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少亦是不曾想到,那一阵不巧的风,还是将他不想给曲飞衣看到的东西,吹到了她的面前。
“不看就不看,不过……我说花蝴蝶,你画功差了一点儿,我比这好看多了!”
曲飞衣大言不惭的捏了那一张画像,一边看着,一边自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里是完全的不在意一般。
“谁告诉是你了?是你怎么了?哼,本少爷就打算没事拿着这个戳,各种咒骂!”
花少不觉的有些心慌,一把从去飞衣的手里夺过了那画像,理直气壮的话里多了一些欲盖弥彰。
“总之,我要的东西,你赶紧给我准备好,我今晚要用!”
曲飞衣撇了撇嘴,只丢下那么一句话,就要离开,却又一下被花少拉了回来。
“女人,你究竟是想干什么?今晚是帝后设宴,不是又不是要打仗,你可别弄些有的没的。”
“你若是办不到,就自承认了没本事,旁的……别问!”
面对着花少的紧张,曲飞衣轻笑着,话里却是带着寒的,拂去了花少抓着自己的手,当真是只这么在他的面前晃了一眼,便重新的回到了妃雪阁去。
而花少却僵僵的站在了原地,看着自己已空了的手,回味着曲飞衣的来去如风,心中渐渐的泛起了一些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 她,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曲飞衣么?
圆月当空,浩瀚了整个夜。
依旧是水云坊,依旧是高朋满座一般,觥筹交错,莺歌燕舞。
“难得睿王得齐人之福,怎么倒没见着曲飞衣?”
在一番的寒暄之后,温柔举起了酒杯,浅笑流萤之间,终是如期发难。
“想来,飞衣妹妹是有意迟来,欲给皇上皇后娘娘一个惊喜吧。”
此时此刻,迎上温柔刁难的,任谁也没想到会是温婉。
而这两姐妹之间的似有似无的话还在继续着,花少却已是微微的皱眉,有些坐不住,倒是即墨,始终目光沉沉的品着酒,好似是极为耐心的等待着什么一般。
“邹润!”
“……”
“邹润!”
南怀瑾对于曲飞衣的迟到,心底本是有些不满的,可当他叫了两声邹润,都不见有人上前时,他脸上的愠色便已是可寻了痕迹。
“邹卿家应是忙着后面的表演了,皇上有何吩咐么?可是要着人去寻曲姑娘来?”
皇后见着南怀瑾的脸色,稍稍的侧身,对着南怀瑾和颜悦色,绝对的雍容娴雅。
“皇后娘娘对……自家的狗,还真是格外爱护几分。”
花少适时的插话,好似无心,却又薄了皇后的脸。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就在宴会上的几位脸色都有些不好时,那一片带着月色的湖面上,蓦然的有一叶轻舟飘来,摇曳的红色灯笼上,曲飞衣一身水色的霓裳款款的坐着,素指芊芊的弹奏这一首古曲,由着那幽幽的歌声溢出,轻缓却又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呜声幽咽,配着古琴的声音,每一个音节的溢出,轻轻的,又重重的,仿若打在了人的心口,打得人一瞬开不了口一般。
温柔不禁的皱眉,一双凤眸里全是恼怒。本她是派了邹润去把曲飞衣弄晕,然后堂而皇之的扣她个欺君的罪名,而如今这景态……
即墨听着那歌声,似听到了,又似根本不曾发觉一般,一口接着一口的饮酒,连目光也只是在初时瞥了那么一眼,确定了是曲飞衣之后,便再不去看。
倒是南怀瑾,听着那幽幽的词句,心中不由的一痛,手在袖中更是紧了紧。
之前他着人送来的各种礼物,都被曲飞衣一件件的退了回去,而他却不好多言,不好自己表现的过了,坏了大局。
而如今,再听着曲飞衣唱出的歌,听着那“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心声,心不断的抽痛,脑中亦是想起了曾经在花榭时的那一些甜蜜。
这一刻,南怀瑾望着远处那孤舟上好似优雅却又单薄的身影,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热,最终更是缓缓的起了身,走向了湖边,望着那月色下的精致容颜,怅然的感情不觉更浓了些许。
“看来……皇上是极喜欢飞衣妹妹的惊喜。”
温婉轻柔的声音,一字字的溢出,送在了即墨的耳边。
“若是用了心,怎有不喜的道理?我可等着婉儿给我的惊喜。”
即墨侧目望了温婉的笑,微微的揽了她的肩膀,那话一字字的说着,大掌更是旁若无人一般放在了温婉的小腹上。
“讨厌。仔细给旁的人笑话。”
温婉的脸上稍有羞涩,更是一副沉浸其中的摸样。
花少倒是再看不下去,一口灌了酒,随着南怀瑾起身,走向了湖边,而温柔看着如此情景,更是跟了上去。
“若是无心,又怎有同舟之乐?飞衣,朕可是觉着,这曲儿执念了几分。”
随着轻舟靠岸,南怀瑾微微的抬手,亲自的扶了曲飞衣,话说出时,亦是有些深深浅浅的意思。
“是吧,是曲飞衣错了。”
曲飞衣轻笑着,凝着南怀瑾的那一双眸,将手搭在了南怀瑾的手中,微微的拎着裙角下了船。
“曲姑娘倒真是……见了皇上怎有不行礼的?”
