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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不分真假亲情如一

集镇早就空无一人了,不,空无一鬼了。这也在我们的预料之内,现在的地府,要是还能找到如同我们刚来时见到的那种闹市,那才是奇了怪了。总有人说见鬼了,对,那才是见鬼了呢。

集镇空了,但那种让人惊惧的氛围却没散去,到处都是箭矢飞石,随处可见门窗残破墙壁倾颓,我和兄弟们小心翼翼地前行,偶尔谁脚底下踩到一截枯枝,发出咔吧的声音,大家都要全身一紧,马上停下来,确认没有危险了,才继续前进。

按照路引的指引,我们很快就到了那一片空白之地,只见面前一片湖水,湖中一座高台,湖岸与高台之间数十座长桥相连,远远望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车轮,那些桥自然就是车辐条,而高台就是车轴了。

每座长桥都有数百米,隔十米就有一块突出到水面的方台,约有两米见方,在桥两侧相对而建,上设罗伞,看起来,应该是为岗哨所建。但此时,所有长桥上,都空空荡荡,一直到了高台下,都看不到任何身影,仰面看高台,石阶陡峭,高有百米,台上,隐约有一圈建筑,而建筑中间,则耸立着一块石碑。

我带着兄弟们攀爬上这高台,才发现台顶是一块圆形广场,周边建了一圈廊桥,每隔五米设一座方亭,亭内置一面大镜,镜面虽然已经蒙尘,但仍可见制作精美,仔细数一数,共有四十八面,每一面镜子上都悬有一块小匾,匾上题写着诸如“宽仁”、“恕己”一类词汇。从廊桥向内约五十米,则是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三个大字:“望乡台”。

“望乡台不是第五殿的设施吗?只有经过前四殿的惩戒和分拨,到了第五殿阎罗王那里,正式发配到其余各殿时,才会有望乡之说啊。”孟丽在我身边好奇地说。

是啊,莫非,我们在不经意间,又穿越到了第五殿?

我走到石碑前,这碑高约数丈,整块青石所雕,奇怪的是,整座台包括这个碑,看起来都十分新鲜,红字上的油漆似乎尚未干结一样,我转到碑后,只见碑后刻着一行小字:“新鬼粥粥,其情悯悯,虽负众恶,不泯七情。今我地府,发扬人性,于第一殿,建此高台,名为望乡,慰藉鬼心。诸鬼于此,且观桑梓,怀思故人,忏悔罪孽,发心向善,不堕轮回。”而在碑文的最后,赫然标着“第一殿秦广王”字样。

晕,秦广王这是搞什么名堂?看这碑文,是怜悯新死的鬼,所以建了这么一座望乡台,让新鬼们一边望乡,一边忏悔?这是要抢第五殿阎罗王的生意?

不过看了这碑文,我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于是带着五个幽灵卫走到一座镜子前,五只鬼都略带些惊惧地望着那面镜子,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伸手示意小郭,让它站到镜子前。

小郭被转化为幽灵卫之后,似乎人性正在一点点消失,只是因为畏惧我们手中的钢叉,所以并不敢造次,见我示意,也只好服从,小心地站到了镜子前。

镜子发出嗡的一声,然后慢慢地似乎在旋转又似乎没有,很快,里面出现了一幅画面。我和兄弟们都围了过去,只见镜子里面竟然是在一间肯德基店内,店内人来人往,而居中四个人,两男两女,正是小郭父母和陈数及杜鹃。

众人都是一惊,这可够神奇的。

只见两位长辈神情局促,似乎对肯德基的环境很不习惯,小郭的母亲一个劲儿说:“请我们干啥,在哪儿吃碗面不行,这里太贵了。”而他的父亲则显得镇定一些,只是笑着对杜鹃说:“你们点,你们点,我来请。”

杜鹃起身去点餐,陈数则转身向外张望,小郭父母也跟着陈数的目光眺望,那目光中充满了渴望。忽然,我们又是一惊,只见店门被推开,一个长身青年英姿勃发地走进来,不是小郭又是哪个?

孟丽和小青、江雪都啊地一声,转头去看我们身边的这个幽灵卫小郭,只见小郭的神色由紧张变为激动,慢慢的,竟然哽咽着哭出来,而当镜子里的小郭出现时,幽灵卫小郭的神色也是一怔,变得十分迷茫,但紧接着,就是更加激动的表情,它猛地扑到镜子前,嘶吼着似乎想要冲进镜子里。

而镜子里,那一对憨厚的中年人早就惊喜地站起来,和外面走进来的小郭拥在一起,特别是母亲,更是搂住小郭潸然泪下。

“是吉林,他使用了易容术。”孟丽轻声说。

我和肚皮都点点头,这肯定是杜鹃想出来的主意,让吉林冒充小郭,安慰一下两位老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一幕,我的心突然变得特别特别难过,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无以言表,身边的兄弟明显也是如此,特别是看到幽灵卫小郭的样子,小青和江雪甚至都轻轻抽泣起来。

