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后,那种憋屈的感觉久久的困扰着他。那女孩恶狠狠的目光和愤怒的咆哮就像是鞭子一样,狠狠的抽在他身上,而他却只能无奈的忍受。无论怎么说,他都没有错。是的!他本应该毫不犹豫的给那女孩一巴掌,再逼着那男孩说出他想知道的一切。这才是他一贯的做法,这才是典型的木野式办案手段,简单直接而不留情面。想想那些死去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那孩子所受的一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开始顾及别人的感受了,而且还是和他毫不相干的人。他暗下决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从翟刚和丽莎那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哪怕是不择手段!
就在他眉头紧锁,给自己做着思想工作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这下你可得加倍小心了!-----凌寒。”
他禁不住笑了。心想,她真的是关心他,还是在警告他,总之,她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他简短的回复道:“谢谢你的关心。”
他经过凌艳的那家美特斯邦威店,向前走进北广场。拐角处竟然是一家美伦超市!没想到这样的小城市都有美伦超市,他真是服了卡洛琳的经营策略。也许有一天,他家的“美伦广场”会取代聂胜武的“天空之城”。这时候,广场上的行人已经多了起来,他不得不左右穿梭着向前走着。超市的旁边是一家大型的手机商场,再前面有一家工商银行,紧接着还有以纯,安踏,波斯登等专卖店以及一家大型服装商场。而他的最终目的是蓝玫瑰酒吧,一杯加冰的威士忌才是他现在真正需要的。
蓝玫瑰酒吧这时候也已经进入了状态,动感的慢摇舞曲加闪烁的灯光,共同烘托着酒吧里的气氛。在中间的舞池里,十几个青年男女正开心的跳着舞。吧台上,右边的雅座,以及楼上的沙发上,三五成群的坐着各种各样的人。他走到吧台那里,找到那天和他说话那个小伙子,要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
“大哥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小伙子笑着问道。
“一筹莫展,毫无头绪。”他无奈的用了两个成语。
“刚才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还是省电视台呢!”小伙子兴致勃勃的说道,“说实话,你在里面讲的可真好!”
“你认识翟刚吗?”他随便问道,目的只是为了转变话题。
“校长的儿子,谁不认识啊!”他不屑的说道。
“你觉得他会去杀人吗?”
“他?算了吧!他只会装腔作势,整天跟着‘天空之城’那一帮,到处张牙舞爪。”
“他跟杨雪还有过一腿,不是吗?”
“杨雪只是把他当猴耍而已!我听说你把他打得破了相,哈哈----,早就应该这样了,这小犊子!”与其说是他讨厌翟刚,倒不如说他是嫉妒人家。
“那个丽莎呢?”
“他们就是一对,只会整天装古惑仔!”
“杨雪和小阳又是怎么回事?”
“小阳最早喜欢的是凌寒,她这样做就是想报复凌寒。”
“为什么要报复她,凌寒到底把她怎么了?”
“这我真不清楚,也许是因为她嫉妒凌寒吧!”原来小伙子喜欢的是凌寒,对此,他一点儿也不惊讶。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
“我在这里干了四五年了,我这人就喜欢观察别人,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他可真是一点也不谦虚。
“想不想当警察?我可以帮你。”
“我看还是算了吧!整天风吹日晒的,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货色,到底图个啥啊!”看来,这家伙真是那种典型的嘴上不饶人。
“你别介意啊,我可没有损你的意思。”大概意识到自己话说的过了,他赶紧补充道。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人打来的。
“好了!谢谢你的酒,还有你的一张嘴,我就不打扰你了。”他拿出一张百元钞票放在吧台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酒吧。
“大哥慢走啊!”小伙子热情的在他身后喊道。
“请问是木警官吗?”从那略显苍老的男中音就能听出,打电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噢!请问你是哪位?”
“我----我是来向你报案的,”那人有点紧张,“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他心里一阵欣喜,总算有人来提供线索了。
“那你稍等一会儿,这里有点吵,五分钟后我给你打过去。”他回复道。
“好的,那我先挂了啊!”
