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下去了,你怎么办?”一直纠结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沐紫这才意识到这才是自己最应该关心的。淳于魅一个劲的让自己下车,却没有说明他会怎么样,难不成他决定这么英年早逝了?
被磨磨唧唧的沐紫彻底搞烦了,淳于魅本来不想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但现在看来,如果不说出来,大概不会被轻易放过的。但怕就怕,有些话不说是个结,说了是个疤。淳于魅保持固有的姿势,头微微低下去,好像在思忖什么。
也许是想到从沐紫下去的那一刻,两个人可能就再也不能见到了,又或者是怕现在不说,以后这些话就会变成遗憾。淳于魅抬起头的一瞬间,眼神变的特别坚毅,似乎决定了些什么,而沐紫也在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丝毫不敢放松脚底的力度,淳于魅的身体并没有转过来,姿势看上去就像是对着窗户自言自语。
“沐紫,你刚才问我,如果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了,会怎么样。”好像是后面的话很难表达出口,淳于魅顿了顿,接着又开始继续,“我想我不会觉得特别可惜,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能够让你活下来。”
怔怔的盯着淳于魅,沐紫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吃惊的样子不比看到外星人差多少。她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坏掉了,另一种原因就是淳于魅的脑子坏掉了。似乎觉得嘴唇有些干燥,沐紫使劲的舔了舔,才让自己觉得不是那么窒息。
好像不算是表白,但为什么听上去,却这么动人?沐紫的呼吸变的轻了起来,怕自己稍微的变动,会打破这场梦一般的情景。
“我知道你心里的疑惑”,望了一眼沐紫,淳于魅一贯冰冷的脸上,似乎柔和了起来,“我让你走,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说自己?因为我是个大男人,用一个女人的生命,来苟且偷生,就算活下来,我这辈子也不会安心。”
沐紫听着这些很是合理的理由,眼泪已经在打转,不是没听到过情话,不是没见到过帅哥,但眼前这个人,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却撼动心灵的最柔软处。而沐紫不知道的是,淳于魅最终没有说出来的,是那句‘况且,那个女人,是我爱的女人’。
尽管很大男子主义的回答,要是在平时,沐紫肯定会狠狠的挤兑他,但如今却很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他,自己很感动。但这个高难度系数的动作,临时做不成了,沐紫只能强忍着眼泪,心里的阳光温暖而细腻。
“淳于魅,你知道吗?你这个人有时候特别的讨厌,因为你向来都自以为是,明明是为别人着想,方式却总让人很气愤。”沐紫说的是实话,同时也没有说出真正想要表达的,“但是,这次我感觉到了。”
不知道是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实想法,还是不敢面对对方的内心,两个人就这样少见的诉说着。但埋藏在心底的话,还是没有机会重见天日,害怕说出来就没有了未来,至少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刚刚好。
“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沐紫突然笑着说出这句话,用‘挺好看’来形容淳于魅,就算让自己早些来描述,大概也想不到这个词吧。淳于魅的脸上总是一层冰霜,似乎‘笑’的肌肉营养性缺陷。
以至于,所有的人都会觉得他那么遥不可及,不可触碰。只有沐紫,总是不按套路出牌的,让他身体的常规设置统统报废,所以才有机会看到他真正的情绪,原本很寻常的‘喜怒哀乐’,在他身上表现出来,显得如此难得。
“谢谢你,让我觉得生活不是一潭死水。”淳于魅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的笑了起来,弧度比以往的都开,一瞬间竟然让沐紫好似看到另一个徐少恭。笑容里,会有大大的包容,满满的谅解。
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淳于魅,沐紫在心里也无声无息的下了个决定。“坏了,淳于魅,我的脚被车给夹住了”,沐紫脸上充满懊悔和惊恐的看着淳于魅,这句话的杀伤力果然不是一般的破坏性。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淳于魅惊慌的神色溢于言表,他死死的盯着沐紫,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那怎么办?”本来做好打算的淳于魅在这一刻,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先下去,”相反,沐紫很是镇定的对他说,义无反顾,毅然决然。
疑惑纠结为难的看着沐紫,淳于魅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好像比商业上的决策更让人头疼。就在淳于魅迟疑的时候,沐紫已经开始了行动,小心翼翼的弯下身子,这个举动让身体已经快僵硬的另一个人很震惊。
“沐紫,别做傻事!”几乎是吼出来的,淳于魅的心里泛滥起了极大的恐惧,连自己都被吓到了。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为什么自己这么担心,为什么自己这么在乎沐紫的生死?
