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寻衅
因为程洪有提到过那三江酒店,所以胡文刀回去的路上,经过的时候,就多了个心眼,特别留意起来了。路过那三江酒店的时候,脚步就放慢了一点,多看了几眼那酒店。只见那酒店外面扎了一圈篱笆,围成一圈,不过三面都开了一扇院门,院子中间又架起了茅草架子,下面的酒桌早就搬到屋子里去了。院子中竖着一根高约四丈的旗杆,上面挂着一面白色的酒旗,书着三江酒店四个红色大字,旗子长期被风吹雨淋,很是破旧,字都变成了暗红色,旗子也有点发黄。那屋子是个三进大屋,外面一进是松木结构,很是简陋,里面果然全是呼三喝四的声音,大呼小叫,吆喝不断。那酒店中间的一进是青砖砌成,上下两层,倒也不是很高,后面还有一进院落,围墙高高砌起,想必是内院。
胡文刀打量得仔细,不再逗留,大迈步就要离开,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却是那酒店的侧门打开了,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小步跑了出来,直奔胡文刀而来。
胡文刀心中诧异,不知道那少年要做什么,却也不理会,自顾自只管走自己的路。
那少年见到胡文刀居然并不停下,大叫了一声:“小崽子,不要走,给你爷爷留下来!”
胡文刀抬头四下看了看,却发现周围除了自己和那人,并无别人,心中也是一团无名火起,暗自付道:“这恶贼,无缘无故地呼叫,这周围除了我并无其他人,必定是在叫我,这么嚣张,怕不是没有好事,只是这家伙比自己身高力大,硬抗定要吃亏。惹不起,我躲得起吧!”那少年,个头比胡文刀高了二个头,人又长得十分猥琐下作,特别是细眼睛,大嘴巴,更有两颗大獠牙,让人感到不寒而栗,胡文刀知道自己现在大病情未愈,和他要强,只能是自找苦吃,必定是要吃亏。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理不睬那少年,加快脚步,飞奔而去。
那獠牙少年名叫缪广禄,他父亲缪一乐就是个破家的泼皮无赖,整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因为是跟在衙门里做公的沙捕快手下做白役,所以那些恶迹,无人敢告发他,那一年看上了黄河边一个良家女子,硬生生抢回来做了媳妇,然后就生了这个儿子缪广禄。那缪一乐是个大字不识的文盲,吃个不识字的苦,所以就把这个独生子送到学堂里去读书。不过他也有自知之明,以自家的天性,生的儿子断无考上秀才举人的可能,只是图多识几个字,不做个睁眼瞎,将来打官司做诉讼的时候,多上下其手捞点银子而已。那缪广禄也时常去学堂里读书,只是这缪广禄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打地洞”,有其父必有其子,小小年纪,和他父亲一样,做些事来尽是泼皮无赖的行径,贾夫子十分的厌恶,虽然一再教训,只是那缪广禄天性狠毒,任你是有舌吐莲花,也不能让他心存善念。
是以贾夫子一发更加对缪广禄厌恶鄙视。现在连他来上学都不让了,说是将来这人得了功名,为害乡里更甚。缪一乐听到耳中,面皮发红,十分恼怒,就拿了凶器,气势汹汹地打上门来,幸好那衙门的有一个书办,是那贾夫子是相已的好友,事先听得风声,赶了过来,才让缪一乐行凶得以不成,贾夫子躲过那无妄之灾。
于是那缪广禄也就被赶出学堂,不再读书了,整日里就跟着他老子四处打混。
这几日缪广禄和他爹缪一乐在黄河边上,讹了一户渔家的一两银子,拿到三江酒店里玩了几把牌,走了****运,一连赢了多几十,一下就得了十多两银子,高兴得不得了。于是就是叫酒店的伙计上了酒,几杯下肚,心情更是好上加好。
这时候两父子已经有了五六分酒意,那缪广禄喝了几杯,心中十分快活,心里正在盘算着要如何如何,抬头间一不经意,就看到了外面路过的胡文刀,正在朝这边张望。那缪广禄认得胡文刀,只是酒喝高了,一下子想不起来胡文刀的名字和身世。不过倒把缪广禄在学堂里的旧事都勾了想来,心中就老大不自在,于是头脑一热,大踏步出来,就想在胡文刀身上找点乐子,出出以前的晦气。
谁知胡文刀见机不对,脚下立马加快速度,用力狂奔,那缪广禄见此,大好心情立即丢到天外,心中暗叫:“辣块妈妈不开花,你奶奶的居然敢不听本少年的号令,大大折了本少爷的面子,传了出去,将来江湖上的朋友听到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今天必定不能让你走了。”于是存了心要给胡文刀一点颜色看看,脚下也不放松,奋起直追那胡文刀。
胡文刀见了,心中着实有点慌了,暗叫不好:“不知道今天得罪哪路凶神,叫这个小蟊贼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真是祸从天中掉!晦气!晦气!“脚步有点慌乱起来!
