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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要不要去酒吧里坐坐,我知道附近有家很不错的。”

“不要,明天还要上课。”

汽车突然熄火,李剡阳握着方向盘,“若愚,你是不是对我哪里不满意?”

“你很好,干吗这么问?”

“可我觉得你很冷淡啊。”

“莫名其妙。”难道要抱在一起才叫热情万丈。

“那就证明给我看。”他很认真地说。

男人有时候比女人还难缠,若愚只好闭着眼睛在他的脸上轻吻了一下。

没想到他变本加厉,忽然一下子抱住她,进攻她的嘴。

“啊!”若愚尖叫一声,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同时飞快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站在外面。

“我们是恋人哎,连接吻这么点事都不可以吗?”他瘫着肩膀问。

若愚静默了几秒,头也不回地沿着街道走去。有几盏路灯忽明忽暗,飞蛾奋不顾身地向它扑去,当她听见李剡阳的汽车引擎声远去,停下来片刻后,继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推开家门,父亲正在客厅里看着电视。

“老爸。”她打着招呼。

张老爹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回来啦,刚才夏江打电话来,让你回来后给他个电话。”

“好,我去打。”她把外套挂到门后的衣架上,唧咕着:“我又不会丢掉。”正说着,电话响了。她看着老爸,老爸看着她。

“一定是夏江,接啊。”张老爹说完,继续看他的肥皂剧。

若愚拿个夹子把头发固定好,单手拎起听筒,“喂?我到家了,没死,好,再见。”

张老爹回过头看着她,像看什么怪物似的,“你这么着急挂他电话干吗?”

“我要洗澡啊,我累死了!”她叫着。

“夏江一晚上打了七个电话来。”

“知道了,还他的钱嘛!”她没心没肺地说完,走进浴室倒插上门。

老爸在身后骂道:“死丫头。”

洗完澡,她趴在床上,头发湿湿的,还不能睡觉,会偏头痛。又无聊,于是只好拿起电话,拨了个耳熟能详的号码,不出意料地没响三下那头就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干吗,想我啦?”

她开始拨弄着床上的枕头。

“他就想和我接吻。”

“嗯!”

“我不肯,我这么做对吗?”

“嗯?”这回,声音变成了扬调:“什么对不对?”

“我什么便宜也没让他占,却得了他那么多的好处,我这不是坏女人的做法吗?”

“他给了你多少好处?”夏江反问。

若愚开始想象他的表情,他一定是趴在床上的,一边讲电话一边用手拨头发,现在翻身了,仰面躺着,看着天花板。

“他接送我,还买礼物让我送给他爸妈讨好他们。”

“那是他的问题,爱情又不是等价交换。”

“说得容易,你要是对一个女人付出了这么多,会没想过从她那里捞点什么回来?”若愚嗤之以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风流韵事吗?”

那边沉默了片刻,“你说得对。”他讲,“可是我没想过从你这里得到什么,难道我没有对你付出过?”

他的口气轻描淡写,那样的漫不经心,云淡风轻。若愚一时无言以对,“是啊,你为什么要对我付出这么多。”她想问,可还是没问出口,也许只是习惯,就像他习惯了远不如他手艺的便当一样自然。

“说话。”他命令道,“你打的是我的手机,而且是特别服务,小姐!很贵的。”

“没什么,明天见。”她很温柔地说,然后挂断了线。

“明天见。”夏江也收了线,把手机放回床头,好像是习惯一样地骂了一句:“傻妞儿!”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男人都是想要捞点本回来的精明生意人吗?

他枕着手臂自言自语地问着,然后苦笑一下,“那我未免也太亏了,照我这么做生意,本都要赔光了。”

多想无益,睡觉!