一遍一遍的问着自己,好像捅破那层薄薄的纸,答案就会显而易见。但他不想,确切的说是不敢,诚实的面对自己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而淳于魅现在没有这样的勇气。
好像听不到淳于魅的话一样,沐紫还是自顾的干自己的事。她让淳于魅先走,首要的问题就是他脚下的刹车片,她要想办法代替他。只有这样,他才能先逃脱,不为别的,就为刚才他所说的话,沐紫的心已经被感动的快要不行了。
毕竟是有底子的,加上平时会练习瑜伽,所以凭借着优越的柔韧性,沐紫并不困难的弯下了身子,她在寻找着淳于魅脚的位置。似乎感觉到沐紫摸索的手,淳于魅的身体不经意的战栗了下。
真是个笨女人,“喂,脚都被夹住了,就不能安分会?这样会很危险的,我会想到办法的,你别走极端”,实在是忍不住沐紫这样死心眼,淳于魅生气的责怪到,但语气里是不忍,是怜惜。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不这样?淳于魅在心里默默想着,开始假想如果可以重新再来,自己一定不会欺骗自己,也不会欺骗沐紫。但,正因为不存在‘如果’这个假设,我们所做的一切,才显得这样宝贵。
看着沐紫如履薄冰的往下探身子,淳于魅真想此刻两个人一同掉入悬崖算了。也不再去理会到底是谁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报复自己,也不再去坚守从前自己最看重的家业,只是在无法同生,却能共死的时候,安静的离去。
认识到自己的想法后,淳于魅觉得荒凉了起来,原来自己在最后才发现,自己最在意的是什么。而这个时候,沐紫的半个身子已经趴在了自己的腿上,让早就麻木的腿,有了温度的回应。
如果不是这样的生死攸关,现在应该会发生点什么吧?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不然真是亏待了好不容易才有的气氛,但悲剧的是,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人,舍生营救自己。
但往后发生的一幕,没想到把淳于魅一直以来建立起的靠谱形象,毁于一旦。沐紫好不容易能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了淳于魅脚的位置,但随即他就感觉到沐紫趴上面,一动不动。
“哎,你怎么了?还好吧?怎么突然不动了?”并不是怕沐紫突然反悔让自己先走,只是沐紫的动作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只能一问究竟。
“淳于魅,我想问你个问题,注意,我很严肃的”,如果能看到沐紫的表情,那她的眉毛一定是紧蹙的,已经很是熟悉沐紫声音跟反应的淳于魅,在听到问题后,好像就看到了她的表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再次这样犹豫不定。
“恩,你问,但记得不用浪费太多时间”,淳于魅索性也不去想车子会不会进一步往下掉,能够享受美好的时候,就放肆的去享受吧。什么都是有时间保质期的,连连鱼罐头都有,何况心情,何况感情?
接着下面就传过来了沐紫幽幽的问题,“请问,刹车和油门的位置有什么不同?”至今还没有学过车的沐紫,对于车的结构的确是一无所知,唯一的常识都是道听途说,或者是偶然从电视上看到而已。
‘啊?’好像不明白沐紫怎么不合时宜的问这个白痴问题,淳于魅更是惊讶不已。想了想才开口,“油门在右,刹车在坐。”
难不成,因为这次的事件,沐紫想要下辈子先考个驾照,好不用每次都坐我的车?淳于魅已经是满脑子的疑惑了,但身体上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淳于魅!你这个笨蛋!你现在踩得是油门好不好!你再坚持下去,前面的树都要被你撞倒了!”沐紫整个人都要发飙了,就在淳于魅做出回答的时候,沐紫正看到他的脚紧紧的踩在油门上,动作一丝不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