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光落下,现出三道身影。
江斐迅速打量了一番来人:为首的是一名青衫老者,面容清矍,身材中等,却给人一种异常高大的错觉,江斐知道,这是人道修士,修为达到了极高的境界,浩然之气无比充盈的表现;老者左手边是一壮汉,身高九尺有余,头戴紫金盔,身着紫金甲,右手持着一柄巨斧,只是站在那里,一股洪荒巨兽般的凶厉气息便扑面而来;右手边是一黑衣女子,修眉俊目,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三人也打量了江斐一番,见他上前,为首的老者道:“老夫东州太守孙霆空,敢问这位道友如何称呼?”
“原来是孙太守,失敬了。晚辈丹元派江斐。不知这两位是……”
“江道友,这位是万象宗宗主周斓。”孙太守向黑衣女子比了比,介绍道。
万象宗乃是天星帝国五大宗门之一,也是五派中唯一一个落户于城市之中的。这万象宗便是以神通法术变化无穷而闻名,难怪会使江斐产生捉摸不定的感觉。
“这位是本州守将,李猛将军。”孙太守又介绍那壮汉道。
江斐与二人一一见礼后,孙太守便问了问兽潮的具体情况,江斐当下将情形大致说了一番。末了又提起昨日所见修路之事,却见先前没有多大反应的几人均脸色大变。
江斐忙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这东海城内,道路均是当初那位定国公司马天星运大法力以特殊材料铺制而成。这满城的错综复杂的道路,其实便是护城大阵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自建成之日起,便从未改动过,也绝不会轻易损坏!那些“修路”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已经显而易见了。
“江道友,你且随我等回城吧,这些妖物与凶兽只是暂时退去,应该还会攻来的。李将军,此地便劳烦你了,虽说将军手下精锐即将赶到,不过也要赶快安排重兵驻扎于此方可。到时便令你的副将回去调兵吧。”说罢便与周斓、江斐一道向城中赶去,留下李猛在此等候军队的到来。
江斐与二人一道回到城中,便告辞,回客栈去了。
“我说你不是杀上瘾了吧?怎么还回客栈?那孙太守可是说了,妖兽只是暂时退了。”见江斐只是回到客栈,宋汀雁奇道。
江斐坐在客房中的椅子上,门窗紧闭,日光透过窗纸,洒在宋汀雁“身上”,将后者映衬得晶莹剔透。
“小天磨,想不到你这么快便从一个普通的魂体,修炼到纯粹之境,如今你的灵体已经可以影响到现实世界,也便是说,你已经可以不依附于我的紫府了。接下来,你真的要好好修炼一下性功了,至少要初有所成,如此才能化形,并最终修成类似阳神之体的状态。”
“可是我不想修炼性功啊,到时候也跟你一样,变得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永远一副淡然的样子。到了高深境界,证得‘无为法’,行事不沾因果,但这种时刻处于‘空’的状态真的好吗?总感觉怪怪的……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不趁现在走掉?”
“其实我觉得所谓‘无为’只是一种能力罢了,证‘无为’的过程也只是将一些不相干的东西去掉,明本心罢了。‘无为’便可以不为表层的念头所左右,可以不为深层的情绪所左右,可以不受身体与心理上后天所形成的一些固有模式所左右。但终究只是一种能力罢了,你可以不处在任何自己已经形成的思维或行为模式之中,也可以令自己处于其中一种模式之中,只要能够随时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便可。当然,修为高深者,也可处于所谓‘涅槃’的状态之中。但也只是‘可以’罢了,而不是‘必须’。”江斐并未回答为何要留在此处,而是与宋汀雁论起道来。
“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骗子,如果你在我那个世界,绝对是众人膜拜的对象啊,保不齐会有好多名人争着抢着拜你为师或者干……那个……义父呢!话说回来,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诓我?”宋汀雁将自己弄得浑圆,正中心的光点一分为五,最上面两个光点化为线状,略向下弯曲,光芒较暗;中间两团光点呈梭形,内有一点较暗,均偏向一侧,而外围很亮;最下面也呈线状,上弯,颜色略暗。
“妙啊,你这笑脸学的倒很是写意啊,不过为何看起来这般怪异呢?”
“是不是感觉很猥琐?这是我所在的世界一个世纪以前流行的东西,作为一名国学大师与资深历史学家,这些古代的东西我了解的可不少。据说这个表情叫作‘滑稽’,还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呢,不过我总觉这个名称得不大贴切。”宋汀雁仍保持着之前的状态不变,说道。
江斐不再理她,接着道:“你当初背予我的《南华经》中有这样一段:‘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后面惠子问他为何不哭,反而鼓盆而歌,庄子道:‘是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由此可见,像庄子这等得道之人,平时也只是处于某种惯有的思维与行为模式中罢了,与常人不同的是,有了‘无为’的能力,可以任意切换到其他的思考模式。他后面的话,只是另一种思维模式下的想法罢了。因此,所谓‘无为’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对吧?海带?”说罢拨弄了一下已经听傻了的五色藻“海带”,然而后者并没有什么反应。
“那你现在呢?能不能做到‘无为’?”
“我记得你说过一个词,用到现在的场景很合适。”
“哦?什么词?”宋汀雁实在是想不出自己之前说的什么词能够用在此处。
“人艰不拆……”
“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弄得江斐二人都愣住了,不由得望向了海带的方向:只见海带的叶片剧烈抖动着,此时已经将缭绕其上的水汽全部震散了,其中两条叶片用力地敲打着灵植盆。
不等江斐开口询问,海带便继续笑道:“那个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受不了了……哈哈……”
“这个……这位的反应是不是稍慢了些?”因为坚持不住,早已从“笑脸”状态恢复到常态的宋汀雁小心翼翼地道。
“这个嘛,应该是我们之前谈论关于‘无为’的问题,已经超出了它的理解范畴了吧?一时没反应过来,可以理解,毕竟藻类是没有脑子的……”
“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为什么不直接走掉?”见小海带叶片都耷拉着,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宋汀雁忙岔开话题。
“这很简单,从孙太守等人的反应来看,他们显然之前并不知道奸细是通过破坏道路来使大阵失效的,而且说不定这阵法还有其他的关键点也被破坏了,因此要严加排查奸细,毕竟如此巨大的城市,要想迅速离开,也并非那么容易的。而这东海城如此巨大,绝对不是一两天便能搜查好的,恐怕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们都要留在东海城了。”
江斐的猜测没有错,很快,太守孙霆空的声音便经由城中无数的阵法,传遍了全城。所幸奸细破坏的只是护城大阵,传音阵法并未被破坏掉。孙霆空只是交代了一下,让普通民众不要靠近海岸,随即又发起征召,号召城中修士参战,承诺了许多好处。只是不知会有多少人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