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洛正坐在一辆马车内,对面坐着一个身穿黑布衫,脸蒙红巾的男子,因遮住了脸,故无法看清其真实面目。
那天,正当宋有射出暗器攻击六个强人时,并没有留意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眼睛的主人看了玉洛的身手,十分惊讶,又见玉洛玉雪可爱,心中十分喜欢。
他趁着宋有应敌之际,腾身而起,避过漫天暗器,直闯到宋有身后。玉洛看见了他,出手与其搏斗,并要提醒宋有,怎知这人不仅轻功了得,武功更是卓绝,玉洛还未及出招便被其擒住。随后这人将玉洛击晕,抱着玉洛远遁,留下了五内如焚的宋有。
当玉洛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两眼迷迷朦朦地看到对面还坐着一人。
玉洛觉得此人十分面善,但又似乎没有见过,思前想后,方才记起,以前师傅教导他日后行走江湖要当心强人,特别是那几人。而“妙手空空”柳公子便在其中。随后师傅又拿出一把公子扇,上绘有一人的相貌。(作者注:陶寒亭;唐门、唐傲天;唐老太太梁翠玉、唐简、柳公子的事迹分别见本书第五章:“两盟”(下);第八、九章:“四家”之唐门;第二十一章:“初唐四杰”“唐简时代”;第五章:“两盟”(下))而扇子上的画像,正是眼前之人。
玉洛想到此处不禁毛骨悚然,因为他曾听师傅说过,这人曾经偷过一个小孩子,而后这小孩便未曾出现在世人前。
但玉洛面不改容,强作镇定,决定一探究竟:“相公可是柳公子。”
本在看风景的那人听到这句话后惊愕失色地看向玉洛,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作了一揖,看着玉洛的眼睛:“不知汝如何知晓?”
玉洛并没有理睬柳公子,而是将头转过一边,只留下一个侧脸。
玉洛想要逃走,但他也知道,对面坐着的那个人轻功之强,可说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了,即使其武功不知有多高强,但应该与宋有这唐门外门的第一流高手差不多,或更强一些。
马车一路飞奔,向着遥远而不知的方向。
柳公子看着玉洛沉思的侧脸,嘴角微微上扬,但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玉洛吹弹得破的小脸,想要用手捏一下。
玉洛忽然发现自己十分饥渴,但又不想向当今恶名鼎鼎的“十大恶人”之一要吃喝,不愿就这么屈服于斯人。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车夫大声嚷嚷道:“下车休息一阵罢。”
柳公子“嗯”了一声,掀起帘子,翻身跳下,随后转过身,用手撩着帘子,向玉洛道:“下来吧。”
玉洛缓缓起身,或许是久坐缘故,又或许是许久未吃喝,身上似乎没有力气了,摇摇晃晃地跃下马车,差点便要摔倒,幸亏柳公子急忙过来扶起了玉洛。
玉洛向四周一看,发现这里并非城镇,而是荒山野外,且天竟有些许寒意,显是已到江北(即指长江北)一带,不再是江南的风和日暄。
日影西斜,日傍西山。
“十年一觉枫华梦,死去方知万事空。”柳公子低低吟道。
“枫华往事不堪提,兴败衰亡未可知。”那马车夫接口道。
随后,柳公子随后与马车夫倚在马车旁,谈笑风生,并没有理会在旁思索四句话中含义的玉洛。
玉洛思索过后,才隐约感觉这是在说一场大战。随后静静地看向夕阳下的远方小道,忽然发现在幽谷深处,有一个小亭子屹立在路边。玉洛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那个小亭子,似乎看到有一人在那里喝酒。。。。。。
柳公子似乎发现了玉洛的不寻常,顺着他的眼神往那边看去,也看到了那个亭子,问身边的马车夫:“可知那亭子何名?”
马车夫哈哈大笑,笑罢,方才说话:“那亭子无甚来历,又因无匾额,无人敢随意呼唤。咱粗人皆称其枫华亭。”
柳公子点点头:“去亭子坐坐可否?”
这句话似乎是在讯问马车夫,但实则是在问玉洛。
玉洛回过神来,转过头来瞥了柳公子一眼,随后又偏过头,并没有答话。
马车夫见此情景,只好解围:“去看看罢。”
马车夫缓缓引着四匹骏马与柳公子、玉洛走到亭子前。
亭子内确是端坐一人,身着白衣,右手端着觞,举杯欢饮,在旁的侍童忙来斟酒。
白衣男子缓缓道:“两人对酌山花开,”随后又举杯喝了一口。
“一杯一杯复一杯。”白衣男子摇头晃脑地,又喝了一口酒,随口说了一句。
白衣男子抬头沉思,似乎回忆着什么:“我醉欲眠卿且去,”
“明朝有意抱琴来。”在吟完这句话后,白衣男子看向亭外三人、四马、一车。
在旁的侍童上前拦住三人:“几位请回,勿扰了主人。”
柳公子并不理睬侍童,对着白衣男子道:“还恋恋不忘当日之情么?”
白衣男子诧异地看着柳公子,随后笑了笑。
玉洛突兀地来了一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又补了一句:“好诗,好诗!”
白衣男子听完后瞥了高大的马车夫一眼,随后才看了看在一旁看似懵懵懂懂的玉洛:“哈,在下不才,所作之诗,怎敢妄称好诗?”
柳公子似笑非笑,眼含深意地看着白衣男子对座那边的酒杯,杯中散出些许热气,尚温热。
“不知阁下在等何人?”柳公子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随后望了望左右。
白衣男子浅浅一笑:“间竹。”
柳公子骇然,忙不迭作了一揖:“今日见到李居士,在下不枉度此生。”柳公子虽面不改容,但心中却绷紧了,先前第一首诗在他听来,不过是一常人在感叹友人酒后离去,而后又发现酒杯似乎无人饮过,心下才暗暗怀疑,眼前之人是何人。至于玉洛吟出的那首诗,却是“侠客行”,原先还纳闷这小子怎么突然说出这一首诗,后来方才明白,玉洛已经知道那人姓李。
当白衣男子答出“间竹”二字,柳公子就知不妙,眼前此人,竟真是“青莲居士”李白。
李白不再理会柳公子三人,依旧独饮。
三人急忙退出小亭。
柳公子与玉洛再次坐上马车,直奔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