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才是十点多钟,时间还不算太晚,马路上车来车往,汽笛声声,张甫生不敢展开天视地听术,只能以为本身的法力去感应梵音的位置,他本是法海转世,对佛经特别敏感,来到一座大厦前时,已经能清楚地听到空中飘荡着的梵音,再细细一听,断定位置就在大厦顶层。
他不敢贸然而上,先用天视地听术察看了一番楼顶的情形,只见九名身披袈裟地和尚围坐一圈,垂眉低目,呤唱着金刚经,李富绅和他的保镖待在一旁。
张甫生暗道看来这个九个和尚不简单,深知佛家九九之数,他本来准备现身阻止,但是有李富绅在一旁,自己倒不好轻举妄动了。
“阿弥陀佛,何人在此呤唱?”
一道雄浑的声音在大厦顶层弥散开来,楼顶的众人顿时一呆,咏诵的金刚经也停了下来,李富绅最先慌张起来,问道:“大师,这是怎么回事?”
这正是张甫生玩的把戏,他先飞上大厦旁的一棵大树,然后运用神通力将发出的佛家妙声送上楼顶,这样从大厦底下经过的人就听不到了。
坐在正中的一位体形略胖,慈眉祥目,披金色袈裟的老和尚缓缓将眼睛张开一条缝,不动声色地道:“施主,不用害怕”,然后宣了声佛号,平淡地问道:“不知是什么人前来扰我法坛?”
张甫生见这和尚沉稳如山,确实有些道行,收起轻视之心,也不打诳语,一字一顿地道:“金山寺原主持,法海”。
大概是他们还没想起法海是什么人,脸上一齐露出错愕之色,“法海?哪个法海?”
张甫生微微一笑,道:“难道各位没看过白娘子传奇吗?我就是那里面的顽固老和尚法海的转世”,他早已打算将身份全盘拖出,让李富绅知道这世界上的确有神明的存在,好让他的心理防线全面崩溃,说不定还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他自己去投案自收。
那老和尚嘴角浮出丝微笑,道:“六道轮回的确存在,不过转世之后,不管前生是神是妖,都不可能记得自己以前的身份,施主莫要来诳我”。
张甫生一愣,这个问题自己倒是没考虑到,情急之下,说道:“我早已经成佛,前世之事自然记得”。
老和尚大笑道:“施主越说越离谱了,佛陀降临,老衲自然会有感应,何况这周围并无五色佛光涌现,施主还是多去看点佛家传记再来骗老衲吧”,这话引得其他和尚也是一片笑声。
张甫生知道自己没考虑周全,已处于下风,也没心思再在这问题上纠缠,道:“你也别管我是不是来骗你,不过在你身边的李富绅是个沾满血腥的杀人凶手,你们要对付的那个女鬼就是被他杀害的冤魂,难道你们要助纣为虐?”
李富绅神色大变,他马上向保镖使了个眼色,暗示去找出张甫生来,然后高声回答道:“你,你胡说!”
老和尚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插嘴,回道:“阿弥陀佛,老衲是方外之人,只管收妖除鬼,李施主是不是杀了人,那自然有世俗法律决定”。
张甫生怒道:“难道你就黑白不分了吗?”
老和尚双掌合十道:“在老衲心中,佛就是白,鬼就是黑,施主若真是法海大师,当记得自己曾收过一只蜘蛛精,它可曾伤过人?大师不一样将它收了”。
张甫生记得是有这么回事,在遇到白素贞之前,他的前身法海四方云游,在西湖畔发现一个游方僧人乃蜘蛛精所化,便尾随至紫竹林,一起踏草而行,言语相探,知它本是小孤山上一只修炼了两百年的蜘蛛精,于是自己停住身形,大喝一声:“孽畜,我乃金山寺法海和尚,我要收伏你”。言罢祭起照妖镜,镜中金光四射,那孽畜变了颜色,伸出八爪,肚脐中急吐毒丝,原形毕露,自己抛出金钵,妖精被收入钵中,八条毛茸茸的腿痛苦抽搐,只那头颅还可看出人型,兀自苦苦哀求:“禅师,求你手下留情,我苦修二百余年,只求做人之乐,从未为害人间阿”。
当时自己的前身也知这妖精所言不虚,心中也略生迟疑,但当时前身性情太过固执,对那蜘蛛精怒容道:“呸!天地有它的规律,这便是‘法’,妖即是妖,贫僧替天行道,你受了罢!”言罢再不迟疑,一手推歪一处凉亭,将金钵镇于亭下,从容将凉亭扶正,口颂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想不到时过境迁,如今这事被这个老和尚拿来堵自己的嘴,他还记得那紫竹林内风生瑟瑟,雀啼蝉鸣,经过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那蜘蛛精在钵内成了什么模样。
眼前这个老和尚与自己的前身何其相似,他轻叹了一声,道:“正是因为现在的我知道当时的法海过于执着,才不想大师你也步于后尘”。
老和尚破颜一笑,道:“多谢施主关心,老衲一直独善其身,不过倒是施主须知人鬼殊途,就不要管这事了”。
张甫生知道自己已无法用言语来阻止这事,便道:“这事我自是管定了,今日我处于下风,都是因为前世之果,还望大师留下姓名,日后必定登门造访”。
老和尚笑道:“老衲的寺庙在城郊外双华山上,随时恭候大驾”。
张甫生道:“那好吧,改日再和大师斗禅”。
“大威天龙,萨婆萨哆,婆盧羯帝,般若叭嘛哄~!”
他在临走之前,念动佛咒,只见那九个和尚围坐的法坛中冒出股白烟。
“轰~!”
法坛的主心骨——香炉,被炸得四分五裂,在一片惊呼声中,张甫生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