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米兰达正面带微笑的朝他走过来,她穿着咖啡色的外套,浅蓝色的牛仔裤,手里还拿着一杯水。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家里穿着外套,而且还是咖啡色的外套,他记得她好像不喜欢咖啡色。不过对他来说,她无论穿什么衣服都是那么的美丽动人,因为她是米兰达,独一无二的米兰达。
他醒了,因为他看到的不是米兰达,而是叶婷。
“你醒了!”她笑着说道,并将一杯热开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谢谢!”他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
他确实感到口干舌燥,于是就端起了水杯,贪婪的喝着,水温刚刚好。
她真是一个体贴的女人。
“给!你的手机。”她将手机递给他,然后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那个刘局长一大早就打来电话,说是张慧玲的验尸报告出来了,他还派人送过来了。我看过了,上面说张慧玲的死亡时间是7天-10天以前,剩下的就没什么了。要不一会儿你自己看吧,就在这里。”说着,她拿起茶几上的一份报告,放到他面前。
“还有,我和张平去车管所查过了。那份监控录像上,出入杨雪家所在小区的车辆,车主基本上都是小区的住户。只有三辆车是外面的,分别是聂胜文,张平和杨丽华的,也就是杨雪的姑妈。”
之前他们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着他的目光。可是,经过了昨晚的事情,她变得不一样了。刚才在向他汇报的时候,她的眼睛几乎一直看着他,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刚才,凌寒还给你发了一条短信,我随便的回复了她,你打开手机看一下吧。”她不自然的笑着,脸上泛着红晕。
于是,他拿起手机,查看着短信记录。
“我想,那7个人肯定也是你杀的。一天之内,死了14个人,真有你的!”这是凌寒给他发的,时间是10点43分。
叶婷回复道:“你要的觉得不爽,就用那把瓦尔特手枪来把我的脑袋崩了!”
然后,凌寒又回复道:“也许吧,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可要当心了!”
他想,这两个女人要是面对面,那情形肯定如火星撞地球一般。
看完了短信,他啥也没说,只是冲她笑了一下。
她害羞的回以微笑,然后继续说道;
“我舅舅刚才还打电话了,他是看了新闻上的报道,想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我就按照新闻上报道的,添油加醋的跟他说了一些,并没有告诉他实情。他还问我们,要不要给这里派几名警卫。我就说等你醒了再说吧。”说完,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不用,人多手杂,而且我们不能保证派过来的人一定就可靠。”他明确的答道。
“那我一会儿打电话告诉他。”她虽然嘴上答应着,但仍旧一副不理解的表情。
“噢!对了,差点儿忘了!外面来了好多记者,这会来了二十几个,他们10点多就来了,一直吵着要见你。”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说道:
“你下去告诉他们,1点钟准时召开新闻发布会,顺便告诉宾馆的服务员,让他们安排一下。另外,你们俩也去准备一下。”
“好的,我这就去。”她顺从的答道,然后便起身离去了。
她变得不一样了,很显然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一切。换句话说,他们的关系突然间变得很微妙,既像是疏远了许多,又像是亲近了许多。 总之,他不喜欢这种变化。
他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叶婷已经回来了。
她依然穿着那身便装,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一杯水,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开心的笑着。她此刻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
他走过去的时候,她只是随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
原来,电视里正演着捷克的经典动画片--《鼹鼠的故事》。
他没有打扰她,而是径直走向了阳台。
“外边风很大,就像是世界末日!”她在他身后说道,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不要打开窗户。
看到窗外的景象,他顿时觉得不寒而战。阴暗的天空下,,那些无家可归的树叶,废纸,熟料袋等,像着了魔一样,在狂风中肆意的飞舞着。还有那公园里的枫树,无助的被狂风摇曳着,撕扯着,看似就要被连根拔起一样。甚至那远处的虹桥和红枫,在这末日般的狂风之中, 看起来都有些摇摇欲坠。街上的行人十分稀少,即使有,那也是寸步难行,眼看着几乎就要被卷到了天空中。这样的天气,用世界末日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至少,对他们来说,今天不宜出行。
看着眼前的这一景象,他的思绪突然间回到了22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一天是12月4日,在洛杉矶的街头,一个狂风肆掠的夜晚,他和父亲正艰难的步行朝家里走着。当时,他刚参加完学校的钢琴比赛,父亲从警察局里回来,就顺便接他一起回家。那天父亲本来要开车回家的,但是他却选择了搭公交车。而他的学校距离家只有半英里,所以他往常都是步行回家,那一天也不例外。
之前,父亲曾答应他,说要来学校观看他的钢琴演奏,却因为警务繁忙,最终给耽误了。为此,他非常的不高兴。那一晚,狂风大作,天气寒冷而又干燥。一路上,他们一言不发,只顾艰难的朝前走着。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在他们的耳旁,只有狂风的呼啸声。
突然,从前面的小巷里,窜出来四五个人影。紧接着,便是闪烁的火光和噼里啪啦的枪声。那一刻,父亲本能的用身体护住了他。枪声停止以后,父亲倒在了地上。即使如此,他仍然顽强的开枪予以还击,打死了其中的三个人。最后的那个人,拿着手枪,朝父亲的头部连开了两枪。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父亲,他愤怒的拿起了地上的手枪-----然而,就在那时,那个人提前开了枪。
那一枪击中了他的头部,他因此在医院里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甚至错过了父亲的葬礼。
从此,他的命运就被彻底地改变了。
多年来,每当他犹豫不决,想要退缩或则放弃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那个难忘的夜晚,想起那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血案。而眼前这末日般的景象,冥冥之中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一场灾难就要来临,亦或者一场悲剧即将上演。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象征着鲜血和死亡的天使,从地狱走来,漫步在人间,却向往着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