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陆家大厅里的客人络绎不绝,纷纷向着坐在高位上的陆夫人道贺。陆老夫人两鬓微微泛白,整个人红光满面,活脱脱是个有血有肉的笑弥勒,看得人不由得亲近起来。
刚谢过了一波道喜的客人,陆夫人身边跑来了一个小丫鬟,在她耳边窸窸窣窣地说了几句。陆夫人笑眯眯地点点头,朝她摆了摆手,接着说,“来人,放炮!”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身红衣的荆芜出现在陆家的大门口,头戴金凤冠,遮着红头纱,由两个喜娘扶进了门。一步一步走到了大厅里,荆芜的眼睛落在了同样身着喜袍的陆昼身上。
陆昼似乎配得上眉如山,目如泉一说,身姿挺拔,面容疏朗,整个人都充满了书生的儒气,就像一支青竹,微微随风而左右。看着他眼里的张皇和惋惜,荆芜心里不禁微微一动。
他还是和三年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收回心神,荆芜用眼角打量着大厅里围着的一群人,双手轻轻在广袖里握紧。一个一个地扫过了这些面庞,或熟悉或陌生,神情各异,荆芜却浑然不在乎。在她眼里,这些都是下一个行动的目标。
这些即将,或者说已经变成敌人的人,正在长着血盆大口,想要将自己吞噬下去。很可惜,自己不是什么鲜嫩的生肉,而是藏着剧毒的诱饵,会要了他们的命。
在宾客们的恭贺声中,陆昼和荆芜各执一方红绸,走到了大厅中央。站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开始对天对地,对着漫天的神佛撒起了弥天大谎。
一拜天地日月星,拜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家业兴旺。
再拜高堂老祖,拜双亲寿比南山,福如东海,万寿无疆。
夫妻对拜,拜夫妻恩爱,早生贵子,永结同心。
礼成后,陆昼被宾客们拉去了门外喝酒,而荆芜则是被扶进了新房里。听到了背后门哐的关上,荆芜脸上淡淡的羞涩和紧张如退潮般消失殆尽,只剩下一脸的不耐烦。
冷眼看着身边的几个丫鬟,荆芜淡淡地说,“你们几个,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嘀嘀咕咕了半天,还是其中一个站出来说,“老夫人吩咐了,要让我们守着您,不可以离开半步。”
“那你猜猜,我这个少夫人要是教训几个丫鬟,老夫人是帮你,还是帮我,嗯?”说罢,荆芜微微眯起眼,眉角上挑。荆芜今天的眉毛修得很细,加上本身眼睛就是细长的丹凤眼,再配上那骇人的伤疤,整个人狠厉得吓人。
几个小丫鬟没想到这个新夫人会来这一出,与外人所说的好拿捏完全不同,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一个领头模样的丫鬟站出来,不冷不热地说,“夫人,你今日刚来,很多事情想必都不太知道。这头一件,在陆家里最大的不是夫人你,也不是小少爷,而是老夫人。”
瞧她十足的主人派头,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站在一旁的桃锁不服气了,立马站出来呛声,“我小姐是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你们这些下人怎么敢顶嘴——”
“桃锁,住嘴。”止住了愤愤不平的桃锁,荆芜看着那几个丫头,不仅不恼,反而温和一笑,“你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