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刚好有一班正要开往洛阳的火车,在玉生的催促下,刘一脉买了两张卧铺票后一道上了车,最后的几缕余晖送着他们启程,殊不知踏上的将是一条不归之途。
在车上,玉生用刘一脉的大哥大给方博打了个电话,告知事情大致的来龙去脉,这着实让他措手不及,万万没想到一向听话的儿子会来个先斩后奏,可如今生米已经在煮成熟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向柳燕解释清楚,另外就是嘱咐玉生诸事千万小心。
放下了大哥大,玉生又急不可耐地向刘一脉打听了起来,可他总是摇头,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等吃完了火车上糟糕的饭食,天也就完全黑下来了,乘客也陆陆续续地躺了休息了,一下子车厢里安静了许多。
玉生望着已经变成了一面镜子的车窗,倒出他那看着依然陌生的模样——长发飘飘,显得有些错位,像是一个古人坐上了火车。
然后他又想起了平日里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吃完饭后坐在书房里看着书,而现在却坐在一辆从一个古都开往另一个古都的火车上,或许还要再去另外一个古都,他心里默默地盘算着。
“差不多也该睡了。”刘一脉打着哈欠,“你要睡上铺还是下铺?”
“你选吧。”玉生摆摆手道。
“那我睡上铺咯。”说着一脉便爬了上去,盖好被子,才过了一会就传来他的呼噜声。
火车摇晃着,像个摇篮,摇着这一车的男女老少,这许多彼此陌生的人,如同千万条不同轨迹的河流,在此暂且汇聚到一块。
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玉生感觉自己在往下沉,像是要沉入那无底的深渊,忽然他两脚碰到了冰冷而又坚硬的地面,刘一脉的声音响了起来,“到了,我们到了!”
亮起了一道光,可随即就被黑暗吞食掉。“我们开始砸吧。”刘一脉又说道,可玉生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哐哐哐,一阵此起彼伏的金属撞击声,过了许久,砸出个洞来,从下面透上来些光亮,还伴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突然一只怪手伸了出来,一下子把玉生拽了下去。
玉生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是被写满了各种字句的上铺底面,是以前的乘客留下来的,“原来是做噩梦了。”他爬坐了起来,被子跟着滑落到地上去,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的梦境。
这车厢密封着,空气似乎有些不足,玉生深吸几口气,“嗯?什么味道?”空气中好像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是不是有人喷了香水了?”他猜测着,头侧着仰了起来,眼睛往上瞟,看到刘一脉依然睡得死沉,周围的人也都如此,“诶,怎么这么安静?”
玉生四下环顾,的确有些奇怪,车厢里几十号人,可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记得刚躺下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吵得他难以入睡,还有不知停歇的小孩的哭闹声,可这会通通消失了,连刘一脉也是悄无声息的。
“还是先上个厕所吧。”玉生自言自语道,他觉得有些尿急,披上衣服准备站起来,他先是伸脚去够鞋子,突然心里一个咯噔——鞋子不见了?
他脑海里瞬间出现了那三只发光的蝴蝶,萦绕不去。可等他把头倒下去才发现。原来鞋子只是滑到另外一边去了,他只能踮着脚走过去把鞋给穿上,然后扶着两边往车厢一头的厕所走了过去。
车厢摇晃得很,他又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走得也就慢吞吞的,等他伸手去推厕所的门,刚要走进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一些动静——隔壁车厢里有人在走动。
玉生下意识地把头转过去,那边是坐铺车厢,中间隔着一扇锁了的门,这样一来坐铺的就没办法混到卧铺这边来。他趴在门上的玻璃窗一瞧,奇怪的画面映入他的眼帘。
只见一个戴着帽子的人站在那里,低着头,看不清面目,他手里不知拿着个什么东西,突然抓起一个乘客的头发,然后把手里的东西压在他额头上,奇怪的是那乘客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凭他如此摆布。
过了一会,那人便松开了手,他刚抓住的那乘客随之滑到在地,紧接着那人又抓起了另外一个乘客,重复着刚才的举动。
玉生呆如木鸡,愣愣地看着那人一连对着好几个乘客做出那怪异的举动,在他的身后躺倒了一片人,就像堆着一堆尸体。
他揉了揉太阳穴,又捏了捏鼻梁,“我该不会还在做梦吧?”他看着车厢摇晃着,一切都被摇晃得不那么真实,可唯独那人却显得异常的真实,正一步步地由远及近,朝这边慢慢走过来,似乎都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了,轻若微风,却不容置疑。
那人并没有注意到玉生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这时玉生回头看了看熟睡的众人,回想起刚才闻到的若有若无的香味,此时已经顾不上尿急的事了,赶紧掉头低着身子往后退,随便找了个铺位坐下,然后趴在那上下铺之间的梯子间假装睡着了。
“咔嚓”一声,两节车厢中间的连通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