她只不过在头一天晚上拒绝了男朋友的接吻,却不知道第二天会有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站在面前礼貌地对她说着以下的话——

“不管你答应不答应,剡阳现在是选择和我在一起了。没错,我们昨天整晚在一起,也发生了你能够想象到的某些事,我之所以这么快就来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们不能再这么纠缠不清,那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尽管是下课时间,教室里还是有好多人在看着这一幕,若愚从座位上站起来,她面前的这个女子没有她漂亮,这么说来大概自己还真的有着什么东西可以吸引男人。若愚吹开了眼睛上的刘海,“我知道了。”这句话很平静地从她嘴里说出来。

女生有些惊讶,但是很快恢复如初,“我就知道你不是真的爱他,不然怎么可能答应得这么干脆。”她说。

“你又有多爱他?”若愚反问,“现在这个年纪还爱得惊天动地不顾一切,你觉得现实吗。”

“我相信爱。”那女生说,而且理直气壮。

若愚想笑,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拿出桌肚里的便当盒,尽管还不到三点钟,她想去找夏江。刚迈出教室门口,李剡阳高大的身躯挡在了面前。

“若愚。”

于是她准备拿出三分钟的时间来听他解释,还做出了洗耳恭听的表情。

他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这是我的问题。”若愚说,顺便看了看那些好奇的同学,“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不,”李剡阳摇头,“你很完美,但不是对我。”他低头看见了她手上的便当盒子,笑了笑,“又是送去给夏江的?真可惜我没有吃过你做的饭……”他还想说什么可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推了她一下,“去吧。”

若愚走出了他的视线,然后他们就这么平静地分开了。

“就这样?不会吧?”美静睁大眼睛说道。

“就是这么简单。”若愚耸耸肩。

“Shit。”美静甩手走远,“这么一个金龟婿,说不要就不要了。”

若愚看着夏江平视前方的眼神,踢踢他的腿,“你怎么不说话,我失恋了。”

他斜过来一个白眼,“你若失恋,母鸡会和牛打架。”

时间还早,舞蹈馆里没有一个队员,美静又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俩。

若愚往下坐了一级台阶,可以和他对视。

“有些事,一定要摊开了说。”她垂着眼睛,声音轻轻的,“你知道为什么李剡阳要跟我分手?”仿佛知道他不会选择主动回答一样,她继续自说自话:“因为他觉得,我宁愿给你送便当也不肯去见他的父母……”

“就是说我们的关系是导致你们分手的惟一原因吧。”

若愚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一针见血,诧异地转过脸去看他。

“这是迟早的事情。”他直视着前方,两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却在弯曲,“你觉得应该怎么样,公开决裂?这么做是不是比较有效果?”

他这么说的时候,转过脸来,眼里也未有一丝笑意,认真的神色间有种隐约的黯淡,若愚到口的话再度咽了回去,她怎么能说,她在无意识间都把那些男子与他作了比较,然后发现自己还是认同夏江特有的处世方式,就连昨日李剡阳凑上来的唇,都让她在片刻间不假思索地幻想起夏江侧脸的轮廓。那情景如此真实,与照耀着大地的阳光一样真实,可是谁又能抓得住阳光,期盼它在指缝间长留?尽管你去拥抱他,热吻他,他却除了怀中炽热的温度,什么也不给你留下。

有时候近在咫尺的东西,却也似远在天边般无法触摸。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们各自交往,这样就不会有人再怀疑了。”

夏江深邃的眼睛盯着她,过了一会儿,“好吧。”两个字吐出他的双唇。

若愚迅速地低下了头,她的心里有一丝轻微的痛楚,那个包着蓝色碎花布的便当,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他手中了,这意味着很多的告别,他们不会再背靠着背在树下听音乐,不会再放肆地在溜冰城里宣泄着精力,不会勾肩搭背地过街穿巷,至少在学校里不会。她知道自己是下定了决心要对过去做一个告别,而他,不得而知。

