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不想,自己竟会如此幸运。一到云梦山,便遇见青尘了!然他还来不及对青尘说打了好几遍腹稿的开场白,却从树林里慌慌张张跑出来,撞在自己身上的女孩那里,知道——青尘傻了!
——青尘傻了!
在女孩说:“你问她也没用的,她是个傻子,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
凤歌其实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傻子是什么概念!他不是楚江王,不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只是……
“我叫泠雪,你叫什么?我看你和青尘好像认识,你们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喜欢她?”身旁叫做泠雪的女孩如同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问了一堆,打乱凤歌的心绪。
“凤歌。”凤歌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泠雪,他只想快点找到卫庄,问清楚青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但还是一惯温文尔雅的回答了泠雪的问题。
“青尘,是我……”
青尘,是继承青渊衣钵的雪冥狐,浸月幻世这一任的帝君。
青渊,是浸月幻世前一任已故的老帝君,青尘视为父亲的人。
而凤歌与青渊,青渊是凤歌此一生,漫漫洪荒中,唯一的知己,唯一的对手。
“算是我侄女吧……”
凤歌细想了下,如此回答泠雪。
“啊!”泠雪张大嘴巴:我看你也没比她大几岁,咋,咋,咋是侄女!
泠雪瞅了一眼被凤歌抱在怀里的青尘,她躺在他的怀里,睡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安甜。
凤歌也是没有办法,才点了青尘睡穴。傻了的青尘就像是个被人事先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只要凤歌一放开她的手,她就要杀泠雪!
凤歌万不得已,才点了青尘的睡穴。
“青尘为什么要杀你?”凤歌一边抱着青尘往前走一边问泠雪。
泠雪耸肩,摊手道:“我怎么知道?她一个傻子,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我?”
“嗯。”凤歌知晓泠雪是在说谎,也便未再追问。人家不愿意说的事他永远不会去好奇。
“那个……不好意思啊,凤歌,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去找卫庄了,你按我说的路走一定能找到他的!”
泠雪知道,卫庄既然派出青尘来杀自己,就表示他对自己起了杀心。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难道说还要傻傻的陪着凤歌去找他,羊入虎口吗?
“嗯。”凤歌应道。就算没有泠雪带路,他也自信自己能找到卫庄。
“那……”泠雪伸长脖子再欣赏了一下帅哥,挥手道:“后会有期!”
命还是比美男重要的!虽然一般员工在离职之前,都该去找老板把工资结结清楚。不过泠雪这一去,估计就是把自己这条小命给彻底了结了!
所以在她对凤歌说“后会有期”的时候,人已经跑出很远很远,留得小命在,方能娶白凤!
凤歌沿着泠雪给他指的路一直往前走,见到了卫庄。他看起来是在等人,等人回来,是等青尘吗?
卫庄看到青尘是被凤歌抱回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很不舒服。没有一个男人在看到自己的女人在被别人抱着的时候是会高兴的!
虽然青尘并不是卫庄的女人,但卫庄早就把她当做是自己的东西,别人最好碰也别碰!
可凤歌不是别人,他是本来就和卫庄约定会来取走“这笔酬金”的人。
两个人居然没有打起来,多少有点扫上帝视角的读者的兴。
卫庄请凤歌喝茶,然后两个人关于青尘“这笔酬金”谈起了生意。
“这四年来,我照料她也费了不少心血。”卫庄对凤歌道:“你要带走她,多少是该给我点代价的。”
“你要什么?”凤歌觉得卫庄说得有理,他确实把青尘照顾的很好,好到都把她给弄傻了!
卫庄把目光投向凤歌的眼睛,凤歌的眼睛是标准的美人眼,眼形狭长,眼角上翘,眼瞳黑白恰好,目光清澈透亮。是一双能勾女人魂的丹凤眼。
“你的眼睛。”卫庄的声音低沉魅惑,富有磁性,凡是听过他声音的人,必定刻骨铭心。
“我的眼睛?”凤歌说着左手抚上自己的左眼,想了会儿后,微笑回答卫庄道:“我不愿意。”
卫庄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凤歌的眼睛,他要一双大活人的眼睛有什么用,拿来当弹珠玩吗?什么恶趣味!
卫庄只想试试青尘在凤歌心里价值几何?因为赤练的一句提点。
赤练在见到抱着青尘后的凤歌对卫庄说了什么呢?
