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中法大型波音747客机经过十四小时的飞行，穿越了整个欧亚大陆。这天，留德、留法的丽华、蝉娟同机回到了首都BJ机场。文化部有关部门派专车早已在机场等候迎接这两位威震艺坛的姐妹花的载誉归来，分别把她俩接送到了各自的所属院校。
中央美术学院原计划早已安排蝉娟留京留校，象她那样的一流女画家在当时的中国属凤毛麟角，中央美院舍不得让她回东南美术学院，但蝉娟心里惦记着宝贝女儿怀玉，还有那扑朔迷离的贾林两家的宝黛续缘—怀玉与雪芹那事儿。故那心眼儿早回了杭州西湖，而东南美术学院也早已研究决定将美院副院长的职位让给了这位留法归来的中年女画家。
而丽华根据中央音乐学院与文化部的艺术类毕业研究生的统一分配，中央音乐学院也决定让她留校并担任刚成立的音乐理论系的系主任兼教授。与此同时，在BJ的另一所著名高等音乐学府—中国音乐学院也打听到了丽华在德国留学的出色成绩，也将聘请书鸿雁飞传到了丽华的住处，希望她担任中国音乐学院新成立的歌剧系主任兼教授。但考虑再三，丽华谢绝了两所在京音乐学院的聘请。因丽华不象她的姐姐美华—走南闯北、戎马一生。她属大家闺秀，这一辈子基本上是呆在东南省。在此之前，除去过大SH基本上没出过远门。她觉得在京工作，人生地疏，特别是日夜思念自己整整二年半没见的二个儿子，她那心眼儿也和蝉娟一样，早已飞回了杭州西湖……
恰巧，这时，东南师范学院音乐系原主任上半年退休，东南师范学院院长希望丽华能回母校担任音乐系主任兼教授。所以，丽华最后选择去母校东南师范学院任教，担任音乐系主任。
离京前，丽华和蝉娟打电话去团中央，原打算向美华道别，一打听，说美华已调往中央党校，人已不在团中央，几经周折与美华接通了电话。
第二天上午，在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前，姐妹三个又重逢了，三个女人高兴的了不得，说说笑笑，一起来到了广场附近的前门大街上的小饭馆吃了便饭。饭间，美华告诉丽华说：“福妹，前年，我已从团中央调至中央党校担任理论研究室主任，协助创办中央党校内部刊物《理论动态》，协助党校常务副校长、现任中央组织部部长的胡耀邦同志起草撰写重要的理论文章。去年（1978年）5月11日在《光明日报》发表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篇文章就是全文转载了中央党校前一天发表在《理论动态》第60期上的原文，‘真理的标准问题’与‘两个凡是’的理论之争，已经成了人民群众广泛参与的全国性大讨论，推动解放思想、实事求是……”
说着说着，见美华忽然想起了什么，话题一转，说：“哦，小宋、福妹，我差点忘说了，今年上半年，大概是在3月初，何刚从YN边防前线打了个长途电话给我，对我说雪芹、怀玉他们所在的英雄团今年二月也参加了对越自卫还击战，还对我说战斗打得很激烈很残酷，牺牲了不少年轻的解放军战士……”
“姐姐，这是真的？”丽华听美华说到“打仗”二字，头脑“嗡”的一声，忙把喝汤的汤匙从唇边放回了汤锅中……
“美华姐，何司令说的是真的？”正在吃饭挟菜的蝉娟也忙将筷子搁在碗口上，急问道。
“蝉娟，福妹，这是真的，这段时间，你俩刚好在欧洲留学，国内的情况不太知道，何刚这次也是临时抽调去YN前线参与指挥了西线集团军的对越自卫还击战。我还听何刚说，怀玉在攻打老街的战斗中负了伤。受伤的详细情况，老何也没多说。只说这段时间，雪芹一直陪着怀玉在解放军YN后勤医院养伤！”