“旭哥。”幽灵卫小郭忽然转身叫我。

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我知道,小郭的记忆里已经恢复了,它不但在镜子中认出了自己的父母,也认出了我。

我走上前去,握住它的手,它的手冰凉刺骨,但我却感觉到它内心的炽热。

“旭哥,我想看看我父母。”它泪眼朦胧地说。

我用力地点头,这个要求,我一定要答应。

一路上谨慎又谨慎,还是遇到了几起小规模的战斗和几支鬼卒队伍,好在兄弟们的钢叉受了钟馗的点化,威力大增,再加上沾了驱鬼水的弩箭,特别是二小新获得的大板斧,大多数鬼卒都望风披靡,不敢与我们缠斗,所以,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阴阳门,顺利地返回到了柏树街。

一进入柏树街,尹南星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向女孩的家张望,我们都觉得又好笑又难过,动了心的男孩,那种惆怅和期待,谁又能说得清呢,只是,这女孩的性格有大缺陷,和尹南星根本就没有可能吧。

出了柏树街,我就给杜鹃打电话,得知她们还在肯德基坐着:“旭哥,我都要累死了,我们在这儿坐一天了。”

“怎么坐这么久?”我十分奇怪地问。

“我们撒谎说小郭马上就要赶飞机出国了,他父母十分舍不得,拉着不停地说话,你也知道吉林的性格,心一软,就不提走了,坐在这儿陪着俩长辈说个没完了。”杜鹃话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她的内心也是希望能多呆一会儿,给两位长辈多一点安慰。

找到车,兄弟们带着五个幽灵卫,急速赶往肯德基,到了店前,我握住小郭的手,说:“小郭,里面假扮你的,是咱们的一位兄弟,他们想让你父母开心一点儿,你明白吗?”

小郭一边哭着,一边拼命点头。

“好,你进去吧,千万注意,不要吓到你父母。”我再次嘱咐。

小郭一边点头,一边飞跑过去,我们远远在后面跟着,只见吉林在杜鹃的安排下,已经找了借口,匆匆从肯德基内出来,两位长辈也跟了出来,看着吉林匆忙跑向出租车。

这时,小郭也跑了过去,它泪流满面地冲过去,一把抱住自己的母亲。

它的母亲仍然痴痴地望着坐进出租车里的吉林,一边抹眼泪一边挥手。

“妈。”我听到小郭哽咽的呼唤。

“儿子叫我。”它的母亲扭头看着父亲,强作笑颜地说。

“嗯,我也听到了一声。”父亲也强挤出笑,说道:“这几天可能有火,耳朵有幻听了。”

“不是幻听,我听到儿子说想我们,让我们保重身体。”母亲的身体突然一振,紧接着泪如雨下:“我感觉好像是儿子抱着我一样,他给我讲他小时候的事情,说馋我做的玉米饼了。”

父亲伸手搂过妻子,我们远远地看着,小郭依偎在父母中间,一边哭着絮叨,一边将身子紧紧贴住母亲,如同婴孩一般露出幸福的神情。

看着又哭又笑的小郭,孟丽转身抓住我的胳膊,伏在我的肩膀上痛哭失声,而身后,江雪、小青,甚至连肚皮都流下了泪水。

“老公,我…………有些冷。”母亲虽然如此说,但幸福的表情却依然没变。

但小郭却突然松开了母亲。是啊,它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极寒,虽然母亲看不到它,但是母亲能感觉到它的拥抱,当然也能感觉它身体的寒冷,小郭挣脱父母的拥抱,后退两步,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过身来,猛然跑走了。

“老公,我的身边怎么忽然感觉空荡荡的。”母亲明显感觉到了儿子的离开,她忽然伸出手来,向小郭跑掉的方向抓去,父亲伸手握住她的手,说:“你这几天没休息好,身体太虚弱了,我们回去吧。”

母亲无力地点着头,将头靠在父亲的肩上,两人互相搀扶着,缓慢地向杜鹃走过去。

“我们这样,好丢人啊。”母亲喃喃地说,父亲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用力地搂紧了自己的女人。

杜鹃站在车旁,背对着夫妻二人,伸手在脸上不停地划拉着,我远远看着她的背影,知道这个女孩肯定已经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那一瞬,我突然想走过去,搂住她,轻轻地安慰她一下,然而,我身边站着的这个女孩儿,她也依偎在我的怀里,也正沉浸在无尽的哀伤之中。

“旭哥,我们…………太残忍了。”孟丽并没有抬起头,却忽然低声说道。

我点点头,是啊,我们究竟为了什么呢?竟然就付出了五个兄弟去世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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