赤练对卫庄说:“也许青尘身上并没有什么秘密,烨兮花三万两黄金一定要找到青尘的原因,可能只是喜欢她。卫庄大人,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本身并不复杂,只是有人把它想复杂了!而感情……喜欢这种感情,你可以说它复杂也可以说它简单。”
女人的直觉,尤其是在爱情上,往往是相当准确的。所以卫庄相信赤练。
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总是被权利女人所蛊惑,而女人总是被金钱爱情所蛊惑。无论时代如何改变,这都好像是变不了的真理。
卫庄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对自己的感情很谨慎,对身边的女人很小心。
“那么,你便没有权利拿走“这笔酬金”。”卫庄冷冷道:“因为她现在的价值远超出当初你所给的那批价值三万两黄金的军火。”
“卫先生为何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愿意呢?”凤歌笑着向卫庄问道:“或者换成是卫先生……你,愿意吗?”
“哼,你觉得呢?”卫庄把问题反抛回凤歌,眼睛之于人的重要性,是需要说的吗?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是因为我怎敢向自己保证在我把我的眼睛给卫先生之后,你真的会把青尘交给我?”凤歌说着站起来:“我没有自信,自信自己在失明之后还能保护好青尘!”
“但我想……卫先生你不愿意的理由,应当和我不一样。”凤歌补充道。
“你怎知道不一样?”卫庄没有跟着凤歌站起来,仍然坐着。对于谈判的事,他向来很有耐心也很有自信。
卫庄肯定,不对,是确定,谈判的结果凤歌是会妥协的!
凤歌放目窗外,微微一笑:“我确实不知道。”
苏醒后的青尘又像是个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人一样,在青梅树下逗玄虎玩,笑得无忧无虑。
凤歌是知道青尘为何要跳入浸月之海的。
因为青渊没有遵守诺言。他没有像答应青尘的那样回来,他欺骗了青尘!只为让青尘能有信念支撑着,继续活下去。
然而既是谎言,就总有破灭的一天。
谎言破灭,早就生无可恋的青尘,觉得人世无味的青尘,心灰意冷跳下浸月之海,想要灰飞烟灭,化作云烟,随风而去,同青渊一道回归天地轮回。
“你把青尘叫过来,我想问她一个问题。”凤歌向卫庄要求道。
卫庄没有拒绝凤歌的要求,想看看他,究竟会问青尘什么问题。
凤歌问青尘的问题,是卫庄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的!只有四个字,风歌问青尘——
“你开心吗?”
青尘还在为自己打不过凤歌的事生气,瞪着他,不说话。
凤歌只好把自己的问题补充了一下,问:“觉得开心的话就点点头,不开心的话……哥哥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不要!”青尘拼命摇头,躲到了卫庄身后。
凤歌看着卫庄背后的青尘,无奈而笑:“青尘,现在的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知道现在在你身前的人是谁吗?”
卫庄,银发、冰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霸道邪魅之气。不难怪青尘会搞错,因为这两点特征,恐怕是青尘残缺了的魂魄里留有的对青渊最后的印象!
青尘不是无故喊卫庄“爹爹”的,只因为被青尘视作父亲的青渊也是一头白发似雪,眼眸如冰,邪魅狂狷。甚至青尘自己,她的神君本相也是这样的!因为青渊同青尘都是雪冥狐!
——白色皮毛的狐狸。
不过青尘和青渊稍稍不一样。在她没遇到青渊前,在没有发生火照路的那件事前,她是头无忧无虑的小狐狸;在她遇到青渊后,在青渊死了之后,她是北冥亘古不化的雪。
“主人,萧先生出事了!”姜由突然在此时闯入,告诉风歌——萧何出事了!
情况之急,容不得片刻之缓。
师兄!凤歌眸光一闪。转而对卫庄道:“帮我照顾好青尘!我很快就回来!”便什么都不解释的,随姜由急急忙忙的走了!
躲在卫庄背后的青尘,看着凤歌徐徐远去的背影,莫名其妙的哭了,嘴里喃喃道:“小鸟……”
听着青尘在凤歌走后喊“小鸟”,卫庄瞬间明白了那天青尘指着谍翅喊“小鸟”的真正意思。他脑海中回忆凤歌的穿着,凤歌衣服上明显的凤凰图纹,可见青尘口中的“小鸟”指的就是凤歌,指的就是烨兮!
“你要跟他走吗?”
女人的眼泪总是能令男人心软的,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
卫庄伸手拭去青尘脸上的泪水,问:你要跟他走吗?
“不要!不要!不要!”青尘不知道为什么哭的更凶了!连连摇头道不要!
迷失在过去梦魇之中的青尘,以为,青渊又不要她,要离她而去了!
卫庄不知道,在浸月幻世也有一棵青梅树,幼年的青尘也曾在那棵花树下,捧一怀青梅花,笑着对青渊道:“花——”
风吹一地落花,尘烟散,往事遥。
故人已逝。
青尘,你真的要把真正的自己永远关在回忆之中吗?
镜中白发冰瞳的青尘,问镜子外头黑发冰瞳的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