“交换一个告别吻吧。”她故作轻松地说。调皮的笑容就和往常一样浮上了形状娇好的嘴角。

夏江轻缓地眨了一下眼,那表示同意,然后,他扬起了眉,嘴角和眉毛一起扬了起来。

若愚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那些不自觉跳进她脑子里的幻想马上就要变成真实的了,她在暗地里深呼吸了一下,不管是平静的暴风雨,还是淡雅的细水长流她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在双唇接触前她第一次仔细地去看他的眼睛,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黑,七分锐利,三分温柔……她赶紧闭上了眼,阻止这个可能长驻记忆里的片段继续进攻脑海,然后匆促地将唇印了上去。轻微的电流流过,只有一片柔软的触感其余都不得而知,轻轻一碰就立即松开,她不给彼此反应的机会,站起来跑了出去。

双唇间有一点微热,她相信那是他吻的温度。

她靠在图书馆的墙上,抬头看着蓝蓝的天,因为奔跑而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缓下来。眼前又仿佛看见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锐利中带着温柔,好像即使全世界都压下来,他也能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从第一次他对蹲在自己脚边的她说“如果不开心的话,肚子会饿。”开始,记忆像打开了闸门的流水,从十几年的友情、亲情,到一个吻结束一切。是谁曾经说,失去,是为了得到更好的。殊不知有些东西,是生命无法承受的温柔。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她该死的竟然生平第一次失眠。以前哪怕是睡帐篷,她也照样睡得天昏地暗两耳不闻窗外事,如今在舒服柔软的大床上,竟翻来覆去一晚上瞪着大眼到天亮闹钟响。

然后她含着牙刷一边刷牙一边去厨房准备给夏江的便当,在把平底锅架上去的下一秒忽然想到——她可以不用再准备这么麻烦的东西了。

想了想,她把平底锅撤了下来,撕开一包泡面扔进锅里。

不用给他做饭,起码可以多睡半个钟头,就算不睡,也可以安稳地吃顿像样的早餐。

听着音乐吃完了泡面,换好衣服走出家门,离上学时间还早得很,她可以不用挤人多得要死的沙丁鱼公车,因为现在还不到上班的高峰期。她还可以捡靠窗的位子坐下来,把mp3的耳机塞进耳朵里看着窗外,她发现其实这城市也是很美丽的。

好吧,从今天开始,要过全新的生活。

然而她越是这样想,事情就越发地出乎意料。当若愚到学校里时,认识她的人在与她擦肩而过时,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男朋友被抢又不是第一次了,若愚理直气壮地走进教室里,放好书包,拿出书开始温习。

有个经过她身边的女孩碰掉了她放在桌角的书,一贯以趾高气昂著称的该女立即弯腰,嘴里冒出一连串若愚莫名其妙的句子诸如什么“对不起”啦,“我帮你捡”啦,“别生气”啦。这些句子拆开来她都懂,就是从那女孩嘴里说出来她就不懂了。

无独有偶,另一个以自己穿名牌瞧不起不穿名牌的人而出名的女孩,在将果汁放到桌子上时,溅出几滴来沾到了若愚那涂鸦的笔记本上,若愚还没拿出纸巾来擦,她已掏出那名贵的什么什么法国香水纸,毫不犹豫地就让它牺牲在区区几滴果汁上面,嘴里还冒出一句法文,是什么意思若愚想破了头也不知道,可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多半是什么虔诚的道歉。

全校的人都发疯了还是怎么的?

她中午去餐厅里买午餐,眼看最后一份酱拆牛肉就要被排在前面的男生买走,一时心急诅咒了两声,那男生回过头来看见了她,立刻就退掉了那份牛肉,灰溜溜地端着几道素菜逃走。

端着午饭找座位时,发现已经座无虚席,至少好点的位置都被占据了,她只好走向离提供汤的窗口较远的几排空位,可是忽然被人拉住。

“坐这里吧,给你留了位置。”

奇了,又是一个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人的女生,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今天把眼睛拿下来装在眼眶里了。

无事献殷勤的结果往往是非奸即盗,若愚决定不予理睬。

下午三点,她虽然已没有义务再去送东西,可是还是习惯性地逛了过去,因为没有课,她对自己讲。今天的舞蹈馆不同往昔,门庭若市,围观的人较以往多了一倍不止,若愚瞪大了眼,连忙以野战队的速度冲过去拨开人群,什么异常情况也没有看到,而周围的人看到她,却自动散开一定的位置给她。