虽说如此,脚下还是不敢放松,谁知好歹不歹,前面居然有一伙人,赶着一辆驴车,车上坐着一两个人载着一些货,把大道给挡住了,胡文刀大声叫道:“让一让,借光,让一让!”只是这一句话的时间,那缪广禄已经追赶了上来,飞起一脚,胡文刀避无可避,正被那一脚踢到了屁股上,脚步一跄,摔了个嘴啃泥,一下子脸青鼻肿,狼狈不堪。
缪广禄十分解气,哈哈大笑道:“小贼,敢不听你家缪小爷的话,这就是下场!”不料,话音刚落,就只见旁边一人,欺身上来,伸手就是给他两巴掌,打得他两眼直冒金星,头晕脑胀,脸火辣辣的疼。
缪广禄不知是什么回事,一下没有回过神来,嘴上却还十二分的凶叫着:“哪里的恶贼,你是不是活腻了,敢打你家缪小爷!”还要张嘴继续叫嚷,不料那人手又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他下颏,略一用力,缪广禄只疼得唔唔叫,却是说不出话来。
那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活腻了的是你,告诉你,我是胡明韬,居然敢欺负我侄儿头上,找打啊!“说完,又是两巴掌。
那缪广禄这时才仔细看了一眼胡明韬,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带泪花,口带哭腔说道:“好啊,你敢打我,我叫我爹去!”
胡明韬哈哈大笑道:“不要说叫你爹来,就是叫你爷爷来也没用,小子,赶紧滚吧!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让人笑话我胡明韬以大欺小。”
缪广禄一路哭着往回跑了。
胡文刀已经一骨碌翻身站起来了,看到正是自己常常挂念的二叔,心中大定,欢声道:“二叔,你终于回来,这恶贼十分可恶!”接着就把刚才的事说了个详细,然后又担心道:“二叔,那人这么蛮横不讲理,到时他家中大人肯定也不会善罢干休!”
胡明韬对刚才的事毫不在意,拍了拍胡文刀的肩膀道:“哎,文道啊,你现在看上去比以前好多了,二叔高兴得紧。至于那小贼的劳什子家人吗,有你二叔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哦!?”胡文刀满脸的不相信
胡明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你放一百个心啦!你二叔,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在外面枪林箭雨、尸山血海的大阵仗怎么能闯过来呢,他们那些地痞无赖,你二叔不出手,一出手就全搞定!”
胡明韬说完,就仔细地打量了又打量胡文刀,看到胡文刀精、气、神虽然不是那么完全的高昂饱满,但是和以往的懦弱胆小却是格外的不同,心里涌起一种感觉:“我这侄儿,好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看上去却是比以前有出息的得多了!”心下更加开心。
“走,我们回家,二叔给你带了好多好多的好东西!”
胡文刀见胡明韬毫不在意,心中也是放心了一些,于是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跟在胡明韬身后,一齐往家中走。
“给我站住!”才走得几十来丈,后面远远的传来了阵阵呼叫声!正是那缪广禄搬来救兵,叫动他爹缪一乐,顺带着七八个狐朋狗友,一路赶了过来。
胡明韬一看,脸色沉了下来,说道:“沈世叔,沈姑娘,要让你们稍等片刻,请站到旁边,我解决这事就继续进城。文道,你在旁边看仔细一点,今天二叔让你见识见识一下你二叔的本事!”交待好旁边两个人,说道:“你们护好沈老先生和沈姑娘,还有我侄儿,完了事我自有赏赐!”