蝉娟一边听了，眼泪都掉下来了，本还想再问问清楚，无奈见身旁的美华急着要回党校，赶着要回去起草一份催办的理论文章，就把自己刚要吐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一会儿，姐妹三人起身，握手言别，美华匆匆离去，又去了中央党校理论研究室……
当天晚上，丽华、蝉娟就去火车站购买了南下杭州的火车票，姐妹俩又坐在了同一趟列车中，列车过黄河穿长江，一路向南奔驰，她俩的心也早飞到了杭州西湖。一路上，蝉娟不住地流泪，丽华也不住地在车厢中安慰她：“好姐姐，不用担心，打仗受点伤也是不可避免的，有我姐夫在YN前线，肯定会照顾怀玉的……”
经过一天一夜，这天上午，列车驶入了杭州城站火车站，一个多小时后，她俩到了久别的解放路百货商店旁的湖滨，那斑驳闪烁的一湖碧波又出现了。但她俩哪有闲心观湖赏花。不一会儿，来到了石头街，敲起了3号墙门那紧闭的大铁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哟，是宋老师、贾老师，你们回来了？”开门的是老邻居，大铁门旁边住了二十年的电台老播音员冯雲。瞧，已五十来岁的冯雲看上去精神仍然很健朗，只见她穿了一身黑色的丝绸衣服，乐呵呵地从屋内走了出来，开了大铁门。
“是啊，冯大姐，我们回家了，谢谢你帮我俩开门……”蝉娟、丽华一起与冯雲打着招呼。原来，电台播音组组长冯雲与老台长全坪也已从五七干校回到了石头街，有关部门也妥善安排了他们的工作，全坪全家又搬回了石头街重新被安排住在了红楼二楼的二间大房间。
再说丽华、蝉娟提着行李，急匆匆进了院子天井，上了红楼水磨石石阶，“丽华、蝉娟，你们可回家了，我和延龄急坏了，延龄昨天下午还打电话给丽华的学校呢，快到屋里坐，我正要告诉你俩……”这是念玉的声音，他正从红楼一楼中间的狭长走廊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念玉，怀……玉呢？她……在哪？”蝉娟急着问，她紧张的连嗓音都有些走调了。
“蝉娟，怀玉她怎么了？她不是在萧山钱塘江边大江南垦荒吗？”站在一楼阳台水磨石地面上的念玉看着满脸焦急的妻子，他一头雾水，迷惑地问道。
“念玉，我和丽华回到BJ，临行前，我俩见到了美华大姐，是美华大姐告诉我俩的，说雪芹、怀玉他们所在的英雄团今年二月参加了对越自卫还击战，怀玉还在攻打老街的战斗中负了伤，怎么，你还不知道？”
“哦，蝉娟，我正要告诉你这事呢，我昨天下午也接到了怀玉、雪芹所在的英雄团张政委从萧山大江南打来的长途电话，他说，明天中午，雪芹、怀玉要回到石头街看望我们贾林两家的父母哩！”念玉也急着说道。
“那张政委有没有提到怀玉受伤了？”蝉娟急得满头大汗……
“没有哇，张政委还说，明天他和陈团长也一起来杭州到石头街看望我们贾林两家的父母，要我们两家早做准备呢。今天，你和丽华回来的正是时候。昨天下午，张政委打来电话时，我正在省人大常委会开常委办公会议，我也没打长途电话给你，我把这事立即告诉给了延龄，延龄也打长途电话给了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学院教务处和研究生办的老师们说，丽华刚刚办了离校手续，去BJ火车站买票返杭了，所以，我俩知道你们今天要回石头街，今天早晨，延龄去了龙翔桥菜场，把菜都买好了.……”
“丽华，宋老师，你们回家了！”丽华闻声见延龄、雨芹父子俩，后面跟了个小个子的小脚老太，也从中间的狭长走廊走来。原来，今天适逢星期日，一早，延龄知道丽华今天要回杭州，早已到龙翔桥买来了冰猪肉（那时只能买到冰猪肉）、西湖琏鱼等……
“姆妈，你怎么到杭州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丽华一眼认出了那小个子的小脚老太就是自己已经有十二三年（1967年春节至今）没见过一面的婆婆四宝，惊奇地问。
