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各小组的研究进展不太顺利,崛江教授近来经常发火,教授对男女学生的要求不一样,对男学生要求格外严格,每次开组会,男学生都被教授骂得狗血喷头,有时连费迪南和尤素福也不例外。
一天中午,李梦华在学校突然接到爸爸的电话,爸爸很少在白天给她挂电话。
“小华,是爸爸。”
“爸爸?你在哪儿呐?”
“我在单位,小华,最近学习忙不忙?”
“挺忙的,教授天天看着我们干活儿。”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我还行,爸,你身体怎么样?少喝点儿酒,晚上早点儿回家。”
“我身体挺好的。小华,爸爸不久前在你王哥那里存了点儿钱,你找时间管他要。”
“王哥吗?”
“嗯,有一百多万人民币吧,小华——”
“什么事?爸爸?”李梦华发现爸爸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
“小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爸爸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儿不放心你。”
“我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
“爸,还有别的事吗?我要去实验室工作了。”
“没事了,你去吧。”
李梦华爸爸放下电话,心情沉重地走到窗户边,他抽了一会儿烟,又拿起电话。
“晓红,是我。”李梦华爸爸给刘晓红挂电话。
“什么事?你想让我上去?”
“不是,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你怎么了?想我了?”
“于主任被抓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
“被谁抓的?”
“市纪委。”
“抓他干什么?”
“不知道,我怀疑是冲着我来的。”
“那可怎么办?”
“你周围没人吧?你仔细听着,我在中行保险箱里放了一笔钱,你拿上钱先去香港,再转其他国家,等风声停了再回来。”李梦华爸爸小声说。
“你让我去国外?为什么?”
“为什么?我怕下一个抓你。”
“有那么严重吗?”
“嗯,已经有人通知我了。”
“那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暂时不能走。”
“为什么不走?你等着人来抓呀?”
“我一走就满盘皆输了,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你还不死心?赶快走吧!”
“我想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你让我去国外,我靠什么生活啊?”
“八十万美金还不够你生活?保险箱是你的名字,密码是六个八。”
“八十万美金?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那好吧,我明后天走。”
“什么明后天?和父母打个招呼,你下午就飞深圳!”
“这么着急?”
“你快点儿行动吧,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了,我怕有人监听。”
“哦,知道了。”
放下电话,李梦华爸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脑袋,过了一会儿,他又点上一支香烟,陷入了沉思。
“我是走还是不走?”
“这是不是对方设的一计?故意引我上钩?”
“不走,于浩会不会供出我来?他可知道不少秘密啊。”
李梦华爸爸起身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本秘鲁护照,护照上的照片是他的,名字却是大岛健一,应该是日本名。秘鲁有很多日本人后裔,都是二战后跑到秘鲁的,现在很多秘鲁籍日本人想回来,日本政府还不让。李梦华爸爸手里掂量着护照,心想现在脱身还来得及。
该来的终归要来,第二天早上,两名穿着便装的纪检干部走进李梦华爸爸的办公室。
“李玉民,我们是市纪委的,根据中国产党纪检案件检查工作条例,决定对你实行双规,要求你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交代问题,你听清楚了吗?”来人高声说。
“你们是什么人?”很多年没人叫自己名字了,李梦华爸爸觉得那么别扭。
“市纪委的,这是我们的工作证。”
“你们抓错人了吧?我可是局长!”
“局长算什么?比你级别高的干部我们见多了,请跟我们走吧!”
“等等,我给家里打个电话。”
“不行,请你把手机交出来。”
“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可是人大代表!”
“你是不是党员?”
“是。”
“是党员就跟我们走。”
按照中国法律,拘押犯罪嫌疑人不能超过二十四小时,时间一到就得放人,放人就有可能销毁证据、合谋串供甚至外逃,所以,对党员领导干部可以实行双规,限制人身自由,先把问题说清楚。当下中国有很多裸官,裸官最大的风险不是倒出去多少钱,裸官很容易被外国情报机构策反,成为埋伏在各级党政机关的定时炸弹。
不知道为什么,李梦华这两天心情很不好,做实验也总出错。实际上,亲人之间存在某种心灵感应,现代科学还解释不了。人类有很多功能,比如第六感,这些功能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退化了。
“小华,你爸爸出事了。”李梦华妈妈打来电话。
“出什么事了?”
“他被双规了。”
“双规?双规是什么?”