自此,她才明白,这些人这样对待她的原因,原来是来源于这舞蹈馆里的主角。

夏江坐在一堆美女中间,左拥右抱,虽然做的无非只是些喝汽水递毛巾的动作,根本没有肢体接触。若愚瞪着大眼站在那儿看着,心里直叫着你个XX笨蛋,你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结束了一场的练习,夏江扔下毛巾准备去洗手间,刚要推门就听见“嘘”,“嘘”的声音,一回头,发现若愚抱着书包贴着墙壁,朝他吹口哨打暗号。

他摸过去。

“做贼?”

“你那是什么意思?”她压低嗓门问。

“如你所见,谈恋爱。”

“那叫谈恋爱?你脑袋被猪踢了是不是?”

“恋爱就是要谈才有结果。”

“有和十几个同时谈恋爱的吗,你以为恋爱是卖菜呢?”

“我觉得她们都很好。”他说得大言不惭。

“你是选秀女啊!”

若愚也不管这是男厕所门口,逮着他颈子死掐。这下好不精彩,搞到全校都以为她张若愚失恋了,喜不自禁的女同胞们当然有了出头之日,作为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同情必然会对她抱以兔死狐悲的心态和眼光了。

“你先松手,先松手!”夏江挣扎道。

若愚把手松开,但不忘给他一个回旋腿,并且随时作好再度进攻的准备。

“我不这么做行吗。”他无奈又委屈地问,“是你说大家各自找男女朋友的,我不找你嫌我烦,我找了你又不爽。”“你——”他说得有道理,这让若愚更加想扁他。

“莫非,我去搞同性恋会比较令你舒服?”他异想天开地问。

这个提案可以考虑,若愚幻想他周围围了一圈奶油兮兮的男人大献殷勤的情景,虽然有点点恶心,但是总比全部都是女人来得要爽。“不许你跟他们乱搞就可以。”

“好,我会努力的。”夏江往厕所里走。

若愚一把拽住他,“等等!还是不行,万一那些人狗急跳墙,比如我这样的,怎么办?”

“不会的,我又不是豆腐男。”他再度往里走。

“你给我等等!万一呢?”

“万一他们不规矩我就扁他们,行了吧!”

“我还是觉得不妥……”

“小姐,拜托你快松手吧,我憋不住了!”

不等若愚反应过来,他作势解腰带,“还是你想跟我一起进去参观吗?”

抽水马桶的冲水声传来,一个小男生一边提裤子一边走出来,看见他俩在门口拉拉扯扯,吓得撞在墙上,连声分辩:“我什么都没有做啊!”边叫边沿着墙根朝外跑。

紧接着另一个虎背熊腰的男生又跑出来,嘴里喊着:“喂,你去哪里,我都还没有——嗯?”他发现了急不可待状要进去的夏江和死死拖住他的若愚,思索了一秒钟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啵”的抛过来一个飞吻,还眨着眼皮送来一个媚眼,然后“飘”进了厕所。

若愚和夏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进去,僵硬地对看了一眼。

“你要进去吗?”若愚问。

“鬼才进去呢!”夏江光速地扣上皮带遁逃。

若愚松了口气,嚣张地追在他后面叫道:“你不是说你要搞同性恋吗!我看那个还不错啊,挺大男人的,至少我觉得很顺眼!”

