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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铁娃儿与王商人

铁娃儿拔着白米饭,听见船舱里传出来大笑声音,一时好奇不过,端着饭缓缓走到舱口处,偷偷向里张望,但见船舱里众人正吃吃喝喝,所有人都在向自己的家主敬酒。

他咧嘴笑了笑,便即蹲在舱口一侧继续拔饭。

过了一会儿,完颜宗弼拉着王商人走出舱来,众将领随着出舱。

铁娃儿忙不迭避到一旁,深怕再被人绑住。

完颜宗弼拉着王商人走到船头,遥望“黄天荡”出口,愁道:“宋军战船高大,咱们的小船根本无法抗衡。一旦向他们的战舰靠近,他们便用铁链铁钩将咱们的船拽翻拖沉。我们被迫无奈,这才退入到黄天荡里,哪知这里只有入口,没有出口。”

王商人道:“大帅,先才在船舱里我已说过,出口不是没有。”随即扫视金军的战船,继道:“不过,那出口……”

完颜宗弼抢道:“事不宜迟,王兄快带咱们去瞧瞧,本帅一定履行承诺,用金银珠宝回报。”

铁娃儿蹑手蹑脚走到王商人身后,拉住王商人右臂,使劲摇头。

王颜宗弼与众将领齐刷刷盯着铁娃儿,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王商人转过身道:“你懂什么,还不快退到一旁去。”

韩常道:“他是不想让你带咱们去寻找出口吗?”

王商人道:“他就是个傻子,理他作甚。”

铁娃儿突然哭了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跟着向王商人跪倒。

完颜宗弼也懒得理睬主仆二人,当即下令开船。

船帆升起,顺风而张,战船行驶起来。只是风不大,船行较慢。

王商人同完颜宗弼并肩立在肩头。王商人指指点点地说着方向。

忽然,王商人蓦地惨叫一声。完颜宗弼和众将领都是大吃一惊,看时只见铁娃儿咬着王商人的右臂,兀自没有松口。

一名将领急忙抓住铁娃儿的双手,将他往后拖。没想到铁娃儿咬得太紧,那将领越是用力,王商人就叫得越凄厉,直如杀猪般哀嚎,想必痛得无法忍受,佝偻了身子。

那将领不敢再用力,怔怔地望着完颜宗弼,不知如何是好。

王商人巨痛之下,无法开口说话,揪住铁娃儿的头发用力扯,要让他松口。

铁娃儿吃痛不过,终于松开了口。

这一出闹剧,看得完颜宗弼和众将领莫名其妙,一个傻子仆人竟敢如此对家主,令他们无法相信。

铁娃儿突然向王商人磕起头来,一面磕头,一面支吾道:“他们杀…不救他们。”

完颜宗弼道:“他真是傻子吗?”

铁娃儿道:“你们…金银珠宝…抢来的。你们…还杀死…很多人。”

完颜宗弼与众将领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个傻小子对咱们恨之入骨,巴不得咱们被困死在这“黄天荡”里呢。

完颜宗弼怒气填膺,朗声道:“来人!”

两名士兵来到完颜宗弼身前,躬身等候命令。

完颜宗弼指着铁娃儿,道:“将此人沉入水中。”

很快,铁娃儿全身被粗大的铁链捆绑起来,四名金兵将他抬到船头,发一声喊,将铁娃儿抛了下去,溅起老大一片浪花。

铁娃全身被铁链绑住,一入水便即沉下,转眼不见,只留下一片涟漪,过不多时,涟漪也散去了,水面恢复如初。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战船终于行驶到一处河道口。

王商人指着河道口,说道:“大帅,那里就是出口,小人便是从这条河道进入黄天荡的。”

完颜宗弼眺望良久,愁容道:“这河道又窄又浅,你的小舟能过,咱们的战船可不了。”

王商人道:“实则不然,大帅只须派兵疏浚河道,何愁战船不能通过?这条河道直连长江,到时大帅的战船可以进入长江上游,直达建康,宋兵只知把守黄天荡的入口,哪知大帅已经金蝉脱壳了。”

完颜宗弼恍然大悟,喜道:“妙计,妙计,回去本帅重重有赏。”当即下令回航。

回到“黄天荡”里,完颜宗弼赏给王商人不少金银珠宝。他跟着传下命令,让大军疏浚河道。

金军连夜开挖。他们被困在“黄天荡”里太久了,似乎要将满腔怨气发泄出来,他们干得极其卖力。当然,他们更想抓住这一线生机,不卖力都不行。

史书上说,金军一夜疏浚河道三十里,连通了黄天荡和长江。这多半是吹牛皮,在那个没有工程机械的时代里,完全靠人力显然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完成如此大的工程量,不过这也说明了金军逃生的欲望何其强烈。战后,这条金军挖掘出来的河流被当地人称之为“番人河”,后来秦桧主政,为了讨好金人,将这条河流更名为“新开河”。

金人在“黄天荡”里始终不出来,韩世忠的妻子梁氏对他说,金人久困不住,莫非有诈?

韩世忠这次大意了,说“黄天荡”是个死胡同,金人进去了就是瓮中之鳖,上天无门,入地无路,谅他们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咱们只消守处这个入口,他们总有断粮之时,到那个时候,咱们便可大展身手。

梁氏听了韩世忠的话,尽管觉得有道理,心中仍是不安,便道:“只怕时久生变,不可不防。”

韩世忠道:“夫人尽管放心便是!”

平心而论,韩世中的想法原是没错,“黄天荡”是个死胡同,按说金人插翅难反,不外三个结果,金人要么被困得活活饿死,要么束手投降,最坏也就是冲出来决一死战。不论哪一种,宋军都是胜利在望。

谁知道会冒出来一个姓王的米商,偏生是他帮着金人脱困。

这个天杀的王商人不但帮完颜宗弼找到了出口,接下来还会为他出谋划策,居然帮金人反败为胜。

历史也许真是有巧合。没有这个王商人的话,完颜宗弼这次多半在劫难逃,也就不会有他日后再侵中原的事了。又或者王商人能够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稳立场,不为金银珠宝所动,没有相助王颜宗弼,历史真是要改写了,哪知他连看起来傻乎乎的铁娃儿都不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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