这里人来人往,如果在电话里和别人谈事情,就必然会减弱观察周围的能力。要是有人在这时候来个突然袭击,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他快速穿过广场,进入地下停车场,回到他的防弹汽车里。对他这样一个经常行走在枪口刀尖上的刑警来说,安全感是何等的珍贵!
“喂!木警官?”
“是我,你现在可以说了。”
“噢!好的!”那人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说道:“我叫张博跃,家住东川街五一巷,是冶金厂的一名工人,我女儿叫张惠玲,她在---”
“你直接说事情吧!”他不得不打断他的连篇介绍。
“我女儿失踪了,从上个月24号到现在一直没回家,手机也一直关机。我问了家里的亲戚,还有她的同事和朋友,但他们都说没有见过她。我担心----她可能出事了。”
“她在哪里上班?”
“我刚才正要跟你说,她就在枫林街的芬河宾馆当服务员。”
“为什么到现在才报案?”
“我26号早上就去公安局报了案,他们说会派人去找。后来我几次打电话问他们,每次都说正在派人寻找,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消息。我刚刚看了新闻,我就----。”
“她那天是几点离开家的?”
“晚上7点半,她那天是上夜班。”
“之后她再也没回家或者打过电话吗?”
“没有。”
“这其间,有没有陌生人给你打电话?”
“没有,我不记得有。”
“你女儿结婚了没有?”
“没有,她才19岁。”
“有对象吗?”
“没有,反正没听她说过。”
“她之前跟谁闹过矛盾吗?”
“没有,她是个好娃儿,从来不会跟人家闹别扭。”
“她以前离家出走过吗?”
“从来没有,要是她晚上不会来,肯定会提前给家里打电话的。”
“好了!张大哥,我会竭尽全力去寻找你女儿。但是,毕竟已经过去快十天,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我知道,总之,不管是死是活,只要你们能找到她,我就-----”那人话没说完,就已经开始哽咽了。
“我会尽力的。”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他就知道,自从他来到这里,他就知道,这件案子一定不简单。先是杨雪,再是江小阳,接着又是这个叫张惠玲的姑娘,他们都还不到20岁。这案子背后隐藏的黑暗势力是多么的凶恶啊!再这样下去,会有多少人因此而丧命呢?他不禁又想起了凌寒说过的那句话:
“你走了,这里就平安无事了。”
然后, 他拨通了张平的电话。
“木警官,有什么事吗?”
“你们去了芬河宾馆吗?”
“我们现在就在宾馆里。”
“有一个叫张惠玲的姑娘失踪了,她是宾馆的服务员,你们知道这事吗?”
“是的,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据那天的换班人员说,她早上七点下班后就离开了。但是,她的家人却说张慧玲那天根本就没有回家,而且至今不知去向。后来他们才发现,原来张慧玲的自行车一直就放在宾馆的后院里,车子也没有坏。我想,她应该是失踪了。”
“也就是说,他们只是看到张慧玲离开了宾馆,但并没有看见她骑车子回家。”
“是的,正是这样。”
“好了,我知道了。这事我去处理,你们就不用管了,有事再联系吧。”
“好的,那就再见!”
“再见!”
打完了电话,他立刻发动汽车,驶出地下停车场,火速赶往公安局。
他走进公安局一楼的大厅,里面空荡荡的,只有那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接待,无聊的坐在那里,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
“你们刘局长在吗?”他走上前直接问道。
她不慌不忙的抬起头,用那一双令人憋屈的小眼睛瞪着他。然后她像是突然回过神似得,立刻眉开眼笑道:
“哦!是木警官啊!刘局长他回家了,这会儿应该快来了。”
“你帮我打他的电话!”
“好嘞!”她媚笑道,然后拿起旁边的座机电话,熟练地拨着号码。
“好了,木警官。”她将电话递给他。她本有一张娇小而精致的脸,却硬是被那一层化学物质给糟蹋了。
“喂!什么事啊!”电话那头传来含糊不清而又不耐烦的声音。
“请问是刘局长吗?”他礼貌的问道。
“你是谁啊!找我啥事!”真是一副标准的官腔。
“我是木野,木警官。”
“噢!是木警官啊!你有什么吩咐吗?”说话的态度立刻就变了。
“刘局长,你现在马上到局里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好的!你稍等,我马上就到。木警官,那就一会儿见!”说完,那家伙就挂了电话,倒是一点也不拖沓。
“要不你先坐那里等一会儿,我给你倒杯水。”那女接待笑容满面的说道。
“刘局长家住哪里?”
