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国国王看到易卜拉欣的婆姨萨热天仙一般,便抢去为妻。后来国王在梦里得知萨热来历并不寻常,便把萨热送还给易卜拉欣,还赠送给易卜拉欣许多礼物和一个女奴叫哈吉尔。当时萨热没有生子,后来哈吉尔生下一个男孩,取名伊斯玛仪。
萨热嫉妒哈吉尔母子,逼使易卜拉欣把他们送到没有人烟的荒凉山谷,就是天房的所在地。
不久,哈吉尔母子二人因粮水断绝,便四处找水。她在萨法山和麦尔卧山两山之间来回奔跑,等她跑了七趟回到伊斯玛仪身边时,发现伊斯玛仪因饥渴哭泣双脚用力踹地,踹着踹着,忽然一股清泉从地下喷涌而出,据说这口泉就是现在天房附近的“泽木泽木”泉。
哈吉尔母子获水得救,就在这里定居下来。
几十年后伊斯玛仪长大成人,易卜拉欣来看望儿子,受到了哈吉尔的热情款待。当易卜拉欣下马时,哈吉尔给他搬来一块石头,石头上留下了易卜拉欣深深的脚印。
当伊斯玛仪三十岁时,易卜拉欣奉安拉之命再次来到麦加,和儿子一起修建“克尔白”。
在安拉的旨意下他们找到了阿丹修建“克尔白”的原址,发现了原址地基,父亲垒墙,儿子递石头,当房子增高,石头递不上去时,他们就拿来当年易卜拉欣留下脚印的石头垫脚,才把“克尔白”砌成。
当“克尔白”还差一块石头就可以合拢竣工时,伊斯玛仪抱来一块石头准备填上,这时只觉眼前一黑,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飞来一块石头砌在墙角上,只见这块石头呈椭圆型,黑里透红,带有黄红色斑纹。
这是一块天外飞来的巨大陨石,陨落时光芒四射,把黑夜照亮。
“克尔白”建成后,易卜拉欣告别儿子返回埃及,儿子伊斯玛仪造就成父亲的秉性,他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为一名出色的宗教倡导者。
纳耀庭和船舱里的人都听得聚精会神,轮船又猛烈地颠簸了几下,有人又呕吐了,但大多数人坚持着不再呻吟。全屋子的人都说苏莱曼讲得真好,以前也听老人讲过,但觉得没有他讲得动听。
苏莱曼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往下讲。
“克尔白”原来高七米,没有屋顶,年轻的先知穆罕默德修建“克尔白”时,从地穴里爬出一条巨大的蟒蛇,盘绕在“克尔白”的墙头上,谁也不敢靠前。几天后一只巨鹰叼走蟒蛇,于是人们得到启示,是真主旨意按原样修复“克尔白”。在穆罕默德的参与下,“克尔白”高度增加了一倍,加上了屋顶,房子里矗起了六根大柱,分成两排。先知穆罕默德把玄石放到了东南角,得到了当地各部落的支持,为后来传播伊斯兰教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轮船摇晃得更厉害了,故事讲不下去了。
床上的人被晃动,好像同船一起被抛向天空,忽而又从天空高处跌落到地上。人失去了重力,心脏悬空了,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由于失重。人们感到恶心、头晕目眩,全身的血液好像在倒流一样。胃里像吃了烈性药,拧绳似的,揪心地疼痛,贲门紧紧收缩,把胃液全部喷吐出来。全屋子的人谁也顾不上谁,只是哇哇地向外呕吐。
苏莱曼一边用毛巾擦着父亲的呕吐物,一边自己也跪到舱门口大口大口地呕吐。
天渐渐黑下来,风越刮越大,海浪铺天盖地撞击着船舷,使船左摇右摆得更厉害。
到深夜又刮起了飓风。人们不敢出舱门观看,只觉得天摇地动,天旋地转,飓风把海水卷起,卷向几百米高的高空,与天上的暴雨汇集,再重重地抛撒下来。倾盆大雨如洪水猛兽打落在甲板上,如擂鼓一般,轮船上不知什么东西随风倒塌,雷鸣声、风吼声、浪打声、擂鼓声、倒塌声、铁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好像天塌地裂。船上所有的人在恐惧中蜷缩在自己的床角,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猛然间,“轰隆!”一响,又一下更加猛烈的撞击声从天而降,好像是一座巨大的山体坍塌下来的声音,铁床一下翻倒在一边。同时,这突如其来的翻倒把床上的人也摔了下来。当他们还不知所措的时候,床又翻倒向另一边,那边床上的人也被翻倒下来。苏莱曼从上铺重重地摔下来,头硬硬磕在床边上,顿时两眼冒金花。他不顾自己的疼痛,先抱住父亲,保护住他不让摔下来。屋里的桌椅翻倒,盆碗用具全部滚落到四处,此时人们觉得好像在经历一场大地震。在强大的轰鸣声中,铁床依然来回翻动。