“就是被抓了。”
“被抓了?!他犯什么错误了?”
“经济问题,唉,你爸不听我的话,非要当官儿,这些年当官儿当得忘乎所以,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他自己作的!”
“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救他啊?”
“墙倒众人推,你爸那些朋友都躲起来了,都怕牵连到自己。你爸这个人表面看上挺精明,其实挺傻,全都是小聪明!还有那个刘晓红,你爸一出事她就不见了,不知道她跑哪儿去了?这个小狐狸精,你爸都是被她害的!”由于激动,李梦华妈妈失去了往日的风度。
“妈,事已至此,再埋怨也没有用了,赶快想办法吧,我回去一趟吧?”
“你回来也没用,你好好学习,本来我不想告诉你,妈实在是忍不住了!”李梦华妈妈在电话那头哭了。
“妈,你告诉我是对的,这个时候大家只有同舟共济,让我大舅出面,大舅认识人多。”
“别提了,你爸出事后,他的哥兄弟都不靠前儿,平时要钱办事儿可积极了,现在只能靠我娘家人了。”
“妈,叔叔、大爷能力有限,他们帮不上忙。”
“帮不上忙也不照个面,胆子比兔子还小,生怕连累自己,都躲起来了!”
“妈,你就别埋怨他们了。”
审讯室里,聚光灯一直开着,怕犯人撞墙自杀,审讯室墙壁都是胶皮的。李梦华爸爸坐在没有靠背的木头椅子上,对面是两个年轻纪检干部,门口还站着武警战士,他还在负隅顽抗争取时间,以为会有人搭救他。
“李玉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已经注意你两三年了,我们接到大量群众举报,揭发你有严重经济问题,你不要存有侥幸心理。党的政策你也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们想听你自己交代。”
“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你们抓错人了。”
“你和刘晓红是什么关系?”
“哪个刘晓红?”
“你们单位的刘晓红。”
“上下级关系。”
“没有这么简单吧?”
“就是上下级关系。”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
“我们有电话记录,她和你通话后就失踪了。”
“她去哪儿我怎么知道?”
“李玉民,你的态度很不老实!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自己把路堵死了,你自己说和我们说,结果是不一样的。”
“我没什么好说的。”
“那好吧,我们先说点儿别的吧,二零零一年二月十一日你收受鸿基迅达公司董事长胡玉坤七十万现金,地点在美凯龙大酒店三楼玉泉福包厢,有这回事吗?”
“没有。”
“你不承认不行,我们有酒店录像,有胡玉坤的证词,还有于浩的证词,你还想抵赖吗?”
“于浩?”
“你不认识于浩?他不是你的办公室主任吗?实话告诉你,他什么都说了。”
“这——”
“咱们再说一件事,一九九九年顺平区棚户区改造,你把工程承包给伟力房地产开发公司,该公司给了你一百二十万元回扣,分三次打进你弟弟的个人账户,有这回事吗?”
“领导!我从二十多岁开始为党工作,每天早来晚走、起早贪黑,家里根本顾不上,棚户区改造、阜兴农业生态区建设、冰青高速公路建设等等,我为雪城经济发展呕心沥血,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我——”李梦华爸爸头上渗出汗珠。
“李玉民!你住口!邀功买好也不看看地方!你经手的工程背后哪项没有你的黑手?你还呕心沥血?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敢对着自己的良心说没有贪污受贿吗?!”
“领导!求你们高抬贵手,我还有八十多岁的老母亲,求求你们了!我回去后一定好好工作,一定改正错误!”
“李玉民!你别在这儿演戏了,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好好交代你的问题,别以为会有人来救你,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什么时候说都行!”
“领导,我一定配合调查,我是被冤枉的,有人存心陷害我!”
“李玉民!到这个时候了还说自己冤枉,你这是要配合我们吗?”
“配合,一定配合,我要立功,我要检举揭发!”
“你先别说别人,你先把自己的问题交代清楚!”
“是,我交代,我交代。”
战争年代的党员不论敌人如何严刑拷打也不屈服,献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因为他们有崇高的信仰,有为理想信念献身的精神动力。腐败是世界性难题,朱元璋最痛恨官员腐败,他采取酷刑、灭族等极端手段惩治腐败,即使这样,大明朝的腐败还是十分严重,历史惊人地相似,清朝的灭亡也是这个原因。司马迁在史记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几千年来,中国人都在为“名利”二字所累,身上套着沉重的“名利”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