缪广禄带缪一乐一伙,气喘吁吁的赶到面前来,缪广禄指着胡明韬道:“爹,就是这不开眼的恶贼,下手好重,打得我好疼!”却是缪广禄的脸已经肿得老高,说话都不利落,一张嘴就疼得他嘶嘶直冒冷气。
缪一乐十分恼怒,凶神恶煞,戟指道:“你好大胆子,狗贼,赶紧跪下来求你家缪爷爷,就免你一死,不然今天你家缪爷爷就要好好收拾你一番!”说完挠起袖子,就要准备动手。旁边却是有机灵的,上去拉了一把缪一乐,附耳低声说了几句,缪一乐脸色顿时变得阴晴不定,迟疑不决。
胡明韬却是不丁不八,双手抱胸,一人独站在大道中间,冷眼笑看,见缪一乐只挌了几句狠话,就没有了下文,不禁笑道:“你是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敢在你家胡二爷面前撒野,识相的,跪下来磕三个响头,给我和我侄儿赔礼道歉,我胡二就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要是敢说个不字,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缪一乐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大爷做习惯了,一听这话,无名火就直冒三丈,怒道:“我管你是哪个胡二,今天不修理修理你,誓不罢休!”说完,对着后面一伙人说道:“大伙儿听好了,这伙人带着一大车东西,还有那个漂亮妞儿,肯定有不少钱财,我们一起上一定能收拾得了,到时候大伙人都有好处,我请大家在喜乐楼喝酒!”
明韬也是十分的来火:“兄弟我报上名号你居然如此的识相,那休怪兄弟不讲道义,只怪你有眼无珠,你也不打听打听我胡二的来头,想当年我胡二在播州那边,不知杀了多少凶勇剽悍的荆蛮苗夷,刀上杀过的人,比你们杀过的鸡还要多,你们几个小小的无赖泼皮,居然自己要找打!”
胡明韬一声冷笑,还是不丁不八,双手抱胸,说道:“好,既然你们不开眼,兄弟我就让你们开眼开眼,今天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段。我就站在这里,绝不还手!”
缪一乐听了这话,这下真可乐了,回顾左右说道:“兄弟们,看来这个人也只是个傻活呆子,居然敢如此托大,好,既然你自寻死路,就怪不得我们了!兄弟们,上,早点完事早点找乐子去!”
缪一乐话一说完,捋起袖子,抡起拳头就直往胡明韬身上招呼去。胡明韬也是技高人胆大,果然双手不动,只是身子稍稍一摆,避过缪一乐挥过来的拳头,双眼紧紧盯着缪一乐两只死鱼眼,双脚更是不曾停留,步子变化连连,瞅着机会,接连不断地踢脚,只是每踢出一脚,必定有惨叫声响起,那惨叫声让旁边的胡文刀都听得十分揪心。才几分钟,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那缪一乐和他一起来的六七个狐朋狗友,都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而那缪广禄,捂着半边肿得老高的脸,像个“雷惊的孩子,雨淋的蛤蟆”,就傻站在那里发呆发愣。
胡文刀抚了抚胸口,又惊又喜,接着拍手欢笑道:“二叔,你好俊的身手啊,我都没有看清你是怎么把他们打倒在地的,他们就捂着肚子在地上惨叫了!”
胡明韬看到胡文刀眼中尽是羡慕、崇拜和敬仰,心中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上前摸了摸胡文刀的头温言道:“文道啊,你二叔要是连这么几个地痞都解决不了的话,那十多年的武艺岂不是白练了,多年的征战厮杀那可不是你们过家家闹着玩的!”
“走,回家去,二叔给你带了好多的好东西!”
胡明韬就拉着胡文刀的手,理也不理倒在地上惨叫的缪一乐一众人,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