“就住在河对岸,最多十分钟就过来了。”说着,她走到对面的饮水机那里,从下面拿了一个纸杯子,往里面放了点茶叶。然后接了一杯开水,双手捧着放到旁边的茶几上。
“你先坐这里歇会儿吧,那里有报纸。”她用手指着角落里的报刊栏,甜甜的说道。
“谢谢!”虽然他早已经受够了这些虚假的礼仪,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表现的彬彬有礼。
“你这人真是客气,不像其他当官的。”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他不得不回以微笑。
果然,没过多会儿,那个胖局长就兴冲冲的来了。
“刘局,你来了啊!”那女接待殷切的打着招呼。
“木警官,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胖局长亲切的寒暄到,他刚洗过脸,显然是刚睡醒。
“局长请坐。”他礼貌的伸手欢迎。
“你真是客气了!”胖局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盒芙蓉王,取出一根递给他。
“我不抽烟。”他急忙推辞道。
“哦!你看我这记性。”胖局长拍着脑袋,憨笑道,并将那支烟重新放回到烟盒里。
他拿出那张边城市的城区地图,平展开放在茶几上。
“刘局长,你看。如果凶手在芬河宾馆这里杀了一个人,你认为他会怎样处理尸体?”他指着地图问道。
“如果是夏天,他会直接把尸体丢进旁边的河里。但现在河里结着很厚的冰,他肯定会另想办法。前面这一片都是居民区,再往北是工业园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他会选择将尸体埋在河对岸这一大片枫树林里。”胖局长说着,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
“这里平常很少有人来,不容易被发现。”他继续补充道。
“刘局长,你马上召集人员,我们要去那片树林寻找一具尸体。”
“这----,”他迟疑着,“我不明白,是谁的尸体?”
“是芬河宾馆的一个女工,就在杨雪被害的那天夜里,她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会不会是离家出走了,现在的姑娘都这样。”胖局长不以为然的说。
“这姑娘很懂事,不可能离家出走。对此,她爸爸非常肯定。那天她正好值夜班,肯定是因为听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而被凶手杀害。”
“杀人灭口。”胖局长附和道。
“是的。”
他再次将注意力转到那张地图上,并用手指着那片树林。
“我们就将搜索范围划定在,从这个岔路口往北1公里,距离河岸100米的范围内。我估计至少需要100个人。”
“木警官,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你稍等,我这就去安排人手。”说完,胖局长就走到前台那里,向那个女接待下达着命令。
“小宋啊!你打电话给指挥中心的李主任,要他在广播里通知治安大队,刑警大队,还有巡警大队的所有科级以上干部立即到会议室集合,一秒钟都不能耽误!”他历声说道,俨然一副大领导的派头。
“好的!刘局。”那女的急忙点头答道。
“木警官,我们现在就去会议室吧!”胖局长伸出手,微微低着头,恭敬地说道。
这一次,他们没有走楼梯,而是乘坐电梯上去。
“兄弟啊!说句实话,就冲你在电视里讲的那几句话,我是真的佩服你啊!”电梯里狭小的空间,使他突然间心生感慨,“我干了半辈子警察,却从来没有像你那样挺着腰板说过话,唉!真是窝能啊!”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只要问心无愧就行了。”他随口说道。
“你不明白啊!兄弟。边城这地方就是一个大染缸,凡是在里面的人,没有一个身上是干净的。”胖局长继续抒发着心中的感慨。
他们刚走出电梯,就听见了广播通知的声音。
“我知道,用俗话讲,叫’人在江湖,人不由己。’”他意味深长的说。
“对啊!这就是现代社会吗!”
这时,张平打来了电话。他无奈的微微一笑,以示歉意。
“你接吧!这次没准儿是好事呢!”胖局长笑着说道。
“喂!张平?”
“李海娟和她丈夫被人杀了!”他语气沉重而十分无奈 。
“谁是李海娟?”他心里顿时一阵冰冷,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在一瞬间凝结了。
“就是那个宾馆的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