“安拉乎!安拉乎!”掉在地上的人滚动着,呼喊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恐万分,总觉得天旋地转。大家感觉到好像“顿亚”毁灭,末日来临,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
有人提议:“我们一起快念‘清真言’!”大家一起念:
“俩一俩哈,银兰拉呼,穆罕默德,热苏龙拉西。”……一遍又一遍地念,一声比一声高地念。
于是一股洪亮而悲壮的诵经声从船舱内传出,一个舱变成了几个舱,几个舱变成整条船,凡是船上的回回穆民都懂得念“清真言”的意义所在。大家面对死神,发扬“舍希德”精神,毫不畏惧,视死如归,同声念“清真言”。
这念声顺着云雾,飘过天空,飘到天际,声浪冲击着苍穹,发出雷鸣般的回声。
这念声顺着海风,吹过甲板,吹向大海,声浪撞击着海浪,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
这念声顺着海面,冲向海里,冲击海底,声浪碰撞着礁石,发出轰隆轰隆的撞击声。
这念声气势磅礴地在天地间回荡,这气势是回回民族的刚气、骨气、正气和勇气。
这念声荡气回肠,惊天地,泣鬼神,让轮船上的水兵和旅客为之震惊、感动。
飓风刮了几天几夜,轮船随同海浪来回颠簸了几天几夜。每个房间里,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人们,都相互抱成团,蜷缩在一个角落里,任凭风吹浪打。
事后才得知,由于台风的袭击,“万宁号”轮船在狂风暴雨中驶进一片岛屿避难,由于船失去控制,船体突然触礁,撞击得很历害,差一点倾翻、沉没。
不幸中的万幸,船大幅度摇晃了几天后,最终没有翻,而是慢慢停了下来,给船上的人提供了一次生存的机会。
台风过后,大风继续刮了整整七天七夜,天昏地暗,水天一色。巨大的海浪吞没了眼前的礁石,转眼间礁石上的水又哗哗流下来,露出巨石,海浪不知疲倦地重复着一个动作,冲刷着礁石哗哗作响。“万宁号”轮船,真正成了一片枯叶,孤苦伶仃,被海浪任意戏弄着,或抛上浪尖,或落入浪谷,无奈地经受着飓风的煎熬。
几天后,风终于停了下来,大海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万宁号”轮船经受了巨大的撞击,船体被礁石撞了一个两米大的深坑,幸好船没有被撞破、撞翻,只是船上的桅杆折断、水管断裂、淡水紧张,底舱灌进了半舱水,很多设施被损坏。据船长讲,需要停留一段时间,等救援船修理。
船上由于食品短缺,淡水不足,每人每天只能定量使用维持一个人最低生存所需的水和食品。
多少天来,船上的人们“呕心沥血”,胆汁也吐干了,肠胃已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饥饿。船上死一般的沉静,每个人就像得了一场大病,面黄肌瘦,精神萎靡不振,抱着肚子,长吁短叹,零乱的头发也顾不上梳理,走起路来一摇三晃,连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也都支持不住了。
还是苏莱曼有心机,他感觉身体稍微好一点时,就组织船上身体好的穆斯林起来自救,他们帮助厨房烧了稀饭和姜汤,挨门逐户送到每个穆斯林床前,让穆斯林们备受感动。
英国船长带领医生和船员,逐个慰问了穆斯林,他送来了药品和水果,叮嘱大家注意休息,尽快恢复健康。
纳耀庭身体极度虚弱,瘫软在床上,他想下床站起来走走,可是腿软得不听使唤。
苏莱曼打来热水,给他洗手、洗脸、洗腿、洗脚,还用勺子一口一口地给他喂稀饭。