她超高的分贝自然是响彻云霄,至于是不是响彻外面的练舞大厅……各位心知肚明。

夏江是双性恋——劲爆得用十米横幅初号大字外加黑体加粗加大的头版头条来报道也不为过,一群疯狂的同人女(不管是号称耽美组织里的菜鸟还是老鹰级别),“秘密”地盯上了他这个目前还算单身的男人——如果说十几个人举着相机如影随形的举动算是秘密的话。

这还不算,再加上若干看好他远大前程想借以升职跳槽,评上教授级别涨点工资作点报告的训导处精英教员们的双眼,也开始在迟钝而厚重的镜片后炯炯有神起来,时而不经意地顶顶眼镜,那镜框就“噌”的闪了一下,活像漫画里奸角准备加害纯良白兔级善良主角时的特写,而且即使在没太阳的情况下它照样闪,不知道年过半百的老师们使用了什么增强自己魅力的新型武器。

此外,还有一单唾弃“BL”的学生会中流砥柱(据称他们也是舞蹈协会的舞迷),在校刊上打出大幅标题《纯洁我们的爱情》、《赶尽杀绝畸形恋爱模式》以及《教育改造无知耽美小美眉》等偏激字样的文章,好像还印发了若干份,结果导致了同人女与非同人女的激烈战争。

好在令BL耽美迷们欣慰的是,这次事件居然还培养出了若干同人男(虽然大多数都是她们的男友受到磁化甚至洗脑所致),而夏江则变成了他们共同崇拜兼研究的对象。

如果说以上皆是外界的干扰,那么来自同好会成员的骚扰则令夏江本人烦不胜烦,他每天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暗示或明示,当然不排除那些男人为他大打出手上演争风吃醋肥皂剧的可能性,同好会某些成员甚至还谱写了一首歌曲,叫做《欢迎加入我们的世界》以及经典老歌回放,由陈淑桦及周华健翻唱的阿拉丁神灯主题曲《A WHOLE NEW WORLD》,不厌其烦地排练,预备在他参加拉丁舞决赛的时候高声演唱,助势加油。

成天生活在数码相机毫无遮掩的镜头前,众人轮番炮击的口水战中,暧昧歌曲的杀猪般嚎叫的噪音下,夏江终于受不了地扛着书包回家,并发誓无论如何不再踏入魔窟一步。

学校里打成一片闹翻了天,主角却甩手回家,实在不符合八点档肥皂剧的剧情,于是学生会的干部们出马,来夏家说服他回去上课。

这位成绩出众,口才惊人的天之骄子来到了夏家所属的酒吧,严整以待地坐下来后,等了半个钟头也不见夏江过来。他开始怀疑那个服务生没有把自己的口信传到,但不管怎么说他的任务是来说服人家,只好屈身自己过去。

“夏江同学!”学生会干部咳嗽两声,主角充耳不闻,却热衷于和一看上去刚脱离哺乳期的异性拉家常,“夏江同学,”他提高嗓门,但是气势下降了一个基准点,“学校那边的课程,最好不要拉下,否则期末考的时候会很麻烦的,光笔记就要抄个十几本了……”

那虽断奶但还属于学龄前儿童的女孩看了他一眼,撒娇似的问夏江:“夏江哥哥,他是谁啊?”

“猩猩。”

夏江正在谈最近电视里放的冰红茶广告“冰力巨星”,头也不抬就甩出了一句,小女生兴奋得两眼放光,冰力巨“猩”?太棒了!摇摇摆摆地溜下靠背高脚椅,朝着高才生(别怀疑,他真的叫高才生,姓高名才生)举起老师画过小红花的作业本,“给我签名……猩猩大葛格……”

“我签——我签什么呀?”高才生蓦然反应过来,“刷”的丢开本子,“夏江,老师说如果你还不回校正常上课的话,学校就要考虑记你的警告处分了。”

“随便,想记就记吧。”他的学籍档案上少说也有十个八个的,所谓补丁多了有个性、虱子多了不痒痒。

“那个,关于学生胡闹的事情,我可以代表他们向你道歉。”

“我无所谓,先声明,我可不搞性别歧视,我一贯都是支持性向自由的。”

高才生还要说什么,忽然看见夏江的背后被人拍了一下,“少偷懒,去送酒!”

他推了推眼镜,吃惊地判断,眼前之人,正是若愚,只不过学生装束换成了一身酒吧女招待的行头。“若……若……张若愚……”

若愚掉过头来发现这号人物的存在,眉毛一扭,问夏江:“他是谁?”

