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戬这次来天武城也是意外,碰巧是战事提前结束,便来见个老朋友,却意外找到了南云起。算算时间,燕戬差不多要班师回朝,便商量着送南云起一起回去。
现在风声已经放出去了,这失踪多年的瑞亲王幼子居然还活着,想必要让一大批人寝食难安了。为了保险起见,南云起是一定要跟着燕戬回去的,而且要走得要多招摇就多招摇,最好人尽皆知才好。
临行前一天,荆芜特意抽空来送南云起,交给了他一个荷包,又嘱咐了两句,便打算离开。南云起却在后面唤住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说,“等到了京城,我会拼尽全力报仇,夺回我的东西。”
荆芜点点头,“嗯。”
“我也会让陆家的美梦成真,让你能够放开手脚,做你想做的事情。”
荆芜还是点点头,“哦。”
“所以,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之后,”南云起停了片刻,接着说,“你愿意要剩下一半的怀璧坊吗?”
看南云起假装镇定的样子,荆芜挑了挑眉,“我这人挑嘴,一向只要整的,你要是想把铺子还给我,我当然乐意之至。”
见荆芜的背影渐渐变小,南云起站在原地,颓丧地捶了捶墙壁。果然,这么笨拙的示好,谁都不愿意接受吧。
再扭过脸,南云起又变回了那个面瘫严肃的样子,踏上马车,“走!”
等到我更加强大的时候,我会用你更无法拒绝的方式告诉你,请你务必要等我。
南云起走后,剩下的事情,就是荆芜的了。托南云起的福,怀璧坊安然无恙地保存了下来,而且平白无故多了陆家的宅子,可以说白捡了个大便宜。那县令被南云起吓得够呛,非常识趣地全额结算了之前军备的银子,而且还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掏出了不少,全都给了荆芜。
美滋滋地数着银子,荆芜摸着鼓鼓的小荷包,心里暗暗盘算起来。现在自己要动身去京城了,而南云起这个大掌柜又上任瑞王府的小王爷,现在怀璧坊无疑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扔也扔不得,留又留不了。
现在怀璧坊刚刚走上正轨,算是正式打出了名声,可是这第一桶捞得这么多,背后眼红的人都能够挤满一条街。
思来想去,荆芜还是觉得这条路子不能断了。失去了天武城这个本营,自己日后在京城里立足会更加困难,说是举步维艰都有可能。
那么现在就只有一个法子,找一个合适的人,接任下怀璧坊。
在脑袋里想了半天,一个人突然跳进荆芜的脑海里。摸着小荷包,荆芜越想越合适,笑出了一口小白牙,活像是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什么,小姐你说什么?”宋发掏了掏自己的独耳,有些不敢置信,“你要让我接任掌故的?”
荆芜瞧着她,“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宋发点头如捣蒜,生怕错过这个机会。
“放心吧,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我都知道,不过从前我爹能够留你二十年,那我也不会赶你离开。”荆芜笑得不怀好意,“这个位子,也不是那么好坐的。”
宋发吞了口唾沫,“小姐,您说,您说。”
“大掌柜的位置还是你的,但是账房先生我要请陈伯来当,还有,六子…”
突然被点到了名,六子唬了一跳,“小姐,我在呢!”
荆芜指了指他,“以后你就是我封的钦差大臣,铺子里的账房和掌柜的,你都能管。”
六子懵懵张张的,挠着脑袋半天没想明白。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诶哟一声,连连摆手,“小姐,这个我做不来,我做不来…”
“你只要每个月查一遍账本,要是有一两银子的不对劲儿,都要写信来告诉我。”荆芜戳了戳账本,“等到铺子越来越大,以后你们受到的诱惑也会越来越多,但是我敢保证,你们绝对不会再任何其他地方,找到更好的待遇。”
一群伙计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不明所以。
荆芜从柜台里掏出了一盒玉棋子,打开了盒子,随手从里面抓住一把。
“现在,怀璧坊就等于这盒一百粒的棋子,这一百粒里,按照你们每个人的尽力多少,给你们多少粒棋子。”手在每个人面前停顿一下,不一会儿,桌上就布满了多多少少的玉石棋子,从一粒到十粒不等。
“如果一天铺子里盈利了一百两银子,那么你们就能够拿到这么多银子。你们将铺子做得越大,你们的银子就会越多。当然,每个月的月钱还是不变。怎么样,这样你们觉得满意吗?”
周围寂静了一会儿,一下子爆发出了巨大的哇声,小伙计们激动得不行,就连宋发也捧着那几粒玉石,眼里泛着光。
“我,我也有铺子了…”
“我也是,我也是…”
可能很难想象,一群大老爷们会围在一起,眼里泛红。对于这些平民百姓来说,每天能够吃饱饭,穿暖衣,逢年过节能够往饭桌上加点肉菜,就算是不错了。能够在城里有一个小小的铺子,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的愿望。即使每天只能赚一文钱,至少他们有了为之努力的方向,也有了挺直腰板的底气。
荆芜微微一笑,凑到了宋发的独耳边,饱含深意地说,“如果以后再有人动手脚,那你这剩下一只耳朵,也不用要了。”
宋发浑身一抖,连连点头。
直到后来,怀璧坊越做越大,南云起还曾经问过荆芜,怎么就凭几句话就能收服了人心。荆芜随意地耸耸肩,其实没那么夸张,就是萝卜加大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