“儿啊,这次要是没有你,我怕是熬不过来了。”纳耀庭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爹!不知咋的,头次坐船的人都会这样。有我在,不会有啥事的。”
“我的包袱里有一包……”
苏莱曼知道他要说什么,便挡住话头说:“爹!你不用说了,三娃子早就给我安顿了,我会照你的口唤去做的。你放心,没啥事,再有几天船就到了,你要坚持住。”苏莱曼安慰着父亲,害怕他胡思乱想。
“三娃子真是个有心机的娃娃,他连这点都想到了,唉!真主襄助我临了得了两个可心的儿子,知冷知热。缘分啊!这都是真主前世所定。”纳耀庭不住地感叹,沉浸在一种幸福之中。
“爹!这都是你修来的福。我这次收益大得很,不但有了爹能心疼我,而且有了精神支柱。以前我没有什么依靠,只是想,走到哪里算哪里,没个奔头。现在有你相助,我决心大得很,一定要好好念经、深造,成为‘阿林’。”
“好,好,我的儿,你有这个乜帖,爹支持你,你一定能成功。”
纳耀庭和苏莱曼像亲父子一样相互鼓励着,旁边不知道底细的人都认为他们就是亲生父子。
可能是精神作用,经过父子俩人的交谈,让纳耀庭精神振奋。他在苏莱曼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跨出舱门,走到甲板上。
海面上风平浪静,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台风一样,天空湛蓝,海水碧绿,水花拍打着礁石。这时才看清楚,远处一个个礁堡像倒扣在海面上的大馒头,绿色的海藻覆盖在礁石上,引来了成千上万只海鸥在礁石上盘旋、觅食、歇息。
雨后的空气,有股海水的腥气味。
暴风骤雨过后,船上的穆斯林经过几天的调养,慢慢地恢复着体力。甲板上人逐渐多了起来,开始活动,他们重新呼吸着海上湿润的带腥味的空气,都有一种枯木逢春的感觉。
“安色俩目尔来库目。”
“吾尔来库目色俩目。”
好像久别重逢的难友,穆斯林用自己特殊的方式相互问候着,笑容又重新挂到了他们的脸上。
突然,又一噩耗传来,最低舱有三个穆斯林因舱底进水,本来被晕船折磨得死去活来,加上冰冷的海水浸泡,几次昏死溺水,已奄奄一息。
当看到从低舱抬出来的病人,其中有一个年纪四十开外的人已口吐白沫,鼻孔出血,还没来得及抢救,已气绝身亡。还有两个年纪稍大一些的,被抬到急救室抢救。
晚霞退去,黑暗即将降临的时刻,全体穆斯林礼毕九拜“虎夫坦”的“乃玛孜”,在庄严肃穆的气氛里,“朵斯提”们给亡人洗埋体、穿“卡凡”、站“者那则”、送埋体,依然是水葬。
又过了几天,被抬进急救室的一名年长者,经抢救无效,不治身亡,也被水葬,沉尸大海。
千百年来,回回穆民们经历了无数次磨难,千锤百炼,磨炼出一种坚不可摧的忍受能力。他们面对苦难,认为是对意志的磨炼;面对打击,认为是对自己的考验;面对死亡泰然处之,认为是真主的口唤。他们的人生哲学就是“信前定,信后世”。
信前定,《古兰经》说:“不得真主的许可,任何人都不会死亡;真主注定各人的寿限。”也就是说每个人的寿数真主已安排好了,人不必贪生怕死,死期不到,哪怕枪林弹雨,也不会死;死期一到你一天都活不过去,可能一不小心摔倒就死了。
伊斯兰教要求穆斯林对于死亡不要恐惧,要处之泰然,因为死期不会因你恐惧而退后,也不会因你大意而提前。
信后世,根据教义,人死后还要复生,还要接受来日的审判,“善人们必在恩泽中,恶人们必在烈火中”。
《古兰经》还说:“你们都只归于他,真主的诺言是真实的。他确已创造了万物,而且必加以再造,以便他秉公地报酬信道而且行善者。不信道者,将因自己的不信道而饮沸水,并受痛苦的刑罚。”
对于穆斯林来说,今世生活是一场考验,在“阿黑热提”,每一个人将会看到考验的结果。对于每个人来说,人生只是旅途,今世“顿亚”是短暂的,今世是后世的种植园,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存在半点侥幸,人们最终要回归到真主那里,但最终的结局是永久的乐园,还是受刑的火狱,把握好今世是关键。在今世坚定信仰,力行善功者将得到真主许诺的美好归宿,在今世对真主的教诲置若罔闻,远离正道者在“阿黑热提”,真主警告的刑罚必定降临。
安拉乎,艾克拜尔!