“丽华，你好，吾奴是今年春节过后来到杭州的，在乡下村民们都告诉我，对我说，这几年中央有一个领导叫邓…小平的，他为全国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听说是他给我摘掉了地主的帽子。所以，今年春节，延龄叫雨芹到乡下来接我到杭州，让我到西湖边石头街也来享享老福了！做梦也想不到啊，吾奴这辈子还能来到西湖边，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话一点不假，这石头街三楼也能天天见到西湖！延龄在上个礼拜天，还借来了照相机在平湖秋月、断桥给吾奴拍照哩！真要谢谢中央首长邓…小平了！可惜，这半年时间还没见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大孙子雪芹，听雨芹说，他到萧山垦荒去了，哈哈哈……”八十多岁的婆婆四宝兴奋地边说边柱着拐杖，精神气爽地来到了儿媳丽华面前，她边说边擦去了眼中的泪水。看得出，这位来自江南农村—由余里的老太太四宝来到西湖边心里很高兴很激动…….
“丽华，雪芹不是在萧山钱塘江边垦荒吗，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到了家再慢慢说……”延龄也被丽华问糊涂了，但他心里也感到了一丝不安，因为雪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音信了，昨天，部队又突然打来了长途电话……，不容他多想，他赶忙和雨芹、念玉替丽华、蝉娟把行李提着，走进了一楼林家……
中午时分，雨芹来叫四位大人去三楼吃中饭。原来，四宝见儿子延龄、儿媳丽华进了林家，忙和雨芹二人上了三楼，见金鸡独立桌上的小闹钟已指向上午十时，就剖鱼，斩肉，那丽华去BJ走前养的鸡和鸽子，只剩下三、四只鸡和五、六只鸽子，四宝叫雨芹到阳台鸡窝里抓了一只小母鸡，也拿来了菜刀，动手杀鸡拔毛起来。
当念玉、蝉娟、丽华、延龄上了三楼，那小母鸡刚在砂锅中炖好，那四宝将砂锅从三楼阳台东面的厨房端到了屋内，顿时，整个三楼又弥漫了鸡肉的香味，四宝招呼大家入座，又把一盆糖醋全鱼、一大碗油豆腐烧肉端上了桌，这四宝大字不识一个，但也有强项，能烧得一手好菜，故来到西湖边，每天刷锅烧菜的活，她承包了……
加上四宝、雨芹在内，6个人围在一起吃起了团圆饭。还是延龄悄悄地向身边的丽华汇报起了自己的工作，只见他用手抓了一只鸡腿，边啃着鸡腿，一边说道：“丽华，自从你上BJ读书后，东南省政府在1977年上半年成立了省委工作队，奔赴全省各地区开展查清与“四人集团”有牵连的人和事，调整和整顿农村基层领导班子。台里也叫我也参加，我所在的省委工作队由省卫生厅马队长和省广播局潘副队长率领到东隐县新丰公社去蹲点开展查清工作，我在新丰公社呆了大半年。去年年初，电台又为了解决职工子女就业，同时发展第三产业，叫我筹建电台服务部，营业地点在延安路与长生路交叉口，领导叫我担任电台服务部经理，招收12名职工子女为员工，为国家、集体创造经济效益。去年，服务部全年净收入60万元呢。所以，这一二年，我也走南闯北做起了广电生意。这不，这桌子上那糖醋全鱼的陶瓷盆子就是我今年出差去广州参加春季广交会，到GD佛山买来的。我还经常出差到BJ去订购牡丹牌彩电，到福州去订购福日牌彩电，我们还录制发行了马连良、梅兰芳等京剧名家和肖邦、斯特劳斯等外国音乐家的录音磁带，供应音像市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