稽首道:“师叔安好,不知您来此……”
“并没有什么旁事,只是想来问问你们师父现今还未出关吗?”
“禀师叔,师父他向是如此,算来回山已一月有余,至今仍是足不出户。”两个应门道士口里回着,陪着顾凋零缓步进到了门中。
见这冥剑门与自己所居的天剑门不同,虽同为南华,气氛却是大异。西极峰的峰顶比天剑门的中肃峰小不了多少,院落依建却是寂静少人,只有几个往来的弟子在干些杂活,顾凋零心下奇怪,不禁转头向那两个道士问道:“怎得都不见这里有人练武?”
却听他二人一笑回道:“师叔新来不知,我冥剑门以悟当先,师兄们想必都各自在房内各自研习新的剑法,自南华分门以来,其中倒有九成是我冥剑门所创,您且稍后,我等这便前去禀告师父得知,看他老人家是不是愿开关来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