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被关在宗人府里三天了,这三天虽然吃喝上没有亏待她,但却再也没人来看过她。她开始有点担心,是不是那天说的话实在太重,让朱元璋决定将她处死。那么她就帮不了燕王,还不了这个人情了。没关系,这辈子换不了,下辈子也要找到他还。
就在她抱着膝盖沉思时,听见侍卫喊道:“世子殿下!”
她抬头一看,来人正是一脸受气包样的朱允炆。她笑了笑问道:“世子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朱允炆转身对侍卫说道:“皇上有旨,立刻释放敏妃娘娘,还不快去解开铁链?”或许是因为天性太温顺,他发起脾气来也像是轻言细语,毫无威慑力。诺敏无奈地摇了摇头。
侍卫走过来,帮她解开了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她慢慢地站起来,或许是因为这些天一直没动,腿竟然站不直了,走了几步差点摔倒。朱允炆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心地说道:“十七婶小心点,我扶着你走吧。”
诺敏一边走着,一边问道:“世子殿下,是你向皇上求了情吗?”
朱允炆腼腆地点点头。
诺敏看了看他,又问道:“是燕王还是宁王拜托你的?”
朱允炆回道:“他们都有来拜托我,但是我自己也想救十七婶。因为十七婶教我做的那些粥,父王喝着很开心。”
过了一会儿,朱允炆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这次皇爷爷释放十七婶是有条件的。”
诺敏睨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条件?让宁王休了我吗?感激不尽。”
朱允炆诧异地抬起眼睛,问道:“十七婶怎么这样说,你爱宁王这大家都知道。皇爷爷是希望你即刻回大宁,带领朵颜三卫肃清沙漠,戴罪立功。”
呵,原来大家都认为她想要跳池塘是为了宁王。此刻就算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诺敏走出了宗人府,看到旁边有一个小花台,便对朱允炆说道:“世子殿下,扶我去那边坐下。”朱允炆便扶着她坐到了花台上。
诺敏看着他说道:“世子殿下,诺敏非常感激你的相救。”
朱允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十七婶不要这么客气,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诺敏轻轻地笑了下:“好久没听到人说这个词语了。世子殿下,诺敏有两句话,请你一定要放在心上。一是,好好陪着你父王。二是,将来有一天,你要是遇到了绝境,千万不要想不开,一定要等着我。我定会来帮你的。”
朱允炆诧异地摸了摸头,又看了看诺敏,不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诺敏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记住,一定要等着十七婶来帮你,让十七婶还你今日的救命之恩。”
朱允炆见她说得这么诚恳,只好点点头。
这时收到消息的燕王和宁王都赶来了,宁王看了看她被铁链勒红的手腕和脚腕,说道:“诺敏,我抱你回去吧。”
诺敏摇了摇手说:“我没有那么娇弱,可以自己走回去。”说罢,起身活动了下膝盖,便往右顺们走去。走了几步,她转过头对燕王笑了下:“燕王殿下,谢谢相救之恩。”又看了看宁王说道:“王爷,恭喜你。诺敏等会儿回去收拾下东西,便要赶回大宁去了,不能在你大喜之日祝贺你。”
说完微笑着转过身去了,众人都诧异地看着她。没错,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要做什么伪装的诺敏了,她就是唐茵梦,虽然她叫诺敏,但她依然是唐茵梦。
诺敏刚走回屋子里,就看见珊瑚红着眼睛迎了出来。珊瑚心疼地扶着她,说道:“娘娘,珊瑚都快担心死了。”
诺敏摸了摸她的头说:“傻丫头,我福大命大,没什么好担心的。帮我把那几件蒙古袍子装好,我马上要回大宁了,皇上让我戴罪立功,肃清沙漠。我带着你也不方便,你稍后跟着宁王回去吧。若是新王妃喜欢你,你便留在她身边伺候她,跟着我是不会有出息的。”
珊瑚瞪着大眼睛看着她,心里疑惑着,为什么娘娘不过被关了三天,怎么说话突然变得这么老成。
宁王和孟迭紧随其后,走进了屋子。宁王看了看她,说道:“你一个人回去,我怎么放心得下。让孟迭送你回大宁吧。”
诺敏看了看孟迭说道:“那就有劳孟护卫了。”她一个人回去确实凶多吉少,若是孟迭陪着,她也放心了。
诺敏催促着珊瑚去帮她收拾行李,又以换衣服为由,将宁王和孟迭请了出去。珊瑚拿出衣服,泪眼汪汪地递给她。她笑了下,利索地穿到身上了。这一年来,穿过蒙古男人的袍子,穿过蒙古嫁衣,也穿过汉人女子的衣服,但此刻还是觉得蒙古袍子穿着最舒服。
她接过珊瑚手中的包裹说道:“记住我的话,机灵点才会过上好日子。你若想出人头地,就把握住机会讨新王妃开心。我能理解的,也会支持你。”
说罢转身离开了,孟迭也准备好行李,在门口等着她。孟迭见她出来,上前说道:“娘娘,咱们两人驾着一辆马车,应该可以了吧?”