安拉乎,艾克拜尔!
安拉乎,艾克拜尔!
安拉乎,艾克拜尔!
邦克声又重新响起,经历了肝肠寸断的穆民们又重新集结在甲板上,面向麦加,面向“克尔白”礼拜。
海风吹拂着他们瘦弱的身体,和疲惫不堪的脸庞。
他们站起、跪下,用他们一颗虔诚的心,补回台风中撇下的“乃玛孜”。
他们五指合拢,双手捧起,向真主求助,希望能平安顺利地到达圣地麦加。
他们朝向西方,一颗永不言败的心,一直追逐着人生的理想。
千百只海鸥,展开矫健的翅膀,带着穆斯林的美好的希望,跨洋过海,飞向远方。
吉达港
飓风过后,海面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平静,轮船上的穆斯林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停靠在荒岛边的“万宁号”轮船受到了严重的破坏,需要一定的时间维护、修理。船上的淡水和食物越来越匮乏,每人每天定量供给,只能喝,不能洗。
从船长和水兵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比谁都更焦急。
经历了暴风雨洗礼过的穆斯林,在船上医生的精心护理和厨房厨师对病人合理的善食调配下,大部分病人很快恢复了体力。通过大家的互相照顾、互相帮助,年老者和身体虚弱者的情况也逐渐好转。
早晨,在阳光的折射下,远处荒岛上的礁石变换着不同颜色,一会儿紫红,一会儿青绿。近处礁盘上,海星、海胆、螃蟹之类的小动物偷偷从石缝爬出来晒太阳,成群的海鸥飞来飞去,在礁石上觅食。轮船在这里停留时间长了,海鸥也已经习惯了船上的人群,它们叼食着甲板上残留的食物,不时地飞到人的肩头与人嬉戏。
纳耀庭在苏莱曼的精心照料下,病情基本痊愈。今天天气特别好,他和苏莱曼一起坐在甲板上诵读《古兰经》。
苏莱曼因船晃动得厉害,有好些天没读《古兰经》了,他一边陪着纳耀庭吹海风,一边诵读经文。读了一会,有几个“乌里玛”也过来跟着诵读,后来围了一圈人,都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由于穆斯林都来自不同的地方,乡俗不一样,方言不一样,读起经来也就声调不一样,速度也不一样,高一声,低一声,实在不好听。
苏莱曼耐心给大家讲解,他说:“阿拉伯国家对诵经者要求非常严格,专职诵经者还需要学习、培训、考取文凭。诵经首先要对经文非常熟悉了解,领会其精神,诵读时语调要符合经文内容,有抑、扬、顿、挫之分,使听经的人能听清楚所读的内容究竟是命令、是禁止、是许诺,还是警告。穆罕默德说:‘你们用阿拉伯韵腔声调朗读为好。’他还说:‘《古兰经》是以忧愁的情感降示下来的,你们读它时,要显出忧愁泣貌。’还说:‘你们念《古兰经》时要哭,如果不能哭,你们也要做出哭泣状。读《古兰经》时,念者、听者在念到动感情的地方,都应该做出不同的情感反映和表示。’”苏莱曼说完作了个示范,读了一段《古兰经》让大家听。
经过几次训练,大家诵读得有声有色,声调也比较整齐,这一来调动了大家诵读《古兰经》的积极性,参与的人越来越多。纳耀庭也跟着大家诵读。从那以后,每天早上晨礼后,诵读《古兰经》成了雷打不动的学习时间,大家自觉自愿地遵守。
新疆穆斯林由于受当地维族语言的影响,诵读《古兰经》别有一番风味,像维族人唱歌一样动听,他们常常被邀请诵经给大家听。
船已经停留了二十多天了,在赤道附近,烈日当头,四十多度的高温,单调寂寞,酷热难熬。
船舱里像铁罐子一样,闷热潮湿,密不透风,多待上一会,就会大汗淋漓,头昏脑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