“高才生。”夏江剥着花生往嘴里扔,“蒋文明的朋友。”

一提蒋文明,若愚眼皮翻了翻,那个跟她在罗密欧之家里只有一面之缘的书呆子,眼前这个和他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然一丘之貉是经典成语。

“阁下你也对他有意思吗?”若愚收起托盘问,拿出一张纸一只笔“啪”的拍在吧台上面,“请排队吧,那边等着约我们夏江吃饭的人多得是。不过依我来看,你恐怕第一轮面试就要被淘汰了。”

高才生回头一看,身后一排长龙阵,所有人莫不是冥思苦想绞尽脑汁,“他们在干什么?”他费力地问。

“写情书啊。”若愚没好气地说。

“写情书?”他吃惊地嚎叫出来。

那些埋头苦写的人纷纷抬起头来盯着他,片刻后开始猜测他的来历。

“这人是谁?”

“他也想追夏江?”

“不会吧,他是男的。”

“男的又怎么样,现在都可以同性结婚了。”

“哼,不管情敌是男是女,只要敢阻挡我的幸福,一律赶尽杀绝!”

看着那位宣告天下者膘肥体壮的体格,高才生落荒而逃。

“你当真不去学校?”

“鬼才受得了那些破人的告白。”

“活该,谁叫你放出风声去说自己是单身。”

“要不是你吼那一嗓子我能被同好会的人盯上?”

“——哦!”两人对看一眼,像仇家一样扭过身去。一个拼命地咬口香糖咬得口香糖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一个猛吞西瓜吞完了瓤之后就猛啃西瓜皮啃得只剩一张纸那么薄。

很显然他们都没把注意力放在应该注意的东西上。

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啃西瓜皮的若愚把瓜皮一扔,抹了把嘴巴说:“本来你去不去学校都不关我的事,可是你的行为不应该连累到无辜的我!美静是我惟一的姐们儿,她说你不去上课可以,但是不去练习拉丁舞准备参赛可不行。如果我不能把你说服让你滚回舞蹈馆去的话,以后她随身带刀我随身带锅盖她劈我躲。”

夏江斜了她一眼,“本来我已经准备回去了,可是不幸的是被我听到了这个消息,就算是憋我也要忍住,看你被她乱刀砍过以后再回去不迟。”

“你——”若愚一瞪眼,忽然发现自己身边准备用来吐西瓜籽的碟子空空如也,一摸嘴巴才想起来,她把所有的西瓜籽都吞下去了,顿时面色大变,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怎么了?”夏江也吓了一跳。

“我把西瓜籽都吞下去了,你不是跟我说过,吞下西瓜籽,胃里就会长出西瓜苗来……”她哭丧着脸。

“那是我小时候骗你玩的,你居然到现在都相信,哈哈哈哈哈哈!”他猛捶地板狂笑,笑得正起劲时忽然卡住了,严肃得不得了地坐起来,睁大着眼睛捂着喉咙。

“你怎么了?”来不及生气的若愚大吃一惊。

“我不小心把口香糖咽下去了,”他紧张地说,“好像咽下口香糖的人肠子会粘起来……”

“哇哈哈哈哈——咦嘻嘻嘻嘻——哦哈哈——”若愚笑得满地翻滚,“那也是我瞎诌来逗你玩的,你居然真的相信啊?哇哈哈哈哈!”她指着夏江变青的脸狂妄地笑着,边笑边猛捶他几记铁砂拳,“笨到姥姥家去了啊,哦哈哈!撒哈拉的单峰骆驼都比你聪明,咦嘻嘻嘻嘻——”

“彼此彼此,你还不是一样。”他轻蔑地看了她两眼,补充了一句:“西瓜太郎,不对,是西瓜太妹。”

若愚的狂笑声马上嘎然而止,脸色极其难看地仇视着他,嘴里迸出咬牙切齿的几个字:“口——香——糖——郎。”

“西瓜太妹。”

“口香糖郎。”

“西瓜太妹。”

“口香糖郎。”

“太妹。”

“糖郎。”

“太妹。”

“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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