温柔步上了一分,话似是关心,却含着凌厉。
“这……是皇上亲自特准的,难道……皇后娘娘不知么?”
曲飞衣望了一眼温柔,凤眸重新落回在了南怀瑾的身上,四目交汇时,她微微的曲了手指,在南怀瑾的掌心划了那么一下。
“嗯。”
南怀瑾只简单的点头,手更紧了曲飞衣的手一分,默许了曲飞衣的那一点点小心思。
“睿王……怎么说,曲飞衣也是要嫁与你的,怎可厚此薄彼呢?”
花少看着曲飞衣的一举一动,越发的看不懂,也越发的烦躁,终是撇过头看向别处,话却是朝着即墨而来。
但即墨却根本压根就当花少不存在一般,一双深邃的瞳望向了曲飞衣,一字字的说着令人意外的话。
“你……不是有礼物欲送给皇上么?”
“哦?是什么?连婉儿都好奇了呢!”
温婉轻笑着,对于花少与即墨之间的那一些,她并不在意,但对即墨蓦然而出的话,以她的理解,却是对曲飞衣的发难。
“当真有礼物给朕?”
南怀瑾亦是笑了,依旧的温润如初,双眸也直直的看了曲飞衣。
“这……曲飞衣得皇上皇后娘娘厚爱,自是感恩图报,遂是画一幅画,送给皇上。”
曲飞衣心里亦是奇怪,即墨怎么会知道她想干什么。但事已至此,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缓缓的抬手,由着宁儿送上了那一副画,再轻轻的在众人的面前展开……
“好一副万里江山图!”
“这画工真是不错。”
“嗯?那……那是什么?”
随着其他人围观着画,窃窃私语着什么,曲飞衣却全然好似没听到一半,扬着凤眸,笑若春风。
“大胆曲飞衣!你怎敢画出我南锦的江山,却背书着东昭皇族的腾徽!”
温柔眼尖,一瞬认出了画角属着东昭皇族标志,随即怒斥声戾,不遗余力。
笨蛋!
花少心里不由的暗骂了一句,走到了曲飞衣的身边,瞪了一眼欲上前的侍卫,话更是分明的维护。
“她之前受过伤,记忆缺失,就算记错了,也无可厚非。”
“失忆了?本宫怎么没看出来。花王,你带着如此一名来历不明的女子归来,究竟是居心何在?!”
温柔冷笑了一声,根本不买花少的帐,甚至是字字连消带打,亦拖了花少下水。而她身边的亲卫更是在她抬手之间,已是上前欲拿曲飞衣。
“本王倒是想看看,这天下有谁敢动本王的王妃?”
剑拔弩张之间,蓦然的那一句冷声,带着几乎无敌的王八之气,一瞬充斥在了整个水云坊。
而这声音的主人 即墨,却是依旧的坐在远处,缓缓的端着酒杯,品了那么一口,气若神闲。
“即墨!你……”
温柔怎么都不曾想过,刚应付了花少之后,又来了即墨,那一句话,完全不容置疑的口气,迫使着温柔的双眸渐渐的泛起了狠戾。
“皇后娘娘,若以你而言,本王岂非更有连带之嫌?还是皇上亦觉得,即墨有心东昭而非南锦?”
即墨难得的说出这么多字来,让曲飞衣听着他的维护,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
这算是什么理论呢?
花少的维护之词虽是牵强,但也还是有些道理的。而这个即墨……压根就是不讲道理,强权镇压嘛!
“朕相信花少,相信睿王,更信曲飞衣一介女流,不会有这个心思……”
南怀瑾一直沉默着,直到即墨说出了这么一句狠话,他才是缓缓的开口,依旧的保持着他贤君一般的摸样,手搭在了曲飞衣的肩膀上。
“皇后娘娘,曲飞衣不懂,是否只要拥有此图,便是心怀不轨,意欲通敌叛guo?”
曲飞衣垂了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一些情绪,甚至不管南怀瑾的动作,直接的朝着温柔发问。
“飞衣妹妹此话差矣,不过是一幅图,就算是那腾徽,亦无几人认识……”
温婉眼看着这局面,深深的剜了一眼即墨,又听着曲飞衣的话,警觉有诈,便亦是开了口,接下了那话头。
“呵呵,也是……不过,曲飞衣此话,是在问皇后娘娘。温二小姐如此,可算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