诺敏看了他一眼说道:“孟迭,你也算是朝廷官员,以后请叫我诺敏大人,我好歹也是三卫指挥使,不能担个虚名吧?”孟迭听她这么说有点不知所措,无助地看了看宁王,发现他也是一脸诧异。
诺敏继续说道:“不用坐马车了,咱骑马回去,跑得快些。我是回去戴罪立功的,又不是回去度假休闲的。”
诺敏径直朝马厩走了去,不一会儿就选了一匹结实的马儿出来。孟迭见状,也赶紧去牵了自己的马出来。两人骑上马,向众人点头示意一下,便扬长而去。
快马加鞭奔波了二十多天后,诺敏和孟迭便回到了大宁。这回她不会再贪生怕死,躲躲藏藏了,一回到大宁她便去了三卫的营地。
她看见岱钦后,笑着说道:“自从上次你把我从北元骑兵手上救下,我就再也没有好好打过仗了吧?”
岱钦听她这么说,愣了下,扬着眉毛等着她的下文。
她笑了下,坐到椅子上,说道:“我在金陵闯祸了,皇上让我戴罪立功,带着朵颜三卫肃清沙漠。不如,这次你就陪着我漂漂亮亮地打一场胜仗,别让诺敏英勇的名声在草原上消失了。”
岱钦看了看她,疑惑地问道:“你行吗?要不你留下,让我带着人去就行了。”
诺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不行,你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我一世,早晚我都必须重新拿起刀。”
岱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问道:“那什么时候出发?”
诺敏眉头微蹙,想了一下回道:“十天后,叫士兵们好好准备一下。这些天,你也抓紧时间再好好训练一下我。”
诺敏已经打定注意了,这十天不但要好好练蒙古刀,还要回去熟读兵法。她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但是自认学习能力还不错。刚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孟迭站在院子里等她。
孟迭见她回来,行礼说道:“敏妃娘娘,孟迭等你多时了。”
诺敏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是叫你别叫我敏妃娘娘了,叫我诺敏大人。”
孟迭笑了笑回道:“可是这是在宁王府,您确实是王爷的妃子啊。”
诺敏撇过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孟迭走了两步回道:“这次出征,就让孟迭跟随你吧。”
诺敏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你不是我们朵颜三卫的人,你是宁王府的人。”
孟迭无奈地回道:“但是王爷放心不下敏妃娘娘,离开金陵前特意交待我,一定要跟随你到战场上,保护你。”
诺敏推开了门,走进屋子,转过头说道:“不用了。我知道你武功很好,如果你愿意,等我从战场上回来,我想拜你为师学习剑术。但这次是我们朵颜三卫的事情,你不用掺和进来,我诺敏坐得到指挥使的位置,绝不是因为我长得漂亮。”说罢,将门关上,留下孟迭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十天后,朵颜三卫的部队如期出发了。出兵前,诺敏煞有介事地对众将士训示了一番。她骑在马上,威风凌凌地看着士兵们,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大将了,也第一次想做好这个大将。
她扫视一圈后,问道:“你们当中,有多少人曾经跟我一起出生入死,打过胜仗?”话音刚落,就有80%的士兵举起了手。她暗自庆幸,虽然荒废了一年,幸好诺敏的群众基础深厚,应该还能服众。
她又接着问道:“我们有多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打过胜仗了?”众人回道,一年了。诺敏大笑起来,说道:“好,那今天你们就跟着我,再去通通快快地赢一场。老规矩,不杀妇孺,不准**妇女,胆敢违反者格杀勿论!”
说罢,她扬起长鞭,带头冲了出去。岱钦很快赶上来,